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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栀子花凋零的夏末,你微笑着经过我的身旁。
      你在我的左脸颊上落下了炙热的一吻,我能感受得到你所要传达给我的感情:
      隼人,我们一起走吧。

      川流•夏

      >>>

      庭院里的栀子花花瓣开始变得有点发黄,山本武知道,夏天也该要过去了。
      望了一下万里无云的天空,澄清的水蓝色色彩逐层逐渐地加深着,完美得无可挑剔。

      天已经刮起秋风,冷瑟的感觉轻轻吹拂着山本武的脸。他抬头,墨色的眸子泛起了点点笑意。
      日本也终于要进入秋季了。

      这是山本武坐在轮椅上度过的第二十个年头。
      二十年了,什么事情都已经习以为常,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懊悔的地方。
      他想,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吧,无论如何,该过去东西始终还是会过去的,因为记忆永远都封存在心底。

      别人常说人老了就会经常想起往日的事情。起初山本武还是不信的,但到了这个年纪,他浅笑,他真的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说小时候打棒球的事情,比如过十四岁那年真正地认识阿纲;比如说那时候的指环争夺战,比如说自己曾经穿越了时空。
      又比如说自己对隼人的第一次告白,又比如说隼人第一次是如何别扭着接受他;又比如说自己为了什么事情而坐上了轮椅,又比如说从那以后的自己到底是如何地生活……

      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回忆了,多到连山本武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
      他开始觉得人生的确是短暂而又漫长。

      山本武叹了口气,转动着轮椅往屋子里瞅了一眼,狱寺隼人带着眼镜奋笔疾书的样子让山本武觉得这果然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他知道,他这样的想法一定会被别人误认为是“妻子控”的——反正我就是一个“妻子控”……
      所以没关系的。

      ——隼人!我想回房间了,帮我一下!

      屋内的狱寺隼人听到山本武在窗外向他挥手,习惯性地脱下了自己戴着的黑色粗框眼镜,满脸郁闷地向着开满了栀子花的院子里走去。

      ——山本武你又在这个时候叫我了,你知道我的灵感可是来之不易的……
      狱寺隼人似是抱怨般地责备着山本武,行动上却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山本武进入房间。

      ——呐,《时川》写得怎么样了?
      山本武坐在房间的纯白色沙发上,手中的拐杖早已被他丢到了一边。
      ——等我写完了就给你看,还差一点。
      狱寺对着山本武笑了笑,转身,然后快速地回到了座位前继续戴上眼镜奋笔疾书。山本武也笑了笑,没再多说些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狱寺隼人略为纤瘦的背影。

      二十年了,这真是久违得让人看不清面前的影子。
      他突然萌生了一种想要“放声哭泣”的念头。

      >>>

      挂在墙上的时钟敲响了第十二下,“咚、咚、咚”的响声回荡在屋子里面异常清楚。
      狱寺隼人依然在写着些什么,那篇名为《时川》的文章在他笔下似乎变得有点长篇大论起来。

      ——隼人……
      山本武尝试着叫了他一声:没回应。
      ——隼人……
      还是没有回应。
      ——隼人,十二点了……
      依然是没有回应。

      山本武绝望了,狱寺隼人似乎从写文的那一刻起就忘记了除文字以外的所有东西。
      包括他。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样叫是没用了,他只有等他完成了才能让他停止下来。

      “咕噜噜”,这似乎是他肚子“打鼓”的声音呃……

      >>>

      ——山本!我写完了我写完了!
      狱寺隼人欢快地打了个响指,“啪”的一声显得特别清脆与干爽。他放下一直被他捏到温热的黑色墨水笔,把刚完成的《时川》高高地举到头顶上方,黑色的粗框眼镜因为动作的幅度过于大而滑落到了脸颊上,覆盖住了因为激动而出现的淡淡红晕。

      ——山本,我终于写完了!
      他兴奋地拿着《时川》跑到山本武面前,他想让他第一时间知道,他想让他第一时间微笑着抚摸着他柔软的银灰色头发;他想,他什么都想第一时间告诉他。然而对方似乎是等久了,早他一步坐在轮椅上进入了沉沉的梦乡,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似乎在告诉他:啊,我知道了。

      是的,你知道了。
      狱寺隼人的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成平和的十五度弧线。

      >>>

      ——呐隼人,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出版它么?
      山本武用手指了指躺在灰褐色木桌上的纯白色封面笔记本,眼里是满满的不解与疑惑。

      ——不了,反正拿到出版方那里他们也看不明白。
      狱寺隼人无所谓地耸耸肩,自顾自地料理起他早已习惯了的家务活。

      ——看不明白?为什么?
      山本武奇怪地看了一下狱寺隼人略为消瘦的背影,眨了一下眼睛;见隼人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山本武低下头,也自顾自地把玩起了陪了他将近二十年的原木拐杖。
      果然还是老了。

      ——那是因为……我是用……意大利文写的。
      狱寺隼人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转过身,翠绿色的眸子正视着山本武。
      ——其实这更像是一本特别的日记本,我不太希望有人能够解读我真正的心情。

      他浅浅地扯出了一个笑容,走过去,拿起了那本纯白色的笔记本,凝视。

      ——要看一下么?《时川》,本来也是打算要给你看的。
      他把本子递到了山本武面前,动作是平静而又干脆。然而山本武知道,狱寺隼人的手在颤抖,在微小地抖动着;他是知道的,即使是那种微不足道的、极尽压抑自己颤抖的动作,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不了。
      山本武顿了顿。
      ——我看不明白意大利文。
      他转过头,那双近乎于深邃的眼睛对上了狱寺隼人翠绿色如翡翠般的眸子。

      ——也是,你没学过意大利文……
      轻声的叹息。

      >>>

      这是入秋之前的最后一场夏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大大小小的雨点打落到窗外的栀子花上,本来应是那样的清脆悦耳的声音竟被那一抹抹脆弱残损的颜色所映照得如此凄凉。那种压抑,此种伤感,记忆就像潮水一般涌向了这个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脑袋里,抑郁得让人无法呼吸。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感觉就像看到了神圣的天使一般。他站在我的前方,前方是更为耀眼的残阳。他的身影被那样炫目的光芒所笼罩着,灿烂得让我睁不开眼……

      山本武默念着这段文字,一遍又一遍,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着他的动脉,随着那一次次强烈的心脏搏动愈发地疼痛起来。
      他把记载着这段文字的纯白色笔记本紧紧地握在手里,指节骨是令人惊恐的苍白。眼角似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酝酿着,翻涌着,最终还是凝结成晶莹的水滴,划过脸颊,滴落到手中被拽得起皱了的白色纸页上,融入其中,化作了一朵朵墨色的彼岸花。

      狱寺隼人,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是用日语写的文字,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你所写的东西此刻竟是那么的让人如此揪心。
      你是在考验我吗,你成功了,成功了。
      是的,你成功了。成功得让人想要泪流不止;成功得,把我的心脏狠狠地碾碎在你的手心。

      你就这么静静地睡在这里,也不睁开眼睛来看看,不睁开眼睛来看看我这个可悲的人的苍白容颜!
      你这个混蛋!

      混蛋!

      >>>

      白色的床头柜上,发黄的医院单纸正静静地躺在原地。写在纸上的黑色字迹微微地泛着光芒,折射出来的光泽是让人不解的迷惘。
      ——狱寺隼人,8月31日昏迷。具体原因不祥。

      >>>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感觉就像看到了神圣的天使一般。他站在我的前方,前方是更为耀眼的残阳。他的身影被那样炫目的光芒所笼罩着,灿烂得让我睁不开眼……

      ——那些翻飞着逝去的粉色花瓣,我静静地嗅着它其中的芳香。即使是那么一瞬间消亡的生命,我仍然觉得这是一种美丽的折磨。他曾经对我说过栀子花也很香,那种香气是沁人心脾的。我曾多次看到他打理着栀子花的身影,我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幅和谐的油画,可是我画不出它,我只能够静静地用我的文字去表达出来。

      ——我看见他的白色衬衣被风吹起来,黑色的发丝在骄傲着飞扬。他微笑着转过头看着我,他说话的声音是爽朗的柔和。他用他独特的声音对我说着“好喜欢你”,他的笑颜是如此地真诚。

      ——当我听到他不能行走的时候是深深的悲伤,他明明是一个热爱着体育的男人。从那以后我再也听不到从他口中说出的“想要到外面散步”之类的言语,我知道如果我兀然地对他说这些话,一定会伤害到他好不容易平复过来的心灵,尽管他不说出口,我知道,他的心情是多么的痛苦,我了解。

      ——他说他要出去走走,我似乎听到了我心脏喜悦得碎裂的声音。是的,我多久没有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了,我的泪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淌。他吻了我,深深地是让我无法呼吸的热情。那时候我干瞪着他,可是内心却充满了甜蜜的感觉。我知道这就是名为“爱情”的东西,尽管发生在两个男人身上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曾经说过“时川”是一个特别的名词,我知道,只有经历过生与死交界的瞬间才能够明白这个词真正的含义。
      ——有时候我会去想,“时川”指的是不是就是三世三涂河?那幽蓝的河水始终承载着世人的悲哀情愫,河岸两边的彼岸花也一定吸尽了所有的悲伤,最终开出了溢满了鲜血的花瓣。其实我知道不是这样的,这样的想法对我、对他来说,真是可悲到了尽头。我们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即使平淡,但也不至于到达惨淡的地步。是的,我觉得一定是如此。

      山本武合上那本封面是纯白色的笔记本,他把它随意地拿在手上。
      他没有把它放进柜子里,他只是不自觉地用手抚摸着笔记本的封面一遍又一遍。

      狱寺隼人,你还在睡觉吗?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不醒过来。

      山本武看着狱寺隼人安静的睡脸,他已经忘了他到底睡了有多久。他只知道他把笔记本的内容读了好多好多遍,每天读一点,每天读一点;每天记一点,每天记一点;每天回忆着,每天回忆着;笔记本里的文字字字句句都充斥着浓浓的昔日情怀,字里行间都是他们往日的生活缩影。

      隼人啊,现在到我不明白“时川”的含义了……

      >>>

      睁开眼睛,收入眼底的尽是一片的纯白。
      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绵延了数十年,梦里面的人和物都是他在现实中所不能看到的结果。

      他皱了皱眉,脑袋似乎有点昏昏沉沉的感觉。他的视线扫过了周围的景物,最终定格在了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纯白色笔记本的身影。
      突然觉得封面的纸张有点发黄,是错觉的关系吗?

      他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猛然发现自己的手竟是那么的软弱无力。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能量似乎被全部抽空了一般,空腹的不适感让他感到胃部生生地扯着疼。
      怎么,回事……?

      他试探性地朝着空旷的房子喊了一声山本,声音是别扭的嘶哑,而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他掀开被子走下床,踉跄的脚步揭示了他无力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只觉得这一切似乎都过于匪夷所思。

      他走到大厅,熟悉的感觉依然是没有改变。布局还是这样,属于山本特有的气味还是这样;但他觉得到底还是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他不知道,直到他看到了墙上的时钟挂历为止。

      我似乎,沉睡了将近五年……

      >>>

      山本推着轮椅回到家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吓得目瞪口呆。他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认为自己一定是得了什么“幻视症”之类的。然而现实明明了了地告诉他:恭喜你山本武先生,你的隼人醒过来了。

      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狱寺隼人坐在纯白的沙发上,目睹了“丈夫”一系列的表情变化以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我……有点饿。
      山本武呆了一呆,二话不说地推着轮椅直奔厨房,“乒乒乓乓”地手忙脚乱打碎了一地的瓷碗。

      ——别、别急!我只是……有点饿而已。

      >>>

      餐桌的位置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光景,两个人对坐着,出现了少有的沉默。
      狱寺隼人低着头,静静地喝着热腾腾的白粥,对面坐着的山本武则是一脸微笑地看着恋人略带羞涩的面容。

      ——怎么这样看着我。
      狱寺放下了碗,正视着山本武的眼睛。

      ——因为我好久没看到你了,特别是你活动的身形。
      山本武轻轻地笑出了声音,用手截了一下狱寺隼人的脸。

      ——干嘛……
      ——你瘦了。
      ——睡了五年当然瘦。
      ——你知道?
      ——墙上的时钟挂历。
      ——哦,也是……

      之后又是一片沉默的无言。

      ——你看了么?
      ——什……看了。
      ——你不是说不看的么?
      ——那是因为你当时说你是用意大利文写的。
      ——意大利文你就不看?
      ——看,我依然会看。
      ——可是你那时候说不看的。
      ——因为那时候我还是个棒球笨蛋啊!哈哈哈……

      狱寺隼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脸颊泛起的微红让山本武觉得回到了很多年以前的初次见面。

      ——你写得很好。
      ——呵呵……
      ——不出版很可惜。
      ——可是我不想出版。

      山本武无奈地耸耸肩,朝着桌面上的碗碗碟碟指了一下。

      ——快吃吧,食物都凉了。
      ——嗯。

      >>>

      日子又回归了往日的平静,淡淡的仿若清水一般,入喉的,却是微微的甘甜和清爽。
      山本武还是山本武的老样子,他依旧推着轮椅在庭院中精心料理着陪伴了他很久的纯白色栀子花。
      狱寺隼人还是狱寺隼人的老样子,依然还是干着与他不太相称的家务活儿。

      日子就是那么过来的,两人的感情就在这浅浅淡淡的连线中彼此交织到一起,最后被整整齐齐地连接起来,顺理成章地说出表白的话语以后,那些不同于男女感情的特别的情愫便从此承接,形成了再也不可分割的、比任何人都要牢固的、更为深刻切骨的羁绊。

      这大概会随着时间的川流奔涌着继续向前吧。

      ——呐,隼人。
      ——嗯?
      ——知道我为什么要种上栀子花么?

      狱寺隼人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不知道。
      ——呵呵呵……
      山本武笑了几声,继续补充了下文。

      ——是因为它的花语。
      ——嗯……什么花语?
      ——栀子花的花语是“我很幸福”。

      他随手摘了一朵栀子花,递到了狱寺隼人的面前。
      ——给你,请也要幸福。

      狱寺隼人迟疑了一下,接过花,把纯白色的花朵握在了手心里。
      ——你忘了,我一直都很幸福。

      山本武再次笑了起来,唇部吻合着的弧线迎合着夏日的金色光束是那么的清晰明朗。
      他的眸子是明亮的深黑色,与之相视着的是狱寺隼人同样明亮的翠绿色眼睛。

      他紧紧地望着他,嗅着手中那唯一的一抹温和的芳香;他把它轻轻一吹,洁白的花瓣随风飞扬,在一霎那间飞到了遥远的水蓝色天际,映衬在阳光之下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翻飞着的耀眼,舞得轻柔,舞得张扬。

      ——不出去走走么,山本?
      ——去啊,一起走吧。
      ——嗯,一起走,我们一起走。

      于是从此看到了两人缓步向前的身影。
      双手十指紧扣,无论如何,再也不会分离。

      时川•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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