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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青云镇,秋夜寒凉,雨滴冰冷,淅淅沥沥地打在泥地上,溅起点点污泥。

      洛攸宁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看着远处深巷里的一群人。

      他们手中拿着各种棍棒武器围着一个已经被打翻在地没有反抗之力的人,/拳打脚踢不断地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让你偷东西!狗娘养的!”

      “小杂种!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在这条街出现!”

      领头的人边骂边踢,越踢越起劲,旁边的人见脚下一身泥污的人没了反应才堪堪拉开他,有些惊慌道:“头儿,不会打死了吧?”

      那人啐了一口唾沫,心底也有一丝不安,可还是恶狠狠道:“打死了才好。”

      “我们走!”

      一群人哗啦啦地从深巷里跑出去,路上撞到了一个女子,原还想推搡一把,却见女子身上衣袍的边口处都绣着银灰色的凌云暗纹,夜幕之下清亮醒目,嘀咕了一声“凌云派的人?真的假的?”

      可不论真假,瞧这人华贵的衣衫和气度他就不敢轻易得罪,不由得在心底暗骂了一声“晦气”,然后赶忙带着人跑了。

      那群人走后,秦暮深抱着脑袋的手才稍稍松弛了一下,轻微咳嗽了一声,五脏六腑都疼得翻滚了起来。像这样的打骂对他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是不是他偷的不重要,别人出没出气才重要。

      好在他早就习惯了,第一次被人打到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还会害怕和求饶,可是后来他发现他越求饶那些人就越兴奋,下手就越狠。

      他就不求饶了,忍着不出声,那些人觉得没劲儿就会算了。再后来秦暮深发现自己被打晕过去之后无论是再重的伤都能挺过来,就好像是死不了一样,他就更不会求饶了。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还没死也是奇迹,可能命贱天不收吧。秦暮深讽笑了一下,并未深究。

      泥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秦暮深勉强睁开眼,看见了那朦朦胧胧的身影,一双白靴沾上了几滴污泥,瞬间就将天上最干净的白云打入了人间。

      他掀了掀眼皮,再往上是淡蓝色的裙摆,纤细的腰身,白皙纤长的手指握住了微微倾斜的伞柄,就像是梦境中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秦暮深趴在泥地里起不来,身上的暗伤疼得难受,他想穿得这样干净又整洁和这里真是格格不入。可能又是哪家的富小姐,路过觉得他可怜,又要来派发她廉价的同情心了。

      秦暮深在心底不屑地讥笑了一下,准备等身上疼得不那么难受就起来离开。

      洛攸宁撑着伞抬步往前走了走,看清了趴在地上的人。他衣衫破烂,浑身都是污泥地缩在墙角。额头上的伤口见了血,染红了大半张脸,身下的泥水也被染红了,许是其他地方还有伤口。

      只有胸膛微不可见的起伏预示着这个人还活着。

      洛攸宁在离男孩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久久地注视着他。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洛攸宁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她穿书至今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大反派——秦暮深,未来杀人如麻,专门以杀戮修仙之人为乐的戮仙尊。

      书里的大反派秦暮深一生孤苦,无父无母,后机缘巧合拜入凌云门下,又被师尊厌弃、同门欺辱,白月光小师妹爱上男主,最后半人半魔的身份暴露,被仙门追杀。

      若只看前半段,洛攸宁还能同情他,可是他被追杀之后,突然黑化,杀师尊,夺灵力,灭四大仙门,好不威风。虽说最后万箭穿心而死,可也是杀够本了。

      而洛攸宁就是他那个倒霉师尊,死在他手上的第一个修仙人。

      说来也是可笑,这原身不大不小也是个修仙天才吧,就这么轻易被反派给搞死了?这反派的金手指也太大了点吧?

      一想到他黑化夺了自己的灵力之后就足以与这个修仙界为敌,洛攸宁就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作者故意安排给秦暮深的超级垫脚石,踩了她就一步登天那种。

      思及此,洛攸宁右手微张便瞬间幻化出一柄长剑,雨滴落在剑锋之上轻易就割成了两半,她唇瓣轻抿,只要现在杀了他,自己便再无后顾之忧。

      剑身冰冷,剑光凌厉,秦暮深余光一瞟便能感受到那柄利剑透露出来的杀气,原以为这个人只是想看他的笑话,可是当那柄透着寒气的利剑突然显现的时候,秦暮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他浑身僵硬,闭着眼屏住呼吸,右手悄悄在身后摸住了一块石头。

      洛攸宁看着他这副瑟瑟发抖又警戒的模样,握着剑的手稍稍加力,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泥污染得看不出本来模样的人。

      秋夜凄寒入骨的雨水一点一滴地打在秦暮深暴露在外的肌肤上,就像是一把把细小的冷刀子,一下又一下地割着人的皮肉,不见血,可疼得无法呼吸。

      洛攸宁握着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来来回回十数次,最后没了术法遮蔽的灵剑都被雨滴浸湿了。

      秦暮深趴在泥地里,整个人憋得难受,雨水打在身上寒凉彻骨,可他不敢动。

      洛攸宁望着他,眼底情绪难以分明。
      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一个孩子,身为五好青年的她到底是狠不下心,下不了手。

      眼前的少年才十五六岁,脸上稚气未脱,寻常孩子这般年纪该是在家中念书习字准备考取功名才是,而他每日翻食垃圾,与野狗抢食,还要时不时地预防着像今天这样的无妄之灾。

      洛攸宁望着他眼底流露出不忍,书里对他的过去寥寥几笔带过,可是亲眼见到才知道这几笔背后是一个少年郎十数年如一日所受过的屈辱与痛苦。

      洛攸宁最后手一颤,灵剑一松,消失在了空中。

      罢了,如四师兄所言,没有道理要用还未发生的罪孽惩罚现在的无辜之人。

      戮仙尊是戮仙尊,秦暮深是秦暮深,一个杀尽天下修仙人,一个被人欺负至此却无还手之力。

      秦暮深感受到杀意的消散,僵硬的身体似乎松弛了一瞬,可下一秒他又精神紧绷了起来。

      洛攸宁沉默着思忖了一下,即使被欺辱至此秦暮深依旧是多年后才黑化入魔,就说明他不是一开始就变坏的。要是能对他好,感化他,说不定便可避免未来的那些悲剧,这样她不会死,修仙界也可免去一场劫难。

      洛攸宁心底打定了主意,抬步走到他的身旁。

      秦暮深顿时浑身戒备又重新死死握住石块,随时准备和她拼个你死我活。

      洛攸宁瞧见了他细微的动作,脸色并无异样,只是眼中带了两分刺痛与怜悯,然后缓缓蹲下身。

      淡蓝色的裙摆瞬间覆盖在泥泞的土地上,迷青伞微微倾斜顺势挡住了秦暮深头顶的灰色天空,打落在秦暮深身上冰冷的雨滴消失了,她身上笼罩着的冷意似乎也悄然间消散了。

      秦暮深忍住了想动手的恐惧,依旧装死,而周边因着有人的靠近好像沁着一丝丝浅薄的温暖。

      她伸出手想渡灵力给秦暮深,但又想起修仙之人不能随意渡灵力给普通人,尤其是秦暮深还体质特殊,洛攸宁迟疑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她叹口气,“算了,给你指条活路吧。”洛攸宁小声嘟囔了句,然后朝着秦暮深轻声道:
      “喂,七日后,凌云山脚下,凌云派山门大开,万里长阶显现,若你有能耐破山门,越长阶,你便可拜入凌云门下,往后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欺辱。”这于他而言是改变目前困境最好的一次机会。

      她的声音清透如泉水,入耳舒适。

      秦暮深僵硬的眼睫不可控地轻微颤动了一下,脑子缓慢地运转了起来。

      凌云派?那个传说中四大修仙门派之首?

      关楚大地有四大修仙门派,东沧海,西凌云,北青山,南血冥。

      四大门派分管四方,这些年,一直是友好相处,共同庇护人间。人间也一直流传着各种有关四大修仙门派的传闻,但除去妖魔肆虐人间,祸害百姓之时,四大修仙门派的弟子出面斩妖除魔之外,平日里能见到他们的时候还是少数。这也就导致了人间有很多假冒修仙之人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

      但这依旧不妨碍人们对于修仙门派的憧憬。

      试问谁人不想修仙,谁人不想长生不死?只要能学上一点半点法术,便可斩妖除魔,维护世间正义,成为所有人敬仰的大英雄。
      是以人人都对四大仙门趋之若鹜。

      不过想修仙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四大仙门虽然各门各派都会定时开仙门收取有缘人为弟子,却并非人人都有仙根,能通过重重困难和考验,入山门拜师学艺。

      可他一个乞丐知道了这消息又如何?他拿什么破山门、过长阶?拿这条贱命?呵,又是一个耍他为乐的人。秦暮深心底冷嗤一番,身体依旧趴在泥地里一动不动地装着死。

      洛攸宁对他装死丝毫没有动怒。
      她似乎已经笃定秦暮深可以通过山门考验,然后开始吐槽起自己的各位师兄姐,“掌门事务繁多,没有精力教导新弟子;二长老……”二长老洛攸霜,也就是洛攸宁的姐姐,早已身亡,洛攸宁略过这一位,继续道:“三长老是符修,性子温和,脾气好,待徒弟也严谨认真。”

      秦暮深的思绪像是一团浆糊,她这是在给自己分析各个长老的利弊吗?

      洛攸宁道:“四长老性子欢脱,不拘世事,但像是个小孩子脾气,对徒弟也散养不大上心;五长老倒是常年勤修术法,又略懂丹修符道,但脾气暴躁,要求严苛,不适合你;六长老……”

      洛攸宁分析到这里顿了顿,迟疑一瞬,然后道:“六长老不收徒。所以,你若是要拜师,三长老是最好的选择。”

      秦暮深听着她的话,觉得好笑。凌云派的诸位长老岂是轮得到他来挑挑拣拣的?这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洛攸宁顿了顿,加上两个字,“你来。”语气很笃定,仿佛他已经拜入了凌云门下。

      也不知最后两个字是怎么了,像是激怒了秦暮深又像是把他逗乐了。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自己没死,又收了剑。秦暮深也不再怕她,泥水凄冷,他也懒得再装死,睁开眼,然后勉强撑着泥地扶着凹凸不平的墙壁爬起来。

      洛攸宁也随着他站起身,裙边已经染上了污泥。

      一个黑一个白,一个满身淤泥一个一身洁白,这强烈的色彩差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像是逾越了两个世界一样,让人无法联想在一块儿。

      秦暮深因为身上有伤,伛偻着身子,看上去和洛攸宁差不多高。

      他抬眸这才看清楚她的面容,脸颊小巧,眼眸灵动,眸若秋水,鼻梁挺翘,唇色微红偏淡,整个人看起来温和良善但又带着几分冷淡像是山中开放的山茶花,洁白温润却又冷傲。

      他扯了扯嘴角,讽笑了一声,他一个乞丐连活着都难,还修什么仙,要什么长生不老?笑声扯动了胸腔,疼痛从胸口蔓延,连带着全身都疼了起来。

      秦暮深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冷冷地盯着洛攸宁白皙的脸庞,眼底的厌恶藏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扶着墙壁一瘸一拐地就要离开。

      洛攸宁蹙眉,这么犟的吗?思忖一瞬,她快走了几步跟在秦暮深身后,见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伸手用油纸伞挡住了他头顶的那方天地,寒风冷雨的侵袭瞬间变弱。

      秦暮深对她的不识抬举很是烦躁,走了这几步腿就疼得打颤,钻心得疼。

      洛攸宁见他停下来了,抿唇,又开口劝道:“去凌云山,这一切都会结束。错过这一次,你还要再等三年。”

      她没有撒谎,凌云派每三年开山门一次,错过这次便要再等三年。虽然入山之后,原主对他也不算好,但至少在凌云山,像这样的皮肉伤他是不曾再经历过了。

      而他要是拜入三长老门下,一来他不用再受苦,二来三师兄脾气好,最适合照顾小孩子这种事。三来在其他长老门下,不仅能得到良好的教导,洛攸宁也能看着他,避免他再次黑化,误入歧途。

      秦暮深听着她略带担忧的嗓音,假好心。方才还想杀他,现在又劝他拜入凌云派,是想让他自己把脑袋递上去让他们砍吗?

      “啪”的一声,秦暮深一挥手就打在了洛攸宁手腕上,打翻了那把为自己遮蔽寒风冷雨的伞,伞面落在泥地里瞬间变得脏污不堪,洛攸宁的手也红了一大片,还染上了地底的黑泥。

      冰冷的雨滴打在两个人身上,凄寒透骨。

      四目相对,洛攸宁看见了他寒冷彻骨,毫不掩饰嫌恶的眼神愣怔了一瞬。

      “滚。”

      留下这一个字,洛攸宁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无奈地笑了一下,“脾气还挺大。”

      小叫花子不愿意去凌云派,洛攸宁自然不能听之任之。

      可是天边飞来一只云雀传信,“掌门有令,速归。”洛攸宁也只得看着秦暮深离开。

      不过临走之时,洛攸宁在秦暮深留下了法咒。

  • 作者有话要说:  江湖很小,我又回来了。挑了个好日子发文,希望这篇文也可以顺顺利利的。然后依旧征集名字。
    ——
    然后,隔壁开了预收,大家有空可以看看顺便收藏呀~么么哒~
    《皇后今天被废了吗》
    从东宫到紫禁城,霍长君陪着谢行之走了十年,她以为这十年他们即便不是琴瑟和鸣也是相敬如宾。
    直到谢行之拉着苏月的手站在她身前,她才知道原来他心底一直另有其人,这十年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后来西楚大军攻入边关,连破三城,直捣皇城。
    霍长君褪去宫装换戎装,袭父亲兵权,以一人之力守边关不破,护大汉安宁。
    恍惚之间,霍长君才想起当年的自己曾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谢行之:“长君,戎装穿够了,该换下来了。”
    霍长君:“臣妾自请休弃。”
    从此大汉再无皇后霍长君,只有霍将军。她的热泪当挥洒在这苍茫大地之上,而不是那阴沉的宫墙里。
    再后来,战场初定,西楚平,霍将军战死的消息一并送到宫里,皇帝亲赴战场,翻着具具断尸残骸,浑身染血,猩红着眼,“长君,你不能弃我。”
    而彼时,霍长君听见消息,感慨了一声“哦吼。”继续吃着桂花糕。
    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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