《小故事们》ou

23、总会有人

　　“喂，到底要去哪里啊？~”无聊的把脚放在方向盘边，幸打呵欠，
　　“……”
　　“切~”知道不会回答，因为沙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路，这种时候，山崩地裂也不会让她的注意力有丝毫转移。
　　翻翻白眼，幸手长脚长的爬到后座，裙子退到屁股上，没感觉的裹成一团。
　　靠倒进枕头，她不死心的喊：“我饿了~”
　　没有回答。
　　……只好倒头睡觉。

　　呼~

　　沙子继续盯着前方看，眼睛开始疼了，一般到快转点的时候就开始，她揉揉眼珠，终于还是放弃，将车停在路边。
　　后面的人睡的很熟。

　　……地面开始震动了。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慌乱的人群和坍塌的建筑，沙子看到隔壁的大妈死命拽着小孙子的身体，嘈杂的人声，她扬手抵挡扑面而来的沙尘飞灰，想要去拉：我来~
　　大妈流着眼泪：孩子，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话还没说完，轰隆一声巨响，沙子手里拽着的东西断开，退退退退退坐倒在地上。

　　大家都在跑。

　　为什么只有我走不开？？？
　　为什么我走不开呢？？？

　　“给你~”

　　她低头，
　　是一把菜刀。
　　上面还有绿色的没切干净的青菜……

　　“沙子~沙子~”幸很大力的打着沙子的脸，“醒醒！”

　　猛的睁开眼睛，沙子头疼的一声呻吟。

　　“我饿了，下去弄点吃的~”说完，幸开门，早晨清新的空气进来，沙子说：“把裙子放下来。”

　　幸撇撇嘴，拍打几下屁股，还故意扭动几下：“痒叁，你要不要试试，水多劲儿大，来嘛~”扭入最近的一家超市。

　　不久，她跑出来，还不忘向后吼：“TMD~劳资进来是看的上你们~”
　　沙子已经发动好车，人一跳进来，她就上档飞速离开。

　　“哪，这是牛奶，最近的卡越来越不好用了，把我们当要饭的打法，MD，难道我们想用吗，真是~诶，对了，听说下个镇是重建后第一个开放的，我们去玩好不好？？？”
　　沙子紧紧的握住方向盘。
　　“反正我们有卡的嘛，大不了和他们吵，劳资怕过谁？早知道就从刚才超市里搬一箱牛奶了，啊，我拿了药膏，等下休息的时候帮你擦……”

　　幸喜欢说话。

　　是那次事件的后遗症。

　　如果不说话，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应该做什么。

　　没有存在感。

　　……沙子一路上默默的听幸说。

　　我啊，运气太差，诶，我长的还不错吧，在老家被人轮过，几个小子，听说有的还没成年，我们家儿女多，找人家赔了钱就算了，诶，你这样，整幅也赔了不少吧？？？怎么只看见你用卡，现金呢？告诉你啊现金好，咱们普通老百姓哪算计的过银行啊~以前我做一次也要120快钱的哦~唉，要不是老家总是有人指着我们家乱讲话，我也不会出来混啦~有些人就是嘴贱，拜托我们拿他们一点灾后重建物资，国嘉有补偿的嘛~

　　正在这么说的时候，收音机里传来都市采访的内容：“哎呀，你们这些人不知道挖，有的人拿了什么卡过来随便拿东西，说是有人补给我们，你们问问隔壁的阿婆，去居委会办了四个月还没把手续办全，听说有的人办了一年，钱才发下来，我们老百姓也要吃饭的嘛~”
　　“好了，这里就是百姓链接，我们谈到20个月以前的那场天灾，内心充满了同情，可是现在……”
　　“搞什么啊，吃吧~”塞了一片面包到面无表情的沙子嘴里，幸叉开腿，手够到前面调台，“咦，这个不错哟~”
　　电台换到点歌服务；很奇怪的台，每天每次点的都是同一首歌，变化的只有祝福心语：“好了，这里就是天天同学送给所有即将毕业的学友，请听~”
　　Hiding from the rain and snow
　　Trying to forget but I won't let go
　　Looking at a crowded street
　　Listening to my own heart beat

　　So many people all around the world
　　Tell me where do I find someone like you girl

　　Take me to your heart take me to your soul
　　Give me your hand before I'm old
　　Show me what love is - haven't got a clue
　　Show me that wonders can be true
　　They say nothing lasts forever
　　We're only here today
　　Love is now or never
　　Bring me far away
　　Take me to your heart take me to your soul
　　Give me your hand and hold me
　　Show me what love is - be my guiding star
　　It's easy take me to your heart
　　Standing on a mountain high
　　Looking at the moon through a clear blue sky
　　I should go and see some friends
　　But they don't really comprehend
　　Don't need too much talking without saying anything
　　All I need is someone who makes me wanna sing……

　　假肢拿下来的时候，浓稠的血液掉在铺好的塑料袋里，幸习惯性的开始埋怨免费供给塑料袋的超市越来越少；沙子闭眼靠在车窗上。
　　用刀子刮下脓水，再敷上药膏，将假肢装回去，幸漫不经心的说道：诶，这样下去，会不会烂到大腿啊？
　　见沙子没回答，她的嘴巴很罕见的停止了十分钟。

　　车子行驶到某地，幸的表情随着车子停止，慢慢的有点严肃了。

　　“你不来吗？”
　　沙子摇头。
　　幸垂下眼帘，末了说：“好吧，我给你带好玩儿的。”
　　说着用很克制的姿势走掉了。

　　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幸的故乡吧。
　　沙子不敢睡觉，更加不敢看外面，外面的风景，和以前住的地方，好像啊……突然一只兔宝宝扑到她脸上，摘下来，幸无聊的说：“算了，好无聊的。”停了一会儿，又说：“他们都不见了……那么大的山都倒了，人比蚂蚁还不如呢……”

　　于是，她们继续前进。

　　“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幸很仔细的观察车外，“虽然庙也全部移过来，感觉总不对……切~喂，你去看了那些想看的东西以后，我们还回去吗？”
　　“……恩。”
　　“切~”原以为不会回去的，因为那里啊，全部是充满怜悯的眼神，可惜的语气，和对无止境要求的别扭磨蹭，幸突然说，“还是不要了，我们转回来的时候，就在这里找点事做，我会做汉堡，你呢？跟你说，别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是很能干的……”
　　“……恩。”

　　越是快到的时候，越紧张。
　　越放松。

　　因为那个隐秘的时刻，终于快到了。

　　“……这里有什么啊？”幸吃力的从车里扶出沙子。
　　原本苗条的身体，在治疗期间增长了20斤。
　　唯一没有改变的清秀脸庞，在看到水库的瞬间，也变了；喃喃的，沙子轻推开幸，巍巍站起。
　　“你想来的，就是这里啊？”幸四处张望，“差不多嘛，也没什么特别啊，都是水，你要看什么啊~”

　　沙子看着水面。
　　影子荡开。
　　一圈一圈的。

　　幸好像有点慌了手脚：“你干什么啊，真是，丢脸4了~”
　　还是很快的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沙子抓住她的手：“以前你不是一直说想看我跳舞吗？”
　　“啊？”没反应过来，幸说，“怎么？”

　　普通~

　　这下轮到幸。
　　她只来得及拉住沙子的一只手，边哭边骂：“去泥马的~疯了啊你？~！赶快给劳资上来~”

　　沙子静谧的脸上有种神秘的气息，她的假肢磕到石墙上掉了；水面浮起一个水泡，伴随着血色黄色的沉淀物散开；脚部溃烂的地方接触冰冷的水，感觉身体开始浮……漂浮……就像她曾经的舞蹈……

　　“幸，谢谢你哦。
　　现在我很好，
　　放手吧。”

　　“放P~！”幸脚抵在石栏上，“你踏玛德把劳资搞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看你怎么4的吗？？？~！”

　　“呵呵，
　　没办法……下面……有我……”

　　沙子看向湖底。

　　那里隐约有座城市。

　　幸的手，好像终于渐渐松开了。
　　只是不断的留着眼泪。

　　“幸，最好了。”

　　沙子在水中，练习梦里千百遍的动作。

　　“谢谢你带我过来，就说车子是我偷的吧~”

　　“……”

　　“要记得今天看到的哦~”

　　“……去你M的~”

　　可是幸赶紧擦干眼睛，目不转睛的看沙子跳舞。

　　水有些冷。
　　沙子觉得到极限了，微笑一下，无声的口型：

　　谢谢。

　　幸流泪的脸变模糊了，沙子看到很多东西，一样一样的离开，有大妈几天不曾放开手的尸体，无数人悲戚的脸，闪光灯，话筒，摄像机红色的光电……还有她的脚，在自己颤抖的手中，菜刀挥舞着砍下，连同梦想一起被埋葬……她更加起劲的旋转身体。

　　向水底的城市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