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80、第八十章

　　秀林上神从不远处的一扇门后走了出来，对婉游道：“上神，时间不多，在下先开始了。”
　　他手中灵光乍现，像是一团烟雾般蔓延到石品林和夏岩的身边，渐渐集中在他们的头部，像薄纱一样笼罩着。
　　薄纱般的灵光上闪烁着他们各自的无数回忆片段，闪烁的速度快得很，随后就飞向秀林上神手中的香炉。这个圆形玉质的香炉被一整块白水晶填满，所有的灵光都被白水晶吸收进去。
　　婉游第一次看到储香炉。这是一个收集记忆的容器，可以收集任何人的所有记忆。六界生灵的记忆中总有一些不希望别人看到的东西，如果自己的记忆要分享给别人，绝大多数会拒绝。而这个储香炉，可以在趁人不备时使用，其实不是光明正大之物，所以她没想到会在神族手中看到。
　　所幸，这种储香炉的炼制难度非常高，据她所知，只有两个炼术师炼制成功过，两位都是有操守的人，也就不用担心这种法器会造成混乱。
　　秀林上神手中的储香炉将所有灵光都吸收之后，他伸手捏诀，两点如米粒般大小的灵光击打在石品才和夏岩的背后，二人的眼睛突然恢复了清明。
　　“我刚才好像打了个盹……”石品才说着打了个哈欠。
　　夏岩疑惑道：“怎么我也突然愣神了？”
　　“你们昨晚和我喝酒喝到天亮，本来就没怎么睡，捡完玉米就去睡一觉吧！”言清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然后转身，“我先去睡觉了！你们忙完到西厢找我。”
　　言清溪经过婉游身边时，对她使了个眼色，婉游点点头，他便走远了。
　　婉游带着秀林上神进了她的炼器室，将结界都设好，秀林上神才从衣袖中取出那个储香炉。
　　他闭目凝神，口中念诀，储香炉里的白水晶泛出彩虹般的光彩，上方有极光般的光影在涌动，一些记忆画面的碎片在上面闪烁。
　　“在下找出他最近三个月的记忆看看。”秀林上神从闪烁的记忆碎片中划拉出来一部分，轻点一下，那些小碎片映在光影上，被他快速查看。
　　突然，秀林上神停了下来。
　　婉游也看向那些记忆碎片。原本非常小的画面骤然放大，朴素得略显寒酸的房间里，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光影上。
　　秀林上神纳闷道：“奇怪，他的记忆里都是金殿华府和华衣美人，这么简朴的地方他竟然会去？”
　　婉游终于看到了这位老人的样貌。他坐在宴席上，饱经沧桑的脸上皱纹纵横，透出浓重的衰老之感。他的额头上留着一道伤疤，让他的脸有些狰狞，伤疤看起来像是魔族的手笔。
　　整个房间的风格明显不是王府。菜肴还算丰盛，在座的只有三人。
　　“王上，微臣万万没想到，您会下榻鄙舍，为微臣祝贺生辰……”老人苍老的眼中水光点点，“您的恩典，微臣没齿难忘。”
　　“言爱卿，这是本王准备的寿礼。”临渊王拍了拍手，八个仆从抬着四口箱子进了大门，后面跟着六个舞女和一群乐师。
　　“多谢王上！”
　　奏乐起，室内一片欢庆的气氛。老人用衣袖擦干泪水，笑着观看歌舞表演。临渊王的笑容带着得意。
　　画面一转，临渊王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个女人站在他面前。此时石品才的视线很模糊，他又喝了一杯，然后两眼一合，画面变成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大殿里的声音：
　　“禀王上，言祭司昨夜喝醉时，被属下套出了一个消息。他说……”
　　女人的声音很是踟蹰。
　　“说！”
　　“他说，王上不久就会有一次生死劫难，很难逃开。下手的是冥锋将军。”
　　“他有没有说冥锋是如何下手的？”
　　“属下问了几次，他都含糊过去了，问不出来。属下只好再灌他酒，他喝多了就睡过去了。”
　　大殿里有短暂的死寂。
　　“下去吧！”临渊王的声音带着寒意，“来人，把世子扶回去。”
　　接着，就只能听到石品才的打呼声……
　　秀林上神的目光从光影上移到婉游脸上：“上神，在下记得您说过，以前对石品才的询问没有什么线索。看来还是要筛查他的记忆。”
　　怪不得石品才没提过这茬，这都是他喝多了的时候听到的，根本就没想起来。
　　婉游的目光紧盯着光影上的回忆碎片：“我们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秀林上神的手指捏诀，许多记忆碎片在光影上不断掠过。
　　“上神太快了，我还没看清……”婉游说着伸出手指，试图用灵力打开其中一个记忆碎片。
　　秀林上神飞速伸出右手，轻轻撞开了她的手指：“上神且慢！”
　　婉游疑惑道：“怎么了？”
　　秀林上神神色为难地继续捏诀：“那是他和女人厮混的记忆……”
　　婉游很是尴尬，连忙收回手，安静地看着他忙活。
　　秀林上神一连查看了五片记忆，都是些日常琐事。直到第六片记忆开启，又是熟悉的大殿和熟悉的醉眼朦胧。
　　“王上，属下终于从言祭司口中问出了预言之事，还偷来了他说是能制衡冥锋的宝物。”说话的还是上次的女人。
　　“快！快呈上来！”临渊王的声音很兴奋。
　　女人将那个哨子呈了上来。
　　“他是怎么说的？就靠这个哨子？”临渊王将那个哨子翻来覆去地翻看，边看边问道。
　　石品才眼睛合上了，画面一片黑暗，他一脑袋栽在桌上，发出“哐”的一声。显然，临渊王没空注意他。
　　“他说冥锋最怕这个哨子，他也怕，但是没有说为什么怕，也没有说这个哨子该怎么用。”
　　大殿里又是熟悉的沉默。
　　“行了，你也不用回去了，他肯定已经发现了。”临渊王的声音冷冰冰的，“端着本王的饭碗，却想着给自己留后路……”
　　短暂的冷寂之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又一次想起：“王上，是否需要属下了结……”
　　“不必。”临渊王出声阻止了她的话头，“本王留着他，自有用处。既然不知此事何时发生，本王就要从他口中弄到确切消息！”
　　黑暗中声音戛然而止。
　　婉游猛地看向秀林上神：“上神，这个哨子是关键！”
　　秀林上神对她点点头，继续飞快地查看这些记忆。两个时辰之后，除了临渊王在酒席上喝得烂醉后，将那个陶制哨子交给石品才，他们翻遍了所有的记忆片段，没有新的收获。
　　婉游回想着那个哨子，努力思索着她见过的音系法器和古籍，的确没有这个哨子法器的影子。这很可能是哪个炼术师自创的法器。
　　她想起哨子的质地，心里突然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
　　眼下，那个哨子还在凌天手里，她突然想验证一下刚才的这个想法。
　　取下耳环，婉游给凌天写了一封密信，送了过去。
　　秀林上神站在她身旁，默默转过身，重新翻看记忆片段。
　　很快，婉游面前灵光一闪，凌天的回信出现了。
　　她打开信纸，上面只有短短一句回复：哨子我让言清溪带给你了，他没给你吗？
　　婉游一怔，连忙对秀林上神道：“我要去找言清溪。那个哨子在他那里。”
　　“在下也去。”秀林上神说着就从手中发出一道灵光，光影和记忆碎片都被这道灵光包裹着回到了储香炉的白水晶里。他收起储香炉，跟在婉游身后。

　　婉游站在西厢门口，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秀林上神。秀林上神敲了敲门，见没有人应声，便对婉游点头示意，婉游连忙离得远一些。见婉游转过身背对着房门，他便直接推开了房门。
　　婉游本来想随意看看周围，打发时间，没想到两道身影倏忽一闪，她一惊：“是谁？”
　　与此同时，秀林上神用力摇醒言清溪和石品才：“夏岩人呢？”
　　婉游手中灵光闪过，一手执鞭，一手执扇，飞身追了上去。身后传来秀林上神愤怒的吼声：“你说哨子丢了？”

　　婉游追到天街上，这才发现赶上了半月一开的集市，仙族的不少商贩来到九重天上贩售产品，很多仙童在忙着采买所需，也有一些颇有闲情逸致的神族在闲逛。
　　天街正是人多眼杂的时候。小仙童们平时在各自的神府中遵规守矩，正是好玩好动的年纪，压抑得很，都指望着在集市上好好玩一趟。集市上叫闹声此起彼伏，你追我赶的小仙童比比皆是，商贩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管着自己的摊位，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的追逐战。
　　她眼看着那两人飞进了集市不远处的树林里，连忙追了上去。这一路上，她看清了这一前一后追赶互斗着的两人。前面的男人一身灰衣，躲避着身后的追赶，面容陌生，婉游可以肯定自己以前没有见过他。他身后是气急败坏的夏岩，边追边与他斗法。
　　婉游看得出来，夏岩一直没有下狠手，数道打过去的灵光也只是给对方留下一些皮外伤，所以那人才能一直逃到这里。
　　她已经飞得够快了，追这两人还是有些费劲。她发现这两人用的都是土系法术，心中便有了猜测。正焦急间，突然一道身影从她眼前闪过，是秀林上神！
　　秀林上神的速度太快了。等婉游追进了树林，发现他好整以暇地站在灰衣男子和夏岩前方，皱眉道：“把哨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把街上的神族都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