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无限流］》周涉冬

114、现实

　　这是陈雨二十四小时之内遇到的第三个死者。

　　程知礼在群里说他是柯南转世，被何全踢了出去。

　　许是出了副本之后有一段时间，程知礼的状态好了不少，不再通过激烈的事情证明自己在现实世界。被何全踢出去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反正给一千块钱，自然会有人再给他拉进去。

　　其实进不进这个群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主要是能恶心到人就行。

　　下一秒，群里顶着一副墨镜头像的人又将程知礼拉了进来。

　　是徐微雪。

　　上官潇拉进来的，不光徐微雪还有李壶。

　　用上官潇的话来说，就算是骗子也不能只骗她一个人。李壶富N代，市面上有一大半电影电视剧都是他家投资的，他智商也不高，很好骗。

　　.

　　徐微雪，“不是我想拉他进来，实在是给得太多了。”

　　何全：……

　　“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把他踢出去！”

　　徐微雪：“好嘞！”

　　程知礼：“三倍！”

　　何全：“我给四倍。”

　　程知礼：“十倍。”

　　何全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咬咬牙，蜘蛛都跟着狰狞了起来，“十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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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微雪推了推墨镜，看着越来越多几乎飙到六位数的余额，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赚翻了家人们。”

　　从未设想过的赚钱道路。

　　群里以何全落败收场，短短十几分钟，程知礼送出去十二万。

　　过了一会儿，徐微雪收到了何全私聊的消息。

　　“我的钱转给我，帮你赚了十二万够意思吧？”

　　徐微雪发了个推墨镜的表情，“可太够意思了，不过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何全，“拉倒吧，十二万可能还不够他一条领带钱。他每次出去找小男孩这点钱连零头都算不上。对他来说就像是丢了十块钱那样，不算什么。再说，我这也叫替天行道了。”

　　徐微雪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一旁还在病床上的上官潇瞥了他一眼，“你这样真的很像反派。还有，闭上嘴，你哈喇子快流出来了。”

　　徐微雪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朝她笑着，美滋滋地将钱转到了银行卡里，“多谢大明星邀我进群。”

　　上官潇现在在私人医院里调养，她昏迷了有一段时间，脑海中又出现了一点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面有陈雨，还有很多盗版的自己……但她很清楚自己没有经历过。

　　是醒过来之后，徐微雪跟她说了关于游戏的事情，以及那出现的陌生记忆是进入副本里的第二人格所经历的。

　　上官潇冷笑了一声儿，“我知道自己精神不正常，但没有想过这么不正常，竟然还分裂出来了另外一个人格。”

　　徐微雪看了一眼上官潇的表情就明白了，这人八成是想搞死自己的第二人格。

　　徐微雪连忙阻止，“不要轻举妄动，第二人格其实也是你。”

　　上官潇看他，“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傻子，我会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疗的。我要用最科学的方法杀死她。”

　　徐微雪：……

　　他伸出手指将滑下来的墨镜又推了上去。

　　上官潇的第二人格很有可能就是受到副本的刺激分化出来的。想要消灭第二人格这个可能微乎其微，除非游戏通关或者消失。

　　但游戏怎么能通关，尽头又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上官潇扔给他一个苹果。

　　徐微雪，“我刚吃完饭，就不吃了……”

　　上官潇乜了他一眼，“谁让你吃了，让你削皮。”

　　徐微雪：“哦。”

　　“不管第二人格多厉害，但上官潇永远只有一个！”

　　病房内响起一道女音，紧接着是床边的剑被拔出剑鞘的声音，剑尖直指房顶，听起来很燃。

　　徐微雪削皮的手一顿，“姐们儿，你是不是又偷看什么中二动漫了？”

　　.

　　群里在讨论关于陈雨频繁见死人的事情。

　　李壶：“雨哥，你还记得第二个副本吗？这次会不会也是……征兆？”

　　何全：“征兆？”

　　“对，就像是你们那个副本送的外卖一样。”

　　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聂双双：“小雨，你是不是快要进入下一个副本了？”

　　何全：“有什么感觉吗？”

　　陈雨：“感觉他们唱的绕棺歌很好听，想学。”

　　群里众人：……

　　陈雨真的去学了，只是唱得很难听，难听到隔壁程姨家的孙女都哭了。

　　程姨过来问他，是不是感冒了，嗓子怎么哑成这个样子了。

　　“也是，你也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回来身上都粘得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纸钱就是白纸，沾染了这么多晦气，不生病才怪。等着，程姨给你煮完银耳雪梨汤。还有啊，再过一段时间就是中秋节了，到时候记得来程姨家里。”

　　陈雨张嘴还没有开口。

　　程姨：“这次不能拒绝。”说完去给陈雨煮汤去了。

　　陈雨放弃了学歌。

　　他拿着电脑查了查关于绕棺歌的由来，发现大多数都是黔南山区那边的口音，最开始也是起源于那里。北方也有，但都是请兵调，或者是帮兵令，跟这种有很大的差别。

　　这些歌现在基本上听不到了，只有在农村或者乡镇的葬礼上才有。

　　主要是用来让亡者安，不要留恋人世，顺利通过野狗沟、河上桥，去阴曹地府报到。

　　其余的再多的信息也查不到了。

　　陈雨揉了揉眼睛，他倒是还好，就算这真的是征兆，跟副本有关，也没什么，顶多就是说明下个副本快到了。

　　他更担心的是霍溪，霍溪是跟自己绑在一起的。现在他不在身边，如果自己真进副本了，他也会进去吗？要是病还没有治疗好，就进副本，会不会影响更大？

　　.

　　群里一开始还在讨论副本的事情，聂双双提议，要不然所有人都将自己经历过的副本说出来，然后在群里一起探讨一下，增加通关经验，就跟做恐怖练习锻炼自己一样。

　　众人都应了。

　　但不知怎么的就渐渐偏了画风，从讨论副本线索，变成了哪个副本里的鬼最吓人，最后不知道怎么东扯西扯，扯到了中秋节上面。

　　聂双双吐槽道现在的节日都很无聊，自从进了副本之后，就似乎跟现实世界脱离了联系，也慢慢地没了朋友，因为不知道哪个时间点就突然进了副本，现在所有节日都是一个人过。

　　何全表示赞同。

　　程知礼没有说话。

　　徐微雪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他们都是一群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说不定哪一天进了某个副本之后就死了。

　　聂双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提议道，“反正大家都是一个人，要不这次中秋节我们在一起过吧。”

　　她这个提议一出来，就得到了何全双手双脚赞成。

　　徐微雪没有意见，他还挺喜欢交朋友的，就是上官潇……

　　他去问上官潇。

　　上官潇一身病号服，正在擦自己的宝贝剑，闻言只“哦”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

　　那就同意了。

　　聂双双艾特了程知礼。

　　程知礼，“我无所谓，就算不跟你们过，我也有很多追随者，我一点儿也不寂寞。”

　　何全：“……艹，这么贱的话你是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

　　随后，众人又去问陈雨，陈雨答应了。

　　李壶：“几个亿的会，很忙，勿cue。我永远追随我雨哥。”

　　聂双双很高兴，开始在群里策划，“这里面除了我和何全，其他的人都在安城，少数服从多数，到时候我和何全来安城。”

　　“聚餐的地方定在哪里？我提前订，免得到时候没位子了。你们有特别讨厌的地方吗？我避开。”

　　陈雨：“没有。都可以，我不挑。”

　　程知礼看着手机屏幕划过陈雨的消息，手指点了点桌子，“我很挑，吃鱼只吃东星斑，喝水纸只喝莫迪利亚尼，人均少于十万的餐厅我不去……”

　　何全：……

　　聂双双：……

　　上官潇：“很能装。”

　　何全发了条语音，“你大爷的，副本里我做的水泡饭你不是吃得挺香的吗，吃得牙都崩掉了！到时候见了面，你们都别拦我，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程知礼，“先别被有钱人的豪华生活惊讶到了。既然我们意见这么不统一，我倒是有个提议，不如我们把地点定在某个人的家里，这样不就好了。首先，先排除我的家，我怕到时候你们看到会自卑。”

　　徐微雪：“为什么会自卑？”

　　程知礼：“长得没我好就算了，还没我有钱。”

　　聂双双崩溃，“阿祖，收手吧，外面都是想揍你的人。”

　　程知礼回了个关上嘴巴拉链的表情包。

　　聂双双：“那我们现在去谁的家？”

　　陈雨无奈地叹了口气，“来我家吧。”

　　聂双双：“小雨，你确定吗？”

　　陈雨：“其他人虽然在安城但都是住的酒店，只有我在安城租的有房子，来我家吧。”

　　聂双双欢呼了起来，“好耶！那就这么定了，中秋节那天我们都去小雨家里团聚！晚饭食材我包了！你们想吃什么都跟我说。”

　　程知礼发了个猫咪撒花转圈圈的表情包。

　　陈雨摇头，他早就看出来了，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程知礼还会一直在群里往他家引导。

　　陈雨看了看，他这小平房不大，应该能坐得下这么多人。

　　也就是霍溪不在，他才敢同意。如果霍溪在的话，家里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指不定那位会变成什么样子。

　　光想想就感觉到了难搞。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就连李壶也是这么想的。

　　“雨哥，你确定中秋节之前霍溪回不来吗？”

　　陈雨不敢确定，但不回来的几率应该比较大。

　　李壶：“你没有问他？要是他中秋节那天回来，一打开门，见到里面群魔乱舞，会是什么表情……”

　　李壶想一想都替自己捏了把汗。

　　陈雨：“他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

　　李壶一顿，惊讶了，“？？？不是吧，你们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联系？”

　　陈雨点头，“嗯。”

　　李壶：“……那我相信他这次病得是挺严重的，那估计中秋节之前应该回不来了。”

　　.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当天，陈雨在酒吧只上了三个小时的班。

　　天公不作美，陈雨下班的时候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但外面行人依旧很多，半数是行色匆匆，应该是都准备赶回家去团圆，谁料突然下起了大雨。

　　在陈雨的印象中，这好像是第一次见中秋节当晚下雨的。他抬头望去，乌云密布，根本看不见月亮。不知怎么的，他感觉有些不太好。

　　群里也都在发雨太大了，但聚会还是不变，只是要晚一会儿。

　　陈雨举着青玉伞站在路边，雨太大了走不回去，外面一时半会儿等不到车

　　就在他想应该怎么办的时候，一辆黑色宾利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窗户落下，是雷泽归。

　　车内的雷泽归朝陈雨喊道，“雨太大了，没有车，我送你回去。”

　　车停了几秒，后面车一直在按喇叭，但陈雨不上车雷泽归就是不走。

　　最后，陈雨上了车。

　　车内暖气很足，陈雨被这么一烘，血气都涌到了脸上，有些微微发晕，眼睛前也都仿佛起了一层雾。

　　车外雨刮器不停运作的声音有规律地响起，车内灯光有些昏黄。

　　雨天，密闭的空间，昏黄的灯光以及，

　　大美人。

　　雷泽归偏头多看了几眼，就被当事人抓包了。

　　陈雨看向他，目光平静，眼神中完全没有这种情境下应该有的氤氲表情，“看路，小心出车祸。”

　　陈雨话音刚落，拐弯的时候，灯光就照到了一堆人，像是凭空出来一般，雷泽归瞬间踩下刹车，所幸车的性能好，就在要撞到人的前一秒停住了。

　　轮胎抵着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雷泽归握紧方向盘，有些惊魂未定地望向前方，在车灯的照耀下，这才看清。

　　车前是一队穿着丧服送灵的人。

　　为首的正抱着遗像对着他们，雷泽归在车灯下猝不及防对上黑白遗像上的老人，被吓了一跳。

　　“是上山送灵的队伍，不用害怕。”陈雨说道。

　　这已经是他这段时间碰到的不知道第多少个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次拒绝雷泽归的原因之一。

　　只是没想到，今天下这么大的雨还有。

　　送灵的人没有看车内的雷泽归，而是一言不发地越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送灵队伍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跟后面灵车上的锣鼓声中的唱灵歌混在一起，呜呜咽咽的听着有些吓人。

　　灵车越过他们的时候，车内传来清晰的唱灵声，但在大雨和车窗的掩盖下，声音小了不少。

　　“——叹亡人辞灵到西方，西方有座白莲台，亡人殇家白莲台，从今一去不回来——”

　　“——秋天见你好愁泪，哀声哭到九龙来——”

　　“——儿难舍，女难丢，难割难舍也要丢——”

　　“——呜呜呜呜你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前几天还是好好的！你怎么甘心抛下我们自己走了，你怎么甘心啊……”

　　“你一定要多回来看看我们，我知道你找不到家，头七晚上我会在门口撒上石灰，这样你就能回来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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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断续续的哭声和低语一直等到送葬队伍走远了，才渐渐消失。

　　雷泽归握紧方向盘从头到尾没有松过。

　　陈雨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开口说道：“这很正常，去世之后都是这样的，不用怕。”

　　雷泽归很想说自己不怕，但是一想到那张遗像和断断续续的低语，嘴唇只嚅嗫了几下。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这正常……吗？”

　　其实不正常，没有人送葬会在大晚上，还是暴雨天。

　　但为了面前人的身心健康，陈雨还是点头说道，“你见过的葬礼少了，这很正常。”

　　雷泽归点头，“还是小雨你见识多一些。”

　　雷泽归之前查过，陈雨在收敛所工作过一段时间，既然他说正常，那应该就是正常的。

　　雷泽归喉结滚动，慢慢咽下了恐惧，开始专心开车。

　　陈雨见应付了过去，松了口气。

　　好在之后途中没有再碰到其他的事情。

　　.

　　黑色的宾利停在了大院门口，雨下得小了一点。

　　陈雨向雷泽归道谢，准备拿着伞下车，却听见身旁的人开口说道，“不让我上去看看吗？”

　　陈雨偏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见雷泽归再次开口，“就知道你会拒绝。”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好吧，其实我只是想上个洗手间。借用一下你家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他见陈雨不说话，顿时夸张道：“不是吧，小雨，这你都不同意？”他神情开始变得委屈起来，“我总不能用水瓶子吧，再说，那一水瓶子很有可能装不满。”

　　陈雨：……

　　陈雨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

　　走在后面的雷泽归笑了起来，他早就打听了今晚陈雨家里有聚会。

　　只要混进家里，还怕聚会参加不成。

　　.

　　雷泽归没有带伞，两个人只能同撑一把。

　　走了没几步，雷泽归就要求自己拿伞。

　　陈雨看他，不解。

　　雷泽指了指自己弯着的腰身和已经湿了一大半的肩膀，“小雨，我比你高，我来撑伞才是合理的。”

　　“你继续撑，我走过去全身都得湿透。”

　　“小雨，你应该也不想让我感冒吧？”

　　陈雨顿了一瞬，最后还是把伞柄交给了雷泽归。

　　雷泽归接过伞，就往陈雨身边靠近了些许，伞比上次还要冰，他抬头看了几眼，原来里面长这样，看起来很漂亮，但他没有认出来是什么材质。
　　不过，雷泽归还是在陈雨看不见的地方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手指敲了敲青玉伞的伞柄，不是说你主人规矩大，不让别人撑吗，那他现在不光撑开了，还跟小雨同撑一把伞，而你的主人还不知道。

　　雷泽归光想一想就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

　　路过院子的时候，陈雨往鸡笼那边看了一眼，没有见到平时遛弯儿的大黄，应该是雨太大了，鸡都回了笼子里。

　　而且，院子里的灯都比平时暗了不少，可能是因为雷雨天气，大院电压不稳。

　　就连楼梯的灯也明明灭灭的忽闪忽闪。

　　雷泽归收了伞，在陈雨要拿过伞的时候，换了只手，“我来拿吧，这伞也不重。”

　　他看着手里的青玉伞，一边上楼一边问陈雨，“这伞漂亮是漂亮，但是什么材质做的，我怎么看不出来？小雨你知道吗？”

　　陈雨摇头，“我朋友的伞，我也不知道。”

　　雷泽归：“你的这位朋友到底是谁啊，怎么听起来这么神秘。”

　　确实挺神秘的，陈雨想。

　　雷泽归见陈雨不想聊这个，果断换了话题，“小雨，你家长什么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过来。”

　　陈雨：“很普通的，很贫穷的样子。”

　　雷泽归：……

　　“小雨，这个天被你聊死了。”

　　陈雨笑了笑。

　　他踏上了二楼的楼梯，敏锐的听见二楼除了雨声之外，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塑料瓶子被来回按压发出的，就在前方。

　　陈雨下意识地抬头往前看了过去，长廊的壁灯因为电压的问题，明明灭灭，亮一次闪三下，他只能看见前方发出声音的地儿有一团黑影，就在自己家门口。

　　那团黑影几乎是完全沉在了黑暗中，没有任何声息。

　　这时雷泽归也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的黑影开口说道：“小雨，你家门口，好像有东西。”

　　雷泽归话音落下，壁灯亮起。

　　陈雨终于看清了家门口是什么。

　　是个人。

　　坐在轮椅上的人。

　　哪怕是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来这人身量很高，那双长腿轮椅几乎盛不下。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头上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盖住了整张脸，看不清样貌和神情，但从耳边帽子没有盖住的地方，可以看见几缕散落在外面的金发，极为耀眼。

　　“咯吱”声是从他手上传出来的，那是一个糖瓶，已经快被捏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