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途》寒露兮

1、十年①

　　吴邪是被淅沥的雨声吵醒的。梦里的长白山静默得不知人间喜乐，他走了十年都好似都走不完那片苍凉的皑皑白雪，但他内心有种莫名笃定，脚步依然稳当，似乎已经预知雪幕尽头是……

　　“又醒了？”耳畔响起一声略微沙哑的呢喃，吴邪蓦地睁开眼，还没从梦境的雪地里完全回过神，睡在身侧的闷油瓶就把他伸臂捞怀里搂紧，细细抹去他额角的汗珠。
　　被强大而熟悉的气息牢牢锁住，吴邪终于找回梦境结束的真实感。他的身体还陷在梦里长途跋涉的惫懒中，感觉开口应一声都很费劲，窗外雨声编织成雨夜的静谧之歌，他们在歌声中安静地拥抱。
　　闷油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好点没有？”吴邪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小哥，我又找不到路了，幸好已经把你接回家了。”到雨村后，这样的夜间对白已经持续半个多月了，闷油瓶感到心里一阵绵绵密密的疼，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生太短，十年好长。这十年的缺席，哪怕他是张起灵，都没办法真正填补。所幸吴邪心里有对他无条件的信笃支撑着，哪怕迷失在空白梦境，也能靠着“张起灵已然归家”的满足感走出来。

　　闷油瓶开了床头壁灯，揽着吴邪坐起身子，让他枕在自己肩上。吴邪偏过头，闷油瓶像一只收起利爪的黑豹，矫健却慵懒驯服，漫不经心敞露的胸前甚至还有吴邪前一晚留的牙印……
　　“咳咳。”他忙不迭挪开视线，被他枕着的闷油瓶却低低笑出声。“笑，笑什么！”他不自在地紧盯被自己攥紧的被角，之前怎么没发现这花纹还挺好看。
　　“昨晚有点过火，抱歉。不过也怪你自己，村里自家酿的黄酒你也敢偷着喝？嗯？不教训你一下——你岂不是要上天了，我的小三爷。”
　　周身被制住的一瞬，吴邪下意识想用力挣开，又在对上闷油瓶含着笑意的眼眸时放松下来。这是别人瞧不见的张起灵，是独属于自己的闷油瓶。
　　“我不就是觉得怪好喝的……”说着就要去抓闷油瓶四处作怪的手，两个人一来二去过了几招……

　　雨声潮湿又绵长，吴邪终于再次陷入梦境。梦里，他和胖子在漫长等待中睡去又醒来，如期赴约的闷油瓶已坐在自己身侧。
　　“你老了。”闷油瓶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他有点听不清胖子热切的问候，眼里只有闷油瓶深沉如夜色的双眸。
　　“小哥，我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