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看阑珊》卷毛李

16、第 16 章

　　坤宫。明贵妃将手中茶盏放下，对德瑞皇后道：“说来姐姐竟是有福了。先于妹妹见了这许多貌美女子，这次选的新人听说还挺多的。不知可有姐姐看得上的？”
　　德瑞皇后轻咳一声，示意明贵妃收敛些。“今日只我们姐妹二人在此，这些话日后在他人跟前是万万不能说的。”语罢她又开口，已是打趣之音，“再说了，你一个宫妃，知晓那个秀女好该怎样？那是皇上的妃子。你莫不是想与他抢他的妃子？”
　　明贵妃提手掩脸笑了下，弯眉显出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将德瑞皇后惊了下。“你这姿态，作甚？”明玉与她相识已久，如此笑便是第一次了。德瑞皇后对她的这举动倒稀奇得很。
　　明贵妃将手中香帕甩了几下，道：“我见那些秀女都是这般笑的，笑一下还要将手帕掩面才笑，就不觉得别扭嘛？”
　　“···宫中女子皆如此，你这是连我一齐说道了？”
　　“哪儿呀。”明贵妃闻言便开始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觉着那般笑不大畅快，像我一般多好？笑便笑了，掩面作甚？怕人见着？那媚眼儿不是照样朝人抛···”
　　“······”明贵妃扯了下笑，道：“失言了，皇后姐姐莫要罚我。”
　　德瑞皇后怎会罚她，只笑着轻拍她的肩膀，道：“也是，玉儿说的对。若是真的掩面笑那不是不能抛媚眼了嘛。想来还是这规矩错了？”这便是打趣了。
　　“今日明玉想在姐姐殿中歇歇。明玉累了，走不动了。”德瑞皇后笑她，只说：“如此便是于礼不合。你待回宫去，这天眼见着已是黑了。你该回去罢，姐姐送你一程。至宫门外便要回来了。”
　　“那玉儿这就回去了。给姐姐告辞罢。不过送玉儿的话还是收回去罢。玉儿是想歇下可不是想姐姐送到殿门。那样玉儿便不想再走了。”明贵妃笑着和德瑞皇后说些打趣的话。两人确是亲的。
　　话虽是这般说的，德瑞皇后却是不由自主的随着明贵妃的身影行了好几步。明玉听到身后珠钗声响得厉害，却未回头。这殿外月明星稀，照得身旁宫墙愈发高大。明贵妃将手搭上随侍姑姑的手上，头上华美珠钗一步一曳，就算是夜晚人也依旧明艳动人。“娘娘，回去罢？”
　　明贵妃应了声，上了步辇。身后一堆宫女太监，行走时不发一声，有如无人一般。琼瑶殿离坤宫并不远，步辇只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明贵妃进殿，琼瑶殿灯火通明。只几刻钟，琼瑶殿便归于平静，连灯火也不曾照耀其中。
　　夜深了，该歇了。
　　“怎的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呢？”明玉问自己，值不值得，却不知值什么不值什么。
　　值什么？值皇恩浩荡让她一人独享了十几年？
　　不值什么？不值她独自一人做了黄粱一梦？
　　不知。值什么值？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只几十年后人便要下黄土了罢，她又不用与他合葬，也不用与他一齐死。怕甚？
　　‘但还是好怕。’明玉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会怕的，怕灯火通明她只身一人在黑暗中，怕最后自己还是忘不掉······
　　三更过，明玉自起身唤人。“来人。”守夜宫女进了内殿来到明贵妃床前站定。“娘娘。”
　　明玉抬手，宫女扶着她坐在床榻上。“现下何时？”“回娘娘，刚过三更。”说罢便去端了水来。
　　明玉接过喝了几口便示意她退下，复又躺下了。一夜无梦。‘早便梦过了，还作甚梦。’
　　秝国建国三百年余。同治九年，帝后相敬如宾。同治二十年间，宫中再无明玉，只余明贵妃。
　　同治二十二年，春，明贵妃产下帝六女，皇室再添一员，皇嗣共六人。普天同庆，天下大赦。六公主可爱喜人，帝甚喜，明贵妃晋皇贵妃。取玉封玉皇贵妃。
　　同年春末。
　　帝携眷出行，定于春猎后前往行宫小住。
　　“儿臣拜见母妃。”李奉渊携李奉跃前来琼瑶殿请安。两人来时六公主由奶娘抱去喂奶，皇贵妃得了空闲正坐在贵妃榻上喝茶。
　　“来了。你六妹被抱去喂奶了，应是过会儿再来。”
　　李奉渊因着以前，对上明玉总是说不出话来。行了礼便只坐在一旁，话一般便是免了的。
　　李奉跃倒是一如既往的活泼，今年他已一十有一，早已过了鸡嫌狗不理的年纪。身量较之六岁时已是长高不少，但性子却未变半分。哦，不，还是变了些的。至少不会再因为琼瑶宫宫中的小厨房的糕点而撒娇要和明玉一齐睡了。
　　对的，当年他被天子‘赶’出房来生气的是自己早晨的糕点没了着落，并不是其他的。明贵妃当年严格把控他在琼瑶殿的食量，只在早时会允他带些糕点去上书房。小小年纪便知晓为自己的口粮争宠，按李奉渊的话来说，称得上‘倒是个识趣’。
　　而按玉皇贵妃的话来说，李奉渊自个儿便是通了人事的。说找些通事人给他他不愿，那便不用。而李奉跃年少顽皮，通人事尚早，再加上李奉渊尽职尽责管教着自家皇弟。这事便放任他去了。
　　“母妃，我们是来看你的，六妹妹可以下次再看。”李奉跃一坐下便开始叽叽喳喳，他问：“姑姑，现是何时了？”不待殿中随侍姑姑回答他又朝玉皇贵妃道：“母妃，跃儿饿了。现在该用膳了。”
　　玉皇贵妃：“···跃儿，现正早，还未到用膳的时辰。”
　　李奉渊则直接多了，“跃儿再吃该找不到媳妇儿了。皇兄就没见过那家同你一般岁数的人有这般重的。”“若是再重些就不该叫你跃儿了，该唤猪儿罢。”
　　“······”李奉跃不想理他皇兄了。这还是一胞的皇兄呢，李夬便从没这般说过他。“二皇兄他们只会说让我少些吃，你只会说跃儿像猪似的。”
　　这是不服气了。平日里在别的人跟前李奉跃绝不会如此，只会悄悄的将手中的吃食放下再与李奉渊斗争，在嘴上功夫上争个高下。今儿个在玉皇贵妃跟前李奉跃便找到了自己撑腰的由来，只说李奉渊管他如何严，说话也只嘲他。只字不提自己和李奉渊斗嘴的事儿。
　　玉皇贵妃也不是傻的，两个儿子的性子她都是知晓的，要说欺负的话也不会欺负到哪儿去。这些话她权当听了兄弟间的玩笑话罢了。于是不作声的玉皇贵妃无声中站在了李奉渊那头。
　　李奉跃垂下头来，呐呐道：“现下母妃也是向着皇兄的罢。跃儿只不过想吃些小厨房的糕点而已······”那可怜的模样，直叫玉皇贵妃想扯嘴角都扯不出来。
　　李奉跃这性子，真不知是随了谁。明明帝妃二人皆不是贪嘴之人，这李奉跃偏爱极了吃些小零嘴。
　　聪明倒是有的，却全都用在了如何得到吃食上。不务正业便是说他将脑子没用到正途之上。
　　“说甚笑话呢。你们两兄弟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一个从八岁始天天抱着些龙阳话本看，八九岁时还总与肖家小子闯祸，还不忘拉上自己的伴读与皇弟。一个从小便将吃食放在第一位，聪明倒也是聪明的，就是不将聪明放到正途上。
　　“瞧你那可怜的模样，这宫中谁给你缺衣少食了你便如此作为。”李奉跃闻言坐正。目视前方，正襟危坐。想也是拿出了礼夫子授课时的劲儿。
　　这副模样倒叫李奉渊想笑。一如那礼夫子虽刻板，却是个惧内的。李奉跃虽喜说些胡话，也不大听话，但他惧怕李奉渊扣下他的吃食。这两人再怎么样还不是教他捉了把柄拿捏了？
　　“莫要再贫嘴了。后日出发去春猎，你们兄弟二人自己准备好些。到时猎少些猎物也可以，只注意些安全。到时母妃应是无暇顾及你们的。”
　　“儿知晓。”李奉渊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晓了。李奉跃一下子窜至玉皇贵妃身旁，“母妃到时带着跃儿一齐可好？跃儿帮母妃带六妹妹。到时跃儿带六妹妹在一旁看皇兄们驰骋猎场，给六妹妹指指哪个马上的是她哪个哥哥。”
　　这个懒，偷得也是够了。最后李奉跃还是没能成功的赖上他母妃，也没能成功找到偷懒的理由。
　　李奉渊带着一副没力气的李奉跃向玉皇贵妃示意，他会好好的收拾李奉跃并让他好好打猎的。
　　于是六公主喂好奶抱出来的时候李奉渊先于李奉跃抱到了自己六妹妹。
　　小小软软的一团，皮肤白皙，小手跟藕节一般无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煞是可爱。李奉渊难得笑得一脸荡漾。
　　“日后自己生一个也是如此的，真真是可人得很。对吧。”是玉皇贵妃。
　　李奉渊抱着六公主走动的动作顿了顿，道：“奉跃不会介意将一个孩子过继给我的。”这是回玉皇贵妃的话。
　　不说话正偷吃案桌上糕点的李奉跃：“？”他皇兄在和他母妃说些什么？过继什么？他什么时候要生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催更，和着舍友的催更（不是我写的）一齐才让我记得更新~~~讲真，舍友看的小说断更就开始让我下床更新，说作者心有灵犀肯定我更了其他的也更了神马的才让我记得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