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新家 ...
-
于尔尔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他们全家从乡村的宽院子搬到闹市街区里小胡同的出租房内的情形，于尔尔欢天喜地的往出租房里搬东西，心里为自己终于有了独立的房间和初中不用住宿而开心。当时的于尔尔没有看见妈妈陈梦脸上化不开的愁，爸爸于伟脸上没心没肺开心的笑。时过境迁，很多年后，于尔尔回忆起来，才发现，原来从那时起，生活就已经和她打了个招呼，只是于尔尔却不知道。。。
“我们就一定要卖房子吗？咱家的房子不能卖，靠近公路以后肯定会更值钱的。”陈梦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己的丈夫于伟。
“该不该卖我还不比你清楚，你懂个屁啊！你一辈子想在这破土房里待着啊。”于伟满目扭曲恶狠狠的冲向陈梦吼。
“不是，你跟我横什么横，你要是真有那住楼房的志气，你早几年怎么不想着去城里干活，怎么还在家懒着啊？别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你，就你那脑袋能想到卖房？”陈梦更是拔高了嗓门的嚷嚷了起来。于伟也是更加的不甘示弱的与陈梦两人就卖房子的问题吵的热火朝天。坐在院子里的于尔尔顶着正午的太阳，眯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屋内两人的争吵。其实于尔尔心里是私心的想搬到城里去的，今年9月1开学于尔尔就要上初中了，于尔尔并不想住宿，她还是希望妈妈可以照顾她的。
“要是搬到城里的话，那我不就可以住上楼房了吗！也不知道楼房好不好住。”正当于尔尔在太阳底下美美的畅想城里的生活时。于伟大力的摔门而出，扬长而去。 ‘嘭’的一声将于尔尔都吓了一跳。于尔尔看着她爸爸于伟离开的背影消失后，才起身进屋。她妈妈陈梦正在气头上，正好看见了于尔尔。白白送上门的出气筒没有不用的道理。陈梦冲着于尔尔就大喊：“再开学就初中了，你能考进重点班吗？还在哪玩？我看那玩儿到什么时候。” 于尔尔为了逃离出气筒的命运，马上溜了出去，只留下陈梦一人在屋里咆哮。晚饭的时候，于伟从从外面回来了，当然，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来了一个“好哥们”刘蒙，刘蒙不是本村子里的人，是个城里来的开发商，前几年于伟竞选村长，当时在村子里的支持率很高，刘蒙当时很看中板子村地皮价值，当时就支持了于伟5万左右的选举费用，九几年的时候，5万能顶10万花，其实这是比不小的数目。奈何于尔尔他爸于伟自己不争气，一轮选举还遥遥领先，二轮选举就以几票之差落选了。令人大失所望，不过刘蒙是谁啊！开发商怎么会放弃板子村这块肥肉呢！刘蒙看的出于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选举没选上，但是于伟家的地皮却是快好肉，于尔尔家正好落在公路的旁边，并且占地面积还挺大，刘蒙就打起了这块地的注意，旁敲侧击的给于伟吹耳旁风，于伟是个听风就是雨，好高骛远不说，还好吃懒做，一听城里赚钱容易娱乐场所又多，自然是按耐不住的。马上就动起了卖房子的心思。奈何于伟的老婆陈梦不同意。因为卖房子的事情没少吵架。刘蒙来者不善，进屋就马上笑脸相迎:“弟妹，怎么了？又吵起来了？咋回事？跟哥说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梦心里就算知道是刘蒙背地里搞得鬼，但是也不好当面发火，毕竟还帮过于伟。陈梦先下不好发火，便不好意思似的回了一句：“唉，家长里短，家长里短。”刘蒙不是个清闲人，何况于伟家卖房子这事还是刘蒙自己亲自下场搅浑，没有不淌的道理。何况还有利可图，必须得淌。刘蒙马上换了一副和事佬的慈祥面孔，语调也变得语重心长似的：“那，哥可得说你们两个几句了，这两口子过日子，什么事不得商量着过，凡事别老想着吵吵。两口子商量着来吗！”陈梦自然知道刘蒙今天来的目的，也不多说什么。刘蒙见陈梦不说话也不表示。马上又挂起笑脸冲向于伟：“好好跟弟妹说，两口子吗！”说完了还不轻不重的在于伟的肩上拍了一下。于尔尔其实一直都对她爸于伟的一些“朋友”是不认识。但唯独对刘蒙印象深刻，于尔尔是从于伟和陈梦的争吵与打仗中成长起来的，当于尔尔二年级从她外婆口中听到那句：“你爸妈要是离婚，我支持，你爸不是个过日子的人。”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她的家庭好像不太一样。但近几年刘蒙几乎成了于尔尔爸妈争吵的代名词，围绕的中心就是卖房子。而且于尔尔本身就认为刘蒙是他爸于伟的“朋友”中最奇怪的，于尔尔想他好像一个笑面虎啊，一直在笑，他都没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吗？刘蒙一直在于尔尔家待到天黑才走，于尔尔站在她家那扇破旧不堪的门前，看着他爸爸于伟将刘蒙送近黑夜中，二人沉没在黑夜里，于尔尔突然发现她看不清爸爸也看不到任何光亮，莫须有的有了点害怕。让人心里不痛快。
夜半无人私语时，于尔尔家也不例外，于伟和陈梦躺着又就买房的事情讲了起来。
“前几年的选举，让咱们家损失了不少，里里外外还欠了不少外债，我就想着卖了房子进城，城里赚钱快，等过几年我再在板子村买个房子，咱们再风风光光的回来。”于伟语气凝重的对陈梦说。陈梦理解于伟的想法，但是还是不放心的说：“把房子卖了，咱们家不就没有自己的房子了吗？难不成还租房子住啊！”“哎呀，要不是我说你没脑子，等咱们赚了钱，在城里买了楼房，再在板子村买平房，到时候不是啥都有了。”于伟边说还边斜楞着眼睛瞥了陈梦一眼。“再说了，尔尔上学也方便啊！”于伟补充的说道。陈梦翻身看了看一旁正酣睡的于尔尔。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场夜半私语最终在陈梦的叹息和于伟渐起的鼾声中沉寂。
7月接近尾声，于尔尔家要卖房子的事情从年前就传开了，板子村里的流言蜚语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如今不过是就这于尔尔马上要去城里上初中了的到来越演越烈，这半年于尔尔他爸于伟也没闲着，于尔尔家是又吵又闹的被于伟折腾了大半年。眼看着于尔尔快上初中了，于伟更是加紧的想把房子卖掉了。于尔尔的爷爷奶奶更是向着自己的儿子，反过来对着陈梦说我们管不了于伟了，我们不管，你自己看着办吧！一副管不住于伟是你这当媳妇的没能耐的态度。陈梦也是百般无奈。于尔尔至今还记得她家卖房子签合同那天的场景，于伟先斩后奏，率先在卖房合同签了字，然后带着刘蒙以及一帮相关亲戚到家逼陈梦签字。于尔尔记得她妈妈被一群大老爷们围着用嘴遁让她签字，陈梦身边几个帮称着陈梦的邻里乡亲都是些女人，一看这架势都暗暗的撇了于伟好几眼后也都离开了。看她们都走了，于伟向前走了几步说：“陈梦，快签字吧，你看大哥都来了。钱也已经到位了。你不签字，你让大哥咋办啊？”说完还给刘蒙递了个眼色。刘蒙更是见缝插针的凑到陈梦面前笑着说：“是呀，弟妹，快签字吧！你家于伟那么有能耐，你还怕到了城里没好日子过。”旁边的人更是应和的起劲儿。陈梦憋住了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泪花在眼眶打转，陈梦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她和于伟过日子，为什么于伟总是联合外人逼她。一帮人在于伟家从白天耗到了黑天，最后于伟脾气大爆对着陈梦就喊：“你今天必须把字给签了，我就是铁了心要卖这个房子，不然咱们也别过日子了。”陈梦更是委屈了。刘蒙上来拉了于伟一把说：“哎哎，说啥那，弟妹，我知道你舍不得，可凡事总有个开头，你要是不敢开头，那日子怎么越过越好啊！听哥的，签了吧。昂。”陈梦看了看于伟，又看了看刘蒙，又看看在一旁的于尔尔。心里知道看着架势要保住房子是不可能的了，最终拿出了笔在卖房合同上签了字。笔一落下，陈梦的心落下了，于伟刘蒙的心也落下了，只不过一边落入了深渊，一边落入了云端。于尔尔在其他人高涨的情绪中，眼睛瞥向了窗外，下意识的心里嘀咕了一句：“夜晚好浓黑啊！”
板子村其实不算实际上的乡村，受城市的发展扩张的影响，现在差不多算的上是城郊了，不然刘蒙也不会去掺和板子村的村长选举。于尔尔家的房子是紧挨公路的，而且就在进村口处，有心眼儿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房子以后一定值钱，城市扩张的话，以于尔尔家的地理位置一定会是块肥肉。就是这么块肥肉，于伟拱手送了出去，仅仅卖出了15万的价钱。于尔尔一家在8月初找来了几辆白色农用车就准备搬家了，同时来的还有推土机，等着于伟一家搬出去就立刻把这个土房子推掉。于尔尔的爸妈忙前忙后的收拾，搬家具、搬箱子。一群人帮他们忙活着。等一切都收拾完。于尔尔一家坐上车。一行车驶上公路时，于尔尔听见“轰隆”一声。等于尔尔一家回头看的时候，那个从于伟出生就住在哪里的房子，那个养育了于伟及于尔尔的、那个在于伟眼里又土又破的土房子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一堆土块和荒凉。于尔尔到是对这个村子房子没有什么留恋，从小就一直在城里上学的于尔尔，和这个村子里的任何一个亲戚都不熟，自然留恋和不舍的感觉也淡一些。于伟看见后，快速的把头转了过来，在副驾驶做好。没有任何的言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陈梦虽然眼眶有泪，但是却也没掉下来。于尔尔盯着于伟的后脑勺发呆的想：“爸爸，会不会舍不得？应该不会吧，不然也不会想卖掉了。”就这样一家三口坐着车，走向了他们的新生活。陈腐的乡村就被他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车辆行驶所带来风从开着的车窗缝隙中灌进来，刮的于尔尔莫名的脸疼。
于伟一家的在城里的新家，是租的于伟的朋友的单门独院的小平房，两间卧室，一进门两侧有两间独立的小房间，可用来出租或者储物都可以。一年的房租五千。还得自己卖煤，其实这是不划算的，但是奈何这是于伟找的，陈梦是个内向的女人，对外都得是于伟负责。不管划不划算，一家人就这么住了进来。于尔尔终于拥有了一间自己的卧室了，于尔尔的妈妈陈梦还特地为了于尔尔买了一个新床。把她的房间布置的很干净整洁，一床，一个学习的书桌和窗户上还摆了几盆绿植。其实于尔尔并不喜欢植物。但是她妈妈却一定要在她的房间放好几盆行花才行。于尔尔自己还是很喜欢自己的新家的，正对着床的是一扇大窗户，窗户很大，但窗台很低，有点落地窗的意味。只是唯一不好的是于尔尔没有单独的衣柜。并且于尔尔的房间后面就是厨房，这直接导致了她房间没有于伟陈梦的房间大。而于伟陈梦的房间不但带了一个单独的衣柜，而且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炕。他们从老房子带来的一套茶几木椅被放在了正对房间门口的位置，窗户两边一边是电视一边是电脑。陈梦把新家布置的其实不错，虽然是租的房子，但是还是有了家的感觉。太阳下山时，陈梦一个人在院子的水管前洗菜，准备晚饭，于尔尔在自己的房间整理东西，正巧于伟从外面买会电风扇回来，一边停电动车一边说：“先将就这用这个风扇，到时候我再去买好的。”说着抬头看向坐在水管旁的陈梦，发现陈梦一边洗菜一边默默的流泪，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只是默默的流泪。于伟马上皱起了眉头问：“不是，你哭啥？”于尔尔听见了声响马上跑到窗户旁，看着陈梦。陈梦像是压不住这么久愁绪一样。哭着说：“家没了，咱们都没家了。”声音混杂这哭腔，显得微小又可怜。于伟立刻提高音量：“不是在那不是住，再说了又不是不买房子了，我不是说了吗，现在这住几年。”最后还嫌弃的补了一句：“就你啊，可真是。哎呀！”转头抱着风扇进了屋。留下陈梦一个人在原地无声的哭泣。于尔尔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于尔尔永远的记得那个场景。记得那个夜晚，记得母亲沉默的哭声。多年以后，于尔尔回想起来，依旧是那么的鲜明而深刻。那天三个人吃了一顿不太痛快的晚饭后，就睡下了，于尔尔在夜里坐在床上，看着床外高挂在天空上的月亮发呆。然后成大字的倒在柔软的说双人床上，听这从隔壁传来的微弱的鼾声。于尔尔在新家渐入梦乡，快睡着的时候还想着：“这里离三中挺近的，以后要走着上学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新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