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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拨开云雾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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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安安分分地立在桌边,跟变个人似的,行为拘谨,不多话。
而揭清洋就在跟贺知修娓娓道来两人的遭遇,最终把所有的源头都归结于和他一起夜跑。
贺知修淡淡地皱着眉,精致的脸上写满倦意,眉眼尚未舒展开来,支着脑袋。
“所以要在这睡一夜?”他简明扼要地概括。
“恩恩。”两人一前一后盯着贺知修。
贺知修转头看看自己的床,思忖片刻:“睡不下。”
?怎么可能,揭清洋露出不信的表情,为了证实,还径自跑过去,蹬掉鞋,两只鞋飞得老远,倒在床上,手脚并用地丈量床的宽度,“睡我们绰绰有余啊 。”
顺势滚了几圈,床好软,散发出属于房间主人的淡淡味道,心一下静了,一动不动,好好闻呐。
但愿长睡不复醒。
又滚了几圈,蹦跶了几下,结实柔软,是张好床。
贺知修脸渐渐黑了,语气加重,“你下来。”
“哦,”他侧躺望着对方漆黑眼仁里细微的警戒与火光,突然想起不知羞可能有点洁癖,水也不让喝,人不能触碰的,自己这样喧宾夺主,不被打才怪呢。
他腾得起身,去捡两只鞋穿,在门口定住,压低声音,“黑皮,我们睡操场去吧,打扰贺老师了。”
李卓还没搞清状况,又一下被叫走了,“贺老师,打扰了,”
他动作麻利,两步就并在了揭清洋身边,“哥啊,这可真是难忘的一夜,”睡操场,要是他爸妈知道,不得把学校闹翻天。
两人慢慢悠悠地下楼,
“其实我确实不应该去找不知羞的,他有洁癖,我早该想到的,你刚没看见他瞳仁里冒着火光啊,”
“为什么?”
“因为我在他床上打滚。”
李卓点点头:“换做我,也不太喜欢别人随意碰我床。”
揭清洋沉默半刻,“床是私密物件,我刚那样做,不知羞会不会觉得我没家教呀。”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就自然而然扑上去了,那床真的很适合睡觉。
“我是惊呆了,不为别的,反正我是不敢这么放肆,把老师的床当做自己的,翻来覆去的滚,那时候我在想你和贺老师的关系已经好到不分彼此了吗?”
越说揭清洋越觉得自己方才是富贵险中求,得亏机灵及时收手,不然酿成大错,“没有,我和他关系其实一般般,就没把当正常人来看,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但并不想惹他生气,倒霉还不是自己。”
“贺老师人不错的,揭哥,你对他是不是存在什么误解?总觉得你敌意太大,我并没有看出来他喜欢严佳佳,贺老师人正派有风度,喜欢自己学生的事不像他的作风。”
没有一开始的期待,等待他们的反正是发冷的风和漫长的黑暗。
谈话声足以点亮声控灯,到达二楼的时候,楼口晃动了一个庞大的身影,李卓吓得大叫,躲在揭清洋身后。
那身影壮实得吞噬了两人微弱的影子,呼吸粗重,在夜里无限放大,自带恐怖效果。
“别叫。”那影子开口说话了。
李卓:“我去,老赵!?”这半夜装神弄鬼,吓唬谁啊,本来就不聪明。
揭清洋惊喜道:“赵老师,您怎么还没睡?”
赵德友眼睛本来就小,似乎是刚睡醒,像是没睁开,没空同他两废话,“走,我带你们回寝室。”
“寝室阿姨叫不醒的,我们试过了。”
“我有大门钥匙。”赵德友拖着疲惫的步伐摇摇晃晃地在前走着,厚重的肩膀一高一低,他俩安稳地跟着,吃了定心丸一样,内心一片阳光明媚。
还没走两步,后方又传来较为匆匆的下楼声。
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都好奇这都快一点半了,还有谁?
贺知修在楼梯一转角就看见三双大小不一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
“贺老师,”赵德友率先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揭清洋站在最前面,看得最清楚,贺知修刚有些紧张过度,都没站稳,不过脸清冷足以掩饰。
“我想起被子还在操场晾着。”贺知修缓缓道出。
“哦,那得快点去,再迟扯露水了。”赵德友随口一说,
“嗯。”
三人复前行。
“你俩走快点,还没我一个老人家快。”
“您哪里老了,看起来很年轻的。”揭清洋磨蹭着想等贺知修,犹豫片刻便算了,跑到赵德友的右侧。
回头瞟了一眼,没人。
不是说收被子吗。
赵德友私下还算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中年人,但多次努力营造亲民形象失败,常年高高在上的姿态端久了,本来只想问候关心孩子随口唠一句,可出口就是,
“李卓,你是不是带手机了?”宛如审判犯人的口吻。
李卓阵阵后怕,上次自己一个最新款苹果手机惨遭赵德友的毒手,功能都没摸熟,夭折了。
怎么,又是要牺牲一个的节奏?
这次他学乖了,没让家里人买苹果的,买了个国产的,就怕今天这么个时刻。
关键赵德友是如何得知他带手机进来的。
他隐藏得如此完美,几乎不带进教室,就在寝室晚上打打游戏,聊聊天。难道寝室有眼线,但告发也不必等现在啊。
揭清洋见李卓没说话,十有八九是带了,“赵老师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没带,不信你现在可以搜他身。”经过操场时,他特意瞟了几眼,远近左右。
如记忆中,没人在操场晒被子。
李卓惊恐地给好哥们递眼色,手机就在他裤子口袋里啊,搜不得,心一下到了嗓子口,手心在冰冷的夜里发汗,默默祈祷。
赵德友将李卓的那点表情摸得透透彻彻,而且十分笃定,“明天交给我。”
泄了气的皮球,今儿水逆了,诸事不顺,没了手机,他这个月的夜生活凄凄惨惨,脚步越发沉重,心里又开始新一轮对赵德友的腹诽。
干脆破罐子破摔。
“赵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赵德友掏出钥匙,又让揭清洋举着手机开启手电筒,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孔,“你们太嫩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别做,不然迟早露馅。”
李卓不死心:“我没带进教室玩啊。”
赵德友明显不耐烦了,“别逼我现在搜身,自己明天乖乖交到办公室,现在快去睡觉。”
李卓没做声,但也没了睡意,赵德友怎么就突然就知道了呢。
手机在他眼里一向零容忍,肯定就是今天知道,而且是晚一后,不然一经发现绝对立马办了自己。
可想不通。
“黑皮,节哀顺变,依照目前形势,至少会给你留个全尸。”上次李卓新手机被砸得稀巴烂,足足在他耳边骂了赵德友三天三夜,一日三餐,全靠吐糟赵德友下饭。
轻手轻脚地回寝室,终于明白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一沾没过几秒沉沉入睡,这种感觉实在美好,一觉睡到天亮,被学校的喇叭叫醒。
万年不变的歌,《光阴的故事》,《森林狂想曲》,《奔跑》,基本上放到最后一首歌,时间所剩无几,只得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操场集合。
今天揭清洋不是被学校美妙动听的歌吵醒,而是李卓狂躁的呼喊声。
“揭哥,快起来。”
揭清洋迷迷糊糊回,“怎么了,还没打铃啊,再让叔睡会儿,别吵,孩子。”
李卓没放过他,“不行,你得去给陈君赫送校服。”
“?”
“他还没回寝室,不然待会儿他时间来不及了。”
揭清洋被迫睁眼,哑哑的嗓音,“你忘了昨天怎么发的誓?”
“所以我不能去啊,揭哥,你去。”
“!”
服了这两孩子,置气把他当中间人使唤,但人在少年,不得不低头。
睡眼惺忪间洗漱完毕,拿着陈君赫洗好的干净校服去往医务室。
刚出寝室,就碰到陈君赫。
他揉揉眼睛,打着哈欠,“学霸,你校服,”将衣服不由分说塞进他怀里,转身爬上床。
还可以睡二十分钟,不到最后一首歌绝不起来。
寝室大部分人已经起床去教室学习,临近月考,被赵德友天天洗脑,一根弦紧紧绷着,想考好的决心日益强烈。
等到揭清洋起来,离早操开始还有五分钟,穿上鞋子没命似地冲。
只恨留在寝室打扫卫生的人为什么不是他,他想天天打扫,可以多睡十分钟啊。
一般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身侧的学生都是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疾跑,操场所有班级的队伍基本上已经排列完毕,零零散散地插进快要迟到的人。
赵德友早早站在队伍前面,体育委员在清人,广播响着耳熟能详的《运动员进行曲》。
揭清洋趁他们一个不注意,插进队伍。
他不矮,特别是文科班,站在倒数第二个。
“黑皮,早自习睡不睡?”
“睡啊,”
“那找别人给咱俩带带早饭。”
“行。”
但赵德友没给机会,因为昨晚查寝事件,109全寝室的人纷纷被罚蹲马步。
清一色学霸,班级前七名加揭清洋。
他们人在外面接受体罚,赵德友就在教室里添油加醋地抹黑他们,将他们行为的严重性扩大百倍,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魔鬼化了。
“对不起各位,害你们这群好学生陪我受罚。”揭清洋愧疚难当,来来往往的老师盯着他们看,自己这老脸皮都不知往哪搁,何况这风华正茂,正值自尊心强的高中生呢。
“没事,就当体验一回被罚的滋味吧。”
更难受了。
“小事,就是别被我妈知道,不然她会觉得天塌了。”
超难受啊。
“揭清洋,你昨天真是和妹子约会去了?”
揭清洋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他有说过这话吗。
“我们不敢说就是因为怕你和妹子一起被发现,学校对谈恋爱的事情管得非常严格,请家长还算好的,就怕要开除。”
“这么严重,”揭清洋马腿扎得好吃力,说话磕磕绊绊,他们没被罚过,自己又何尝不是,前世除了十八岁以前过的惨点,其他时间只有他罚别人的。
“班长,你还好吗,身体受不受得住?”揭清洋扭头看另一侧的陈君赫。
“不用你管。”陈君赫说。
“还在生气呢。”
“没有,没什么好气的。”
揭清洋还想说话,赵德友没声儿了,赶忙闭嘴,他要出来了。
“陈君赫进去,其余人一直到下早自习。”
扎马步的过程难受,但后遗症更可怕,腿酸得直接蹲不下来,上个大厕所,蹲下,立起得花几分钟,吃饭什么的全程让别人打。为了弥补愧疚,揭清洋包了全寝室三天伙食费,幸亏当年的自己节俭,学校补助全发饭卡上,至今卡里还有三千多,这数字以后恐怕只减不增了。
老弱病残的揭清洋看着贺知修就来气,就是为了和他套好近乎才惨遭如此,还祸及他人。
顾全大局,也没甩脸色,就想着安安分分等到月假。
期间严佳佳还跑过来问候了几句,腿酸什么的瞬间觉得一切值得。
这是重生以来严佳佳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受宠若惊,连着几节课都没怎么听。这说明自家老婆开始不讨厌他了,皇天不负有心人。
带着贺知修都看顺眼了,给他送花的时候,没像以前那么僵硬,还笑着亲近了几句。
“贺老师,我送那么多次花,都舍不得对我笑一笑?”揭清洋故意挑衅,他这人典型好了伤疤忘了疼。
贺知修停下笔,露个侧颜,“马上月考了。”
提起这个,揭清洋顿时就笑容凝固在脸上,“我知道啊,老赵念叨八百遍了。”
“你有信心?”贺知修淡淡地问道,眉间总敛着一丝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