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姻缘巷》懒得查

46、第十九个故事

　　最近巷子里恩爱了大半辈子的张奶奶和黄爷爷在闹和离，起因是因为黄爷爷连续三天没有给她送礼物。
　　从年轻的时候起，黄爷爷每天都会带礼物给她，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是爱意浓浓，也让人十分开心。
　　万万没想到，大半辈子过去了，他居然连着！三天！！没送！！！
　　以前就算再忙，她也会收到他挑的路边最漂亮的花，不管花不花钱，是份心意。
　　对于张奶奶的控诉，黄爷爷也委屈，他送了大半辈子，休息几天怎么了，那不是想攒在一起凑个大一点的整岁礼物嘛！怎么就要和离了？她根本不在乎他！
　　只是路过准备吃饭，却被强行拉过来的玄都蹲在角落里，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出来吃饭呢？为什么偷懒抄近路呢？
　　呸，怎么就改不了这嘴馋的毛病！
　　张奶奶掐着腰熟练的数落着他从年轻到现在的所有罪状，一看就是老手了。
　　玄都对他们印象蛮深的，因为几十年前她也经历过这么一回。
　　当年的张奶奶还是个医女，非常俗套的美救英雄的故事。她在采草药的时候救了一位身份尊贵的人。
　　发现那位贵人的时候，张奶奶刚刚躲过一只独狼，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看到贵人的第一眼，她就非常明智的转身就走，坚决不惹上这个一身华服，一看就很麻烦的人。但是天不遂人愿，不知怎么回事，她总是在绕着那个人转圈子，走不出去这片山头。
　　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张奶奶只能折回去搭救。
　　为了抵药费，张奶奶把贵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洗掉血迹之后卖了出去。可能是对于这样做的心虚，倒没有让他穿平民的麻棉布衣，给他换了更为舒适的棉布衣裳。
　　张奶奶本来打着伤一好就让他走人的念头，但是架不住人家下得去面子又有一副好面孔，也就暂时让他留了下来。
　　白天她照顾他，晚上就打着灯笼去巷尾的桃苑居借住。那里的桃仙心地善良（玄都：正是区区在下我~），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还能避免招人口舌。
　　毕竟桃仙是出了名的喜欢干净人。
　　就是烦了老桃树，每天晚上张奶奶睡觉前，就会在桃树面前嘀嘀咕咕将近半个时辰的所谓经书祷告之类的玩意儿。听得她耳朵起茧，烦不胜烦。
　　好在贵人很快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离开了通城，走的时候打晕了张奶奶，还把她也带走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老桃树也不是很清楚，照套路来说不过就是什么强取豪夺（？），灰姑娘嫁入豪门（？）后发现生活并不如意之类的。
　　反正最后张奶奶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在五年后回到了巷子里。
　　张奶奶尽心教养着孩子，三五不时也会来桃苑居讲讲这五年来发生的事情。
　　贵人当初遭到暗算中了毒，张奶奶虽然在医学上有点天赋，但是并不能完全解毒。虽然他说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但是她心里明白，只是怀疑她是敌方派来的卧底罢了。
　　贵人带走了她，将她困在后院里，没名没分的过了半年。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又救了他一次。
　　这次她有了一点自由，虽然出门的时候总有人跟着，但是好歹能出门。天天待在后院，遭受那些女人的排挤，这已经是很大的松快了。
　　为了照顾贵人，张奶奶搬到了主院里。她坐在马扎上看着屋檐下的药炉，听着那些后院女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来来往往。
　　再后来，她就怀了孩子。
　　张奶奶重新被看管了起来，因为这位贵人子嗣艰难，很有可能这就是他唯一的孩子，鉴于她有过想要堕胎的行为，房间里所有可能会造成这一后果的器物都被收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黄爷爷出现了。
　　黄爷爷只是那个贵人旁支的表弟，一向都是冲动易怒的表现。
　　他被人撺掇着去偷看主枝的表兄藏起来的女人，却在看到张奶奶的那一刻动了心。
　　张奶奶虽然是被迫的，但是并没有对这个愣头青似的小子产生什么别的情愫，甚至心里将他当成了小辈。
　　黄爷爷来的太过频繁，不出所料的被贵人发现了。
　　贵人看着跪在地上梗着脖子的表弟，看着坐在床上面容无奈的少女，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到底还是饶了黄爷爷的性命。
　　张奶奶经历了难产，费了一天一夜才生出了一个男婴。贵人开心极了，摆了三天的宴席来庆贺这件事。
　　有了孩子之后的贵人变得柔软起来，对张奶奶也多了几分真心，时间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
　　后来张奶奶发现贵人每日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而且开始不再喝抑制毒性的汤药，后院的女人也越来越少。
　　当看见被抬回来的贵人的尸体时，她的心里居然出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当初在巷子里的贵人，也只是一个好看又温和的普通男人。她很难解释，情窦初开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对这个人动过心。
　　或许是有的，毕竟这个孩子，如果她不想怀上不想生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扼杀一个生命远比创造一个生命容易得多。
　　或许贵人早就想到他的结局，所以这几年一直没有给她名分，才能让她轻易的离开了那里，带着孩子回到巷子。
　　在她回来之后四个月，黄爷爷追到了巷子。
　　贵人当初逼他离开，未尝不是抱着留他一线生机的心思。再加上......他心悦张奶奶，自然会护她周全。
　　黄爷爷在巷子里住了下来。
　　这几年他在外磨练，原本的性子改了大半，不变的是依旧十分喜爱张奶奶。
　　中间还发生了什么已不可考，大概是孩子七岁的时候，两个人顺其自然成了亲。
　　婚后的两人没有预想中那样恩爱，反而氛围说不出的古怪。于是争吵就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那天玄都也是像这次一样，纯粹是因为嘴馋才准备出门觅食。
　　张奶奶一改往日温柔娴静的模样，扯着自家男人的耳朵，恨声控诉。黄爷爷老实的被揪着耳朵，但是嘴里也是半点不落下风。
　　两个人吵着吵着就抱在了一起，默不作声地。
　　玄都站在旁边神游天外。
　　最后两个人搀着手脚步轻快的回家去了。
　　老桃树晚上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一个男人，他问她。
　　“究竟是她温柔娴静的时候更幸福呢？还是泼辣的扯夫君耳朵的时候更幸福呢？”
　　他好像只是单纯的问一个问题，并没有想得到问题的答案，说完就像烟一样飘散了。
　　老桃树睡着之前想，这就是那位贵人罢。
　　这次因为没送礼物而吵起来的架，依旧还是没吵出所以然来。
　　玄都最后还是吃到了饭菜，只不过，是两位老人愧疚的招待。

　　作者：不知道今年会不会还会有疫情高峰期，有点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