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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编瞎话本事不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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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异变一瞬的天象引起四方波动时,早已清空的殿院回廊下,霍洵还在焦急得来回踱步。
沈长老和小师叔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就在他犹豫是不是要告知掌门时,殿门忽然出现一道银白身影,身边还跟了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少年面庞俊美,暗红内衬玄色外衣,衣襟袖边似金线缠绕,肤白唇红,长眸阴鸷深沉,黑发披散眉宇间捎带几分邪气,姿态沉稳周身似有生人勿进的压迫感。
有弟子路过大呼:“喔喔喔好俊的人啊。”
被容荒眼神一瞥,吓得噤声跑了。
沈越山无奈道:“你拿他撒什么气,只是让你分房睡而已,怎么闹了两天的脾气。”
容荒哼了一声不语。
沈越山叹息:“好吧可以不分开,但是不能在和之前一样挨着,我恐怕招架不住……”
话说一半就见门内一脸错愕的霍洵。
霍洵看了看容荒,又看向沈越山,语调拔高道:“他是小师叔?!”
刺得沈越山耳朵疼,他摘下幕篱揉了揉眉心道:“先进去说。”
“……”
“才两个月他就长了十岁,这绝对有问题,就算我不说其他宗门也看在眼里,会惹人非议。”
霍洵谨慎道:“沈长老最好还是先离他远些。”
杯子重重落在桌面,容荒笑了一声道:“可以,你再说一次。”明明是陈述的语气,却偏偏让人听出森寒之意。
沈越山立刻按住容荒的手,对霍洵道:“下次说人坏话不要当面说。”
顿了顿,他又解释道:“先前你瞧见的模样,是因一些不得已才作的化身,这是容荒原本的面貌。”
也不知霍洵信了没有,眉头还是皱紧,放心不下道:“弟子是怕他别有用心。”
容荒转着杯子,言语意味深长:“别有用心的怕不是我。”
说完他瞥了一眼霍洵,这一眼极厉,似能看穿所有,让人无所遁形。
霍洵眸色微深,抿了抿唇仔细想从容荒神色间看出些异样,但一无所获。
沈越山对容荒道:“你在打什么哑谜?”
容荒一笑,若无其事:“没什么。”
“既无事,那弟子便先告退,沈长老好好休养。”霍洵离开前又看了眼容荒,莫非真被看出来了?
人一走,容荒便支起下巴盯着沈越山:“原来义父编瞎话本事不赖。”
“……”
沈越山神色毫无波动的垂眸抿了口茶,道:“不给个由头,日后还会有不少麻烦等着你。”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秘术,能令一个人短短两个月从四岁长到十四岁,无念宗包容度很强不会追究,可其他仙门未必。
只能假借伪装之名。
也幸亏修真界对于这种扮做幼儿的化身知晓甚广,倒也解释得通。
容荒又道:“义父当真没有别的话要问我?”
“若实在要说,倒也有。”
见沈越山沉吟思索,容荒长眸顿暗,指尖轻轻在桌面敲击,心底生出几分烦躁戾气,果然是对他有猜疑。
思忖一会儿,沈越山道:“我想说以你如今的身形,再穿从前的冬衣怕是有些勉强,眼下天太冷,要先穿我的吗?”
“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
“……”
与沈越山对视一会儿,望着那双如玉墨般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眸,容荒着实猜不透沈越山到底想什么。
他仿佛从未都没想过问他一回,纵使到了这样的地步,依旧淡然神色不变,也不追究他隐瞒的事情。
风忽从窗外吹进,引得沈越山俯首轻咳几声,眉眼间挥之不去的浅淡病意,面容苍白,宽袖滑下一截小臂露出亦是同样的白,白到宛若轻轻捏一捏,应该就能捏出很重痕迹。
容荒始终不曾移开目光,心里渐渐升起了些怪异感,这样的感受前不久也出现过,当沈越山拿起那把剑保护他的时候。
和他强取本源的时候。
本源已取回大半,原先他打算全部取回,在将沈越山神魂一并碾碎,颠覆这山川大地,以解心头之恨。
可就在本源取回大半时,途中他见沈越山神色变得痛苦,剩下那小半本源,早已和沈越山的神魂连结,在灵府扎根入骨,硬生生拔除的痛楚不亚于魂飞魄散。
他便又鬼使神差将吞噬了沈越山神魂的那一小半本源还了回去,直到沈越山蹙起的眉头放松,才停罢。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要还回去。
这时。
院中传来几声吵闹,小弟子在外叩门道:“沈长老,我们听大师兄说您回来了,在那边煨汤被水云门掌门和少门主发现了,这两日他们天天来,现在知道您在,那位少门主正闹着要见您。”
“让他们进来吧。”沈越山低声道。
说完他想先安抚一下容荒,避免容荒会发脾气,谁知他一转头差点和容荒鼻尖相碰,一瞬呼吸交融,让沈越山下意识向后退了一点,神色明显一怔。
不知不觉他居然和容荒靠得如此近,虽说先前也贴得很近,但那时容荒还是孩子模样,如今这个……是个俊美异常的少年郎。
容荒面色如常地坐了回去,然后背过了身。
一时间空气沉寂,直到余长风和余斐然二人到来后才打破。
余斐然一路跑进来的,献宝似得将一块玉牌摆到沈越山面前的长案上:“此处天冷,这个是拿来给仙尊温养身躯的。”
玉牌约莫一寸宽两寸长,浮雕精巧刻着晦涩难懂的符号,中央是方方正正的一个玉字。
沈越山扫一眼暖玉牌,转眸看向跟在余斐然身后,端立和润一席青灰绣着水云门掌徽鹤纹的余长风,淡淡问:“他是怎么说服你同意的?”
余长风看着沈越山,神情微动似有很多话要说,脱口而出只化作一句:“我自愿。”
沈越山淡笑道:“许久不见,话少了。”
“是没人和我说话了,这臭小子成天气我,早早就发现你还活着,却死活不肯同我说。”余长风失笑。
提起这点,沈越山感同身受道:“养孩子不容易,只是这件事不能怪斐然,是我不让他向任何人提起我。”
不过余斐然确实有些顽劣,镇派至宝的暖玉牌说盗就盗,幸亏容荒长得快,估摸很快他就能体会到父慈子孝天伦之乐了。
余斐然觉得在沈越山面前丢了面子,对余长风露出一个假笑道:“二叔,我一向很听话。”
余长风微笑道:“听话与否,希望你心中有数。”
余斐然愤愤拉起了脸。
余长风找了位置坐下,又在沈越山身上看了看,皱眉道:“你身上这料子不行,正好我这五十多年织云留了不少缎面,待会去我做件新衣服给你送来,身上病气如此重让我探探灵府……”
他说着说着要伸手去探沈越山的掌腕,却忽地感到一道冰冷视线投来,毫不掩饰的敌意让人背后发凉。
余长风抬头,只见方才长案边一直背过身的少年不知何时转了过来,眉眼压低盯着他伸向沈越山的那只手,一双眼眸里透出阴鸷戾气让人心底无端惶恐,亦似一只凶戾无情的恶兽。
让余长风恍惚错以为,只要他再往前少许毫厘,便会被寸寸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