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香里的过去未来》无影罗刹

10、【Chapter10】

　　妈妈说：“你去看看吧。你苏叔叔在料理阿凯的后事，你好歹帮一下。”
　　我去了苏宅。
　　前几日还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变成了一张相片，我却要过来看着相片，帮忙布置灵堂。
　　我往灵堂前摆了他最爱的昙花。虽然只有叶，没有花，但我知道，从今往后，他会夜夜守着花开，像昙花等候韦陀一般。
　　那一天，我的心像是被掏空的，只剩下机械的运动。只有在看着相框中他的笑容的时候，在心里揪着揪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他的人缘很好，学校来了很多人，国宝、叶姑娘、也亲自来送他。
　　叶姑娘甚至是带了洞箫过去的，为他奏了一曲送别歌。
　　全班同学都跟着哼了起来：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那一天，阮钥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那一天，我一滴泪都没掉。
　　苏叔叔不堪打击，心灰意冷。十几年间，妻子儿子相继过世。他说他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家业已没有丝毫的意义了。他转让了公司，带着资产移居澳洲。他买了一片牧场，决定在那里提前养老，了此一生。他说他不会回来了，叫我将来一定要去澳洲看他。我说会的，我一定会去的。
　　母亲要送苏叔叔去澳洲，苏叔叔婉言谢绝，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圣安心修道院的叶姑娘也要过去澳洲，我们正好结伴同行。就此别过吧。”
　　就那样，各分东西。
　　然后开始填志愿。厚厚一本指南，北京两个字在我面前不断地晃来晃去，我还是清一色地选了别地的高校。
　　北京我不去了。没有凯瑞的北京，我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那个暑假，没有实习，没有补习，没有旅游，没有聚会，沉闷而漫长，没有了他，我也没有了心。
　　那个夏季，我一个人守着天台的花房，守到初秋的昙花开放。
　　只是，物是人非。

　　我没跟他讲，他转校的第一天，其实我比阮钥更早认出了他。
　　我没跟他讲，阮钥喜欢了他很长时间，甚至给他写了情书，却被我半路截糊。
　　我没跟他讲，我妈妈曾经的心思——我在妈妈的抽屉里，翻到一张她和苏叔叔少年时的合影，照片里的妈妈笑得那样灿烂，那样娇艳。那样的妈妈有着我从未见过的情怀。
　　我还瞒着他那么多事，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他曾经说过，要带我去北京，去看他成长的地方，没有兑现。
　　他曾经说过，要陪我看下一年的昙花一现，然后，一直看下去，结果，再也没机会实现。
　　他曾经说过，跟我在高考上一决高下，输的人要永远听赢的人的话。可是，他连输赢都吝于让我知道。他曾经说过，没有我在他身边蹦蹦跳跳，很难过。可他知不知道，没有他在身边陪伴，我再也没有心情蹦蹦跳跳？
　　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我喜欢你”，也从来没有听见我说“我爱你”。
　　我好想亲口告诉他，我有多么多么的在乎他，可是老天爷不给我这样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