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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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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依稀能听到前厅的嘈杂,可是,这间屋子,却是真的清净的。
清静,一如窗前的上弦月,心,也静了。
身边,是一袭的红衣,她,在这遥远的千里之外,很简单地嫁了。
没有十里红绸,没有八抬大轿,在这莽山,一个有月无风的夜晚,她,一个大脚的格格顶着丫头的身份硬是挤到了穆家主妇的位上,过程,有些长,却不艰难。
那个棱角分明却言词木讷的男人,于今夜始,再不是一个路人。可是,除却这一项认知外,她不知道,该怎样去看待今天的结缘。她有心,她懂,他未必懂。可是,他是无意的,她懂。
莽山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她总是明白的。
那日在堂上,她余光到处,除了穆虎,其余三人的或喜或怒她多少是看出了端倪的,她,就像是适时出现的一根浮木,不用背负穆虎的黯然神伤可以让她们安心地朝着圆满而去,排斥如穆老夫人,临了的那一抹隐在慈祥里的不甘她是听得真切可又如何,终究,还是看着她随着穆虎出了那道门不是?
处处明白,落到自个儿的身上时却总是纠结的,她原可以安安稳稳地跟在老莫的身边当个不咸不淡的帐房伙计,可是,她却应了这一桩看不到来路看不到出处的姻缘。
抬头,清冷的夜色里升腾着雾气,一切,原本能觉得攥在手里的东西被飞了出去般地无法收回,心里,总是有一些担忧,在此刻,悄悄地浮上了台面。
对面,是另一处的新房,此时必是你侬我侬,难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真的成亲,应该是像那样的吧。
料想今夜独眠是逃不脱的,她不会忽略适才穆虎的不自在,正好,穆家双喜临门总要有一个要去撑撑场面的,这么好的借口,那一杯又一杯的米酒,漫漫长夜,就是七尺汉子,恐也是招架不住的罢。
胡思乱想的,倒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纳兰便起身草草地收拾了床铺,便着着中衣,在满室的红烛中迷迷瞪瞪地在榻上眯着了。
隐隐约约地,总觉得眼前有一个红影晃动,纳兰起初还只是翻了一个身复又睡起,可是,当那一抹灵光闪过,她愣是像被天雷击中般地从半梦半醒中彻底醒过神来,是了,她醒了,睁着双眼,看着红烛映照下,那个满脸红晕的男人,此刻正坐在离床不远的桌前。
彼时穆虎是清醒的,只是酒气味重了些而已,莫非和靳岩把他架回来的时候,他试图寻个借口宿在外头的,但终归他还是回了新房,当那两人合上门的时候,床上的新娘还在睡梦中,,他在床边踌躇了好一会儿又捏紧拳头折回了桌前,也许,一坐一卧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是,她翻了一个身,然后,便看着她坐起了身像是见鬼了似地瞪着他,穆虎被她一瞪,脸上热气更盛,正寻思着说些什么,便见着新娘子的表情慢慢地放缓了下来,静默,充斥着整个房间。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们处过了半个多月,是接下来的一百多个日子里彼此的刻意疏离把曾经并不那么陌生的两人变得像如今的泾渭分明。纳兰在慢慢地静下心来的时候,垂下了眼帘,是的,她与他,应该比莽山的任何一个人都来得熟稔才对,他们有清河巷口的际遇,有风雪兼程的月盈月缺。
当这个男人坐在面前的时候,她发现原本悬着的心的某一处是安定的,就像老梅下的那一晃眼。她十五年的人生,只出过两次错,两次,都是因为他,若说无缘,是怎生也说不过去的。也许,这个男人就是姨娘说的,是她命定的坎。
及笄之前,她以为,她可以当一个大清朝的大商家呼风唤雨,把天下的男子都踩在脚下,及笄之后,姨娘告诉她,女人这一辈子,总是要寻一个好男人嫁了才是正经。她本不在意的,可是在林远修身上丢失的尊严,把这一切又再一次摆到了自己的面前,心底,终是认同姨娘的。是阴差阳错也好,是鬼使神差也罢,总归是自己,生生把自己推到了这一刻。
她不该怨的,怨,只能说自己错了,还没开始,怎么能服软呢?是自己应下的,就应该让一切照着最圆满的方向去走,只有这样,才不枉自己让自己赌的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