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情史》火晶

15、第十五章

　　那次在幽篁居，凌天从浮稽上神那里剪了一截头发，神神秘秘地在炼制房里忙了两个时辰，说是七天之后法器才能炼成。寻冥铜铃没有任何反应，夺走红宝扇的冥族眼下不知去向，他们只能另找线索。
　　魔族那边也在搜集证据，寻找真凶。临渊王府正在办葬礼，举国服丧，祭拜者众多。魔族的葬礼习俗是地位越高的死者，越要隆重祭拜。一个城中管事的魔头，尚且需要全城的魔族都来祭拜，更何况是亲王的女儿。
　　婉游和凌天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吊唁。也许能从死者这里找到新的线索。
　　婉游化成一个魔族男子，与凌天一起，双双换了魔族打扮，扮成两个魔族男子，混入了魔界。
　　灵堂和婉游想象中大不一样。怪不得每个魔族都能来祭拜，这灵堂根本就是一个广场。
　　死者被安放在一个数丈高的台子上，从地面上望去，根本看不到死者的样子。凌天闭上眼睛，指间生出一小股风，这股风盘旋上升，升到到台子上探了探。
　　凌天睁开眼睛，对婉游道：“这位公主的确是被夺命火烧死的，尸体烧得不成样子，没找到什么线索。”
　　魔族们排成两队，手中拿着白色的花，来到台子下方，将手中的花扔到台下。白花堆成了白色的花墙，还在不断堆积，越来越高。这两队一队是平民，一队是贵族和高官。
　　二人在平民队伍里排队，凌天站在婉游前面，二人慢慢随着队伍前进，默默打量着周遭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本来他们以为临渊王会在灵堂，但他并没有出现。门口只有一个主事人，指挥着一队侍卫维持秩序。
　　婉游昨晚用神识与王兄交谈的时候，得知魔族这两天有异动。边境的魔族军队有不寻常的调动，临渊王与幕僚们彻夜长谈，向外界发出不少密信，但密信禁制和保护措施异常复杂，都没能截下来，不知具体内容是什么。
　　临渊王作为主战派，女儿的葬礼如此盛大，必然会有其他盟友前来吊唁。若是不方便露面的人物，很可能是混在庞大的吊唁队伍里，比较隐秘。
　　来这里之前，凌天将一本厚厚的画册让她看了。这画册名叫《六界名人传》，顾名思义，凡是六界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都在画册里有一席之地。每张画像下面还有人物简介，从家族出身到有过几段恋情，从擅长的法术再到看家法器，一应俱全，非常细致贴心了。只是婉游在看到自己的简介时，非常尴尬。上面对她的吹捧和描写，怎么看都不像是她本人。
　　“哥哥，若是他们像我们这样用了易容术的话，该怎么办？”婉游谦虚求教。
　　“你先闭上眼睛。”
　　婉游乖乖闭上眼睛。她听到凌天的衣袖摩挲的声音，然后是打开瓶塞的声音。她正纳闷他在做什么，就感觉到温热的指腹带着清凉的液体，轻轻抹在她的眼皮上。
　　将她的两个眼皮都抹了一遍，凌天才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婉游听话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不远处有两个年轻女子，身上都闪着黄色灵光。她眨了眨眼，那两个女子又变成了两个青年。
　　“带着灵光的，是本尊。不带灵光的，是化形。”凌天将那瓶药水给她看，“这是从金灵芝上收集的露水，抹在眼皮上，就可以看透化形术。一日之内都有效。”
　　婉游又看了看凌天，果然化形和原形都在眨眼之间，他还是原来的他。
　　她开始观察周遭。突然，她的目光停在灵堂入口处正在交谈的两人身上。她轻轻拉了拉凌天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个一身青衣的人，是璋阙大哥的家臣瀛至！”虽然瀛至化了形，但是婉游还是借着药水的效力认出了他。
　　凌天偏头看她，二人的距离不能再近了。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你确定？”
　　婉游点头：“我绝对不会认错的。他是璋阙大哥最得力的帮手，平时很少露面，只有大事才需要他去张罗。”
　　凌天和婉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事非常麻烦。婉游和璋阙上仙的关系这么尴尬，这事由谁看到，都比被她看到要好。之前她从叫阵的魔族口中听到璋阙上仙与这位魔族公主的私情，也没仔细想，总觉得以璋阙上仙那么乐于在神界和仙界攀交的性子，不可能和魔族的主战派有什么勾结，自毁声誉，应该是谣传。那些闹事的魔族应该是根据红宝扇找上她的。现在看起来，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瀛至在主事人的带领下，到台子下方扔了白花，又拜了几拜，便随着主事人离开。
　　凌天见瀛至要走，指间变出一个小虫。小虫飞到瀛至的后背上，和他一起消失在大门后。
　　“我留个看守的，有什么事都会给我递信。”凌天小声道，“我们去看看临渊王在哪里。”
　　说罢，他手腕一摇，一股看不见的风卷起他们手中的白花，扔到了台子下。那风又隐隐凝成一个透明的人形，对他们行了一礼，便站在角落里看向吊唁的魔族，突然隐去了身形。
　　他们悄悄地从队伍里溜出来，正打算绕到出口，婉游忽然愣了愣，看向入口处。
　　凌天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石丝绦与泽生并肩而行，两人面上肃然，时不时低声说话。泽生似乎想到平民的队伍里排队，石丝绦硬是将他拉到了贵族的队伍里。本来石丝绦只是拉了他的手臂，将他拉到贵族队伍里之后，她便索性挽着他的手臂。
　　周围的魔族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泽生似乎很不好意思，试图拿开她的手。石丝绦的手被他拿开了，似乎很生气，将怒气发泄在那些看客身上，一一回瞪过去。
　　婉游眨了眨眼。
　　泽生身上并没有灵光，眨眼前和眨眼后，都是一样的。
　　婉游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仿佛之前燃起的那么一点儿期待，生生被这露水浇灭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其实她既希望泽生就是玄沧，也害怕泽生就是玄沧。
　　凌天一直看着她，将她的每一点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婉游自嘲地笑了笑。只是一个无关的人罢了，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
　　她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换了心情，笑着对凌天道：“哥哥，我们走吧！”
　　二人便消失了。

　　临渊王府。
　　在大门对面的街道上，凌天和婉游显形。
　　街上空荡荡的，魔族似乎都去参加吊唁了。凌天看了看四周，使了个迦楼罗族特有的隐身术，道：“这里结界很多，禁制也多，不安全。我试试能不能破解，先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婉游估计自己只能给他拖后腿，便乖巧地点点头。
　　她用神识探了探周围的结界，果然繁复又强大，像她这种缺乏江湖经验的人，只能困在魔界，无法离开。移形术虽然好用，也必须是周遭没有拦截他们的结界，才能发挥作用。
　　等了没多久，凌天就回来了。
　　“临渊王不在府中。”他皱眉，“女儿葬礼这么大的事，他既不主持葬礼，也不在王府……我还看了火灾现场，王府的人已经收拾过了，我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婉游有些惊讶：周围这么多结界，他是怎么一一解开的？
　　“瀛至和透明人那边有消息吗？”婉游问道。
　　凌天道：“瀛至正向那个主事人转达璋阙的哀思……听上去，璋阙和这个魔族公主才相好几个月。”
　　婉游坚持道：“肯定没那么简单。瀛至这个人，是璋阙非常尊重的帮手。只是为了吊唁的话，不需要瀛至出面，宫里有专门负责人情往来的家臣。对了，哥哥，现场有龙族的东西吗？”
　　凌天摇摇头：“我对龙族不了解，就算有，我也看不出来。”
　　婉游灵光一现：“哥哥，能不能把我也带去火灾现场？我也许能看出点儿别的。”
　　凌天将信将疑地将她化成一个帕子，揣进怀里，又进了王府。
　　婉游被箍在他的衣衫之间，十分难受。他的心跳像是擂鼓般震天响，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她看不到他衣衫外的景象，只听到了灵力破解结界的声音。还好，很快她就被他取出来，变回原形。
　　婉游站在魔族二公主的寝殿中。眼前是大片的废墟和还没被烧毁的小半座宫殿，断壁残垣取代了高粱金殿，焦黑覆盖了大半寝殿。原本金碧辉煌的壮观建筑变成了这番模样，真是造孽。
　　婉游默默搜寻着可能有用的线索。她进了烧掉大半的卧房，戴着白手套仔细检查，不由得有些可怜这位公主。
　　她看了看烧得发黑的床，伸手探向床下，床下看起来是空荡荡的。她将手向上抬了抬，手掌向上，摸向床板，随即惊喜地低声道：
　　“哥哥，这里有结界！”
　　凌天正查看烧得发黑的梳妆台，听到她的话，惊讶地大步走过来，连忙过来拉她起身。
　　“这里有个结界，手根本摸不到床板，一摸就被结界弹开。”婉游解释道。
　　凌天蹲下身子，伸手在床下往上摸床板，颇为惊讶：“我之前探了床下，见没有东西，以为是被宫人收拾过了，没留下东西，就收手了，没想到床板有异。”
　　他说罢，口中念念有词，床下灵光闪现，结界打开了。
　　他伸手摸向床下，很快便摸到了一块活动的地砖。他轻轻移开那块地砖——
　　地砖下面有一个不大的坑，埋着一个宽不到一尺的黑箱子。他将箱子取了出来。
　　“这个箱子肯定有禁制，要小心啊！”婉游连忙提醒道。
　　凌天伸手在箱子上方探了探，为难道：“这个禁制是个口令，和普通的禁制不一样。”普通的禁制，往往是一个封印的法术，将这个法术破掉便可，往往是法力强过设禁制的人，就能强行破解。而这个禁制，是要一个口令，只有口令对了，才能打开，不能强行破解。若是强行破解，禁制就会将箱子毁掉。
　　“小情侣的心思嘛！箱子里放的，肯定是和情郎有关的东西。”婉游一点都不意外，“其实我能看清一点。”
　　她仔细看了看箱子，目光却透过箱子表面，直达内里：“这里面，有半个玉佩，估计是一人一半吧！玉佩下面还有东西，但不是矿物之类的，我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凌天诧异地看着她：“你……”
　　婉游笑笑：“我的眼睛天生就能看到各种矿物的形态，无论外面有多少层保护或是禁制。当然，我的视力也有限，矿物的位置如果超过地下十丈，我就看不清了。”
　　凌天道：“我们等会儿把这个箱子带走，先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他将箱子收进乾坤袋，二人继续在寝殿里搜寻着。半柱香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了声音：“王爷回来了！”
　　“恭迎王爷！”
　　二人警觉。凌天连忙将结界诀小声告诉她，二人便化作两道光，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