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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夜幕已深,外面的雨滴哗啦啦地撞击在窗户上,客栈的房间里,一盏微弱的油灯闪动着,床榻上两人一躺一趴。

      “轰隆——”

      窗外传来一道响亮的打雷声,闪电一晃而过,点亮了整个房间又瞬间消逝。

      洛攸宁被惊醒之后,揉着眼睛,显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她裹紧了被子,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顿时脑子清醒了不少。

      只见秦暮深整个人脸色都白得吓人,唇畔也是毫无血色,额角冒着细密的汗,剑眉微蹙,双手无意识地握成拳颤抖着,整个人睡得极不踏实。

      洛攸宁一摸他的额头,烫得手立马缩了回来。

      “发烧了?”洛攸宁抿唇。

      大晚上的客栈里也没大夫,洛攸宁没办法,起身打了盆冷水,找来两条毛巾来给他降温。

      深夜里,灯火摇曳,洛攸宁一次次地给秦暮深换着毛巾,用冷水不停地擦身子降温。
      这也是她第一回这么照顾一个人。

      秦暮深浑身滚烫,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火山岩浆里一样。到处都是炎热的熔浆,就快要把他烫化了。

      他踢开被子,头顶好像有冰块,他扭着头想往那块冰块里凑。可是他凑上去冰块却很快就跑走了。

      他追着跑着,他不想被身后的岩浆烫化,很快那冰块又回来了。

      他满足了。

      洛攸宁看着发烧还不老实的秦暮深,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来照顾生病的孩子是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她看着到处扭的秦暮深,只能把他压住,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又换上新的冷帕子,才见秦暮深消停了会儿。

      一遍遍地换着帕子,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秦暮深,洛攸宁困得不行,头也有些晕晕沉沉的。

      她不停地淌冷水,手冰凉的,连带着全身都有些冷,只好裹紧了被子取暖,但还是没能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眼皮耷拉着,喉间有些难受。

      洛攸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开始有些烫,她无奈道:“不是吧?修仙也会生病的吗?”

      她看着呼吸渐渐平稳的秦暮深,勉强抬手又给他换了一条毛巾,低声嘀咕道:“这可是我来这儿第一次生病,全拜你所赐。”

      天光微明,洛攸宁裹着被子在一旁睡着了。

      身上的伤口发疼发痒,秦暮深皱着眉头,然后渐渐睁开了眼,视线略微朦胧。

      一抬眸,便有一个裹得像是粽子一样圆滚滚的东西在自己眼前,世界渐渐变得清晰,秦暮深也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

      又是她。她又想做什么。

      秦暮深想不明白。

      他刚想坐起身,额头上的毛巾便掉了下来,遮盖住了他的眼睛。秦暮深抬手拿下了那条毛巾,然后在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是他平时住的破庙,房间虽然简陋却干净,倒像是客栈旅店。

      床边还摆着一盆水上面还搭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同手中这条一模一样。

      秦暮深眨了眨眼,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昏睡过去之前的场景,顿时眼眸中狠厉尽显,双手不自觉地握拳。

      “哈欠!”

      洛攸宁一个喷嚏把自己从睡梦中给打醒了,差一点儿就从床榻上栽下去。她稳住自己,脑袋晕晕沉沉的,面颊带着不正常地酡红。

      “你醒了?”洛攸宁一开口嗓子就涩得难受。

      秦暮深没有开口搭理她,只见洛攸宁下一瞬就直接栽倒在床上,就躺在秦暮深旁边。

      秦暮深惊了一下,却听洛攸宁声音嘶哑道:“我实在撑不住了,有事醒了再说。”

      洛攸宁一倒下立马就失去了意识。

      可秦暮深却是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好在这床也不算太小,勉强也能挤两个人。但身旁那个人的气息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到他的鼻尖。

      秦暮深微微侧眸看着她。她的肌肤白皙光滑,面颊上的酡红像是涂抹的胭脂,给她添了几分异样的风情,呼吸有些浊重,整个人没有丝毫攻击性,就像是一个单纯又天真贪睡的婴儿一般,毫无防备。

      秦暮深从床榻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洛攸宁的脸,她曾想杀自己,秦暮深把手伸到她脖子上,只要他轻轻一扭,便可报了仇,还没人知道他如蛆虫般的过往。

      雨过天晴,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点亮了整个房间。

      秦暮深的手越收越紧。

      “叩叩——”

      门外突然想起敲门声,秦暮深立刻收回手,眼眸微垂,喉结动了动,最后抚着伤口跨过洛攸宁下了床。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干净清爽,早不是平日里乞讨的那身衣服了,瞥了一眼床榻之上还在昏睡的洛攸宁,唇畔紧抿,打开房门。

      可他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端着早饭的店小二,店小二热情地和秦暮深打着招呼,“客官你醒了!这是那位姑娘特地交代的药粥呢,厨子用小火熬了许久,您趁热尝尝。”

      秦暮深看着他端着两碗热乎的粥,一碗偏黑,一碗普通白粥,旁边还配着一碟咸菜,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
      店小二刚要开个玩笑,就见秦暮深眼眸冷厉地看着他,瞬间吓得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干笑了两下,“客官,你先吃,小的忙去了。”店小二把托盘交给秦暮深,脚底抹油赶紧走了。

      秦暮深站在原地盯着手里的托盘,然后转身就把门给关上了。一个人坐在桌子旁三五口就把一碗热乎的药粥给喝干净了,有些苦,可他丝毫不在意,然后又喝第二碗,一点都顾不得烫。
      两小碗白粥下肚,腹内微微有了温热的感觉,却还是不饱。

      秦暮深直接就把咸菜当饭吃,几口就把一碟子咸菜吞咽下肚,嘴里咸齁得要命也像是没感觉似的。

      他看着桌上瞬间空了的碗和碟子,瞅了一眼床榻上的洛攸宁,这一次眼眸里少了些戒备。

      洛攸宁睡醒的时候,大雨已停,天边一片橙黄,她眨了眨眼,脑子一抽,“天亮了?”

      旁边传来一声冷嗤,洛攸宁扭头便见秦暮深坐在圆桌旁,面色冷漠地看着她。洛攸宁又瞅了一眼窗外,“哦,天黑了。”睡醒一觉后,脑子都清醒了许多,身子也没有感到那么沉重了。

      洛攸宁从床上爬起来,见秦暮深还在这儿,有些惊喜,“你居然还没走?”

      她还以为按照秦暮深的性格,醒了应该赶忙跑了才是,有可能还顺带从她身上扒拉点有钱的东西。毕竟一个从小就饱受欺凌与恶意的人应该不太可能信任别人,还是一个也曾对她释放过恶意的人。

      秦暮深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道:“你是凌云派的人?”

      洛攸宁挑眉,坐在秦暮深的对面,与他对视道:“是。”

      秦暮深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对这个答案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继续道:“为什么要救我?”

      洛攸宁看着他,额角上的绷带微微渗透着血迹,她舔了下唇,却没有回答。

      秦暮深眼眸微眯,死死地盯着洛攸宁的眼睛,似乎是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阴谋诡计一样。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想你不要杀我,想你别黑化,想你高抬贵手别祸害人。洛攸宁在心中腹诽。

      可秦暮深的眼光太过犀利毒辣,落在她身上就像是针刺一样,让人如坐针毡。
      洛攸宁对他的目光觉得不舒服极了,搭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吞咽了口口水,唇瓣微启,忍不住刻薄道:“你一个乞丐有什么需要我算计的吗?未免太看得自己。”

      好好的美少年,偏偏长了张嘴。洛攸宁在心底暗骂道。

      秦暮深的眼眸暗了一瞬,没有再开口说话。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冷凝,洛攸宁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舔了舔唇,提起桌上的茶壶想倒杯水喝,却发现是空的,这才想起了茶壶里没水了。她有些尴尬地放下茶杯,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给秦暮深道个歉,话都到嘴边了,刚准备说对不起,就听见秦暮深冰冷道:“我会去青云镇。”

      洛攸宁一听,面带喜色,把秦暮深哄到凌云派自己就能看着他了,只要他不黑化,自己就能寿终正寝。

      “那行!六天后,你可别忘了日子!”洛攸宁提醒道。

      可秦暮深看了她一眼之后便起身,腿脚微跛,洛攸宁见他有要离开的意思,忙上去拉着他的衣裳,“你要去哪儿?”

      “与你无关。”秦暮深甩开她的手,打开门就走了。

      洛攸宁看着他离开,本想跟上去,又一想昨天自己可是把凌云派的长老们都给丢下了,该回去赔个不是才对。
      她冲着秦暮深的背影大喊:“那你可不要食言啊!”

      秦暮深下楼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洛攸宁回到房间,换上凌云派的衣裳,立刻消失在了客栈里。店小二来收拾房间的时候,早已人去房空,不由得嘀咕道:“还好这耳环值钱。”

      而另一边,破庙里,屋檐下还滴落着雨水。

      秦暮深回到破庙,这个时候庙里的叫花子并不多,约莫是出去乞食还没回来。

      他一进来就看见老叫花子躺在草垛上动弹不得,老叫花子看见秦暮深更是火冒三丈,“你还敢回来!”身旁三五个小叫花子也面目凶狠地围住秦暮深。

      秦暮深走到老叫花子身旁,看了一眼他带血的跨下,唇瓣似有似无地勾了勾,没有回答。

      他从怀里掏出一袋子饼,扔给其他叫花子,小叫花子们一瞧有吃的,都跟狗见到了骨头似的,扑上去抢吃的。

      秦暮深看着他们为了一块饼抢得头破血流,互相攻击,就像以往为了一口吃食跟狗抢东西的他一样。这饼还是他叫店小二准备的,钱自然是那个女人付。

      饼还是热乎的,里面还夹着肉块,顿时整个破庙都萦绕着一股子浓郁的香味。见时辰差不多,其他的叫花子们也拿着破碗回来了,一回来就闻见如此诱人的香味,也加入了抢肉饼大战。

      好在肉饼够多,像是算着数量一样,几乎是人手一个。所有人都大口吃饼,那模样勾得地上的老叫花子都咽口水。

      “原来是回来赔罪了。”老叫花子眯了眯眼睛,可是一想到自己受的伤,心底依旧是怨恨不已。

      有叫花子拿了一个肉饼递给老叫花子,老叫花子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抬头又瞧见了秦暮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一股怨气直冲脑门,拍掉肉饼,恶狠狠道:“这个贱人的东西我才不要。”

      他不吃,旁边的小叫花子捡起来,两口就塞进了嘴里。

      秦暮深蹲下身,看着老叫花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什么也不说,让人瘆得慌。

      “呕——呕——”

      身旁突然传来好几道呕吐的声音,老叫花子一扭头,只见几乎所有吃过肉饼的叫花子都接二连三地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开始口吐白沫,脸色发青。

      老叫花子也是大惊,干瘪的手指指着秦暮深,“你下毒!”

      秦暮深歪了歪头,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街边找的老鼠药,瞧着药效似乎很不错。

      “你!你居然敢!我杀了你!”老叫花子眼睛都快凸出来了。他挣扎着起身想打秦暮深却被他一手就给甩倒在一旁。

      身旁的呕吐声渐渐低弱,叫花子们一个接一个倒地,死亡的气息不断地在破庙中弥漫。

      老叫花子感到了害怕,“你!你这个杀人凶手!你不得好死!”

      秦暮深看着他没有说话,拾起了旁边的一块砖头,向着他缓缓逼近。

      “你!”

      老叫花子拖着自己疼痛的下半身往后爬,眼里充满了恐惧,“你想干什么!你!你杀了那么多人!”

      “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我错了!”

      “我不该打你!不该对你有企图!我错了!别杀我!”

      秦暮深丝毫没有和他废话的意思,他把人逼到了角落里,看着老叫花子瑟瑟发抖,磕头求饶,眼眸中一点波动都没有。

      黑夜,沉寂的破庙里没有任何人打搅,骨头与石头的激烈碰撞之声接连传来,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一下,
      两下,
      三下,
      ……

      稻草堆渐渐被染成红色,地面上血水和雨水混合。

      良久,听见一道低低的声音传来。

      “脏了,要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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