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宝》殇璇

1、第 1 章

　　“你这个赔钱货,扫把星，怎么还不去死啊”一个中年妇女在泼妇般的大喊大叫“我怎么就生

　　了你这个扫把星”

　　手持鸡毛掸子狠狠地抽在一个瘦弱女孩身上，破风的声音‘呼呼’划过，让人心尖儿一颤

　　挨打的女孩衣着简陋，血印一条一条浮现在衣服上，却蹲在地上咬紧牙关，一声不发

　　被长发遮住的眼睛闪烁着一种情感很复杂的神色，紧紧蜷缩的指甲掐在肉里，好似在压抑自

　　己的情绪，却无人察觉到

　　一番‘运动’以后，女人累得气喘吁吁，双手插腰，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咕咚咕咚大口

　　喝下一杯水缓了缓，转身就走进卧室

　　“还不赶快做饭，难道你要饿死老娘吗，一个赔钱货，生了你干什么吃的”

　　女人关上门没有动静后，女孩这才艰难地站起走进厨房，每迈出一步路身子都在颤抖摇摇欲

　　坠

　　一顿噼里啪啦的动静后，女孩做好午饭摆盘在餐桌上，双手扭在一起纠结了很久，才小心翼

　　翼敲响了女人的卧室

　　“母亲，饭做好了，可以吃了”原来这个粗鲁跋扈的女人是挨打小孩的母亲

　　“吵什么吵，做的这么慢，都要饿死老娘了”大喇叭一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做个饭都磨磨

　　蹭蹭的，不知道能干点什么，真是个废物”

　　女人坐在餐桌上前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看见女孩还傻傻站在一旁“怎么还站在这儿，还不

　　快滚回你房间去，待在这儿碍眼”

　　女孩辛辛苦苦做了一个小时的饭菜，最后却一口也没吃到，忍着饥饿感慢吞吞移步，回到自

　　己那个杂物间‘卧室’

　　蜷缩着身子躺在坚硬的木板上，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手上的刺痛火烧般，是刚才站在小板

　　凳上炒菜时不小心被油溅到的，身体到处都传感神经疼痛的信息，女孩不由红了双眼，却没掉一

　　滴眼泪

　　就算这样的境地，女孩黑釉般几乎看不到眼白的双眼里依然保留了最后一丝光亮，是对人性

　　的期望，是对生活的向往，还是对美好未来的期待？

　　好容易身上缓过了些力气，女孩从那张被称之为床的木板下抽出了一本书，书的封面早已掉

　　落，纸张也变得泛黄，根本无法一眼看清这本书的内容

　　小小的几平米的空间组成的这件‘卧室’，整体是昏暗压抑的，唯独一扇狭小的窗户安装在

　　距离地面不高的地方用来通风，能通向外面的世界，挥洒进少许阳光驱散走房间的阴霾，这是属

　　于女孩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明明七岁还不到的小女孩，远远看上去只是一具骨头架子在活动，没有一点属于小孩子的肉

　　感，却承担了远超于自己年龄的重担和压力

　　在轻柔的翻书声中时间流淌而过，女孩嘴角挂着恬静的微笑，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丝丝阳

　　光铺在书页上，颇有一副岁月安好的画面，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女人的出去，让人无法想象这样的

　　她所刚刚遭受的一切

　　女孩终于合上书走出房门，扫了一眼餐桌的残渣剩饭，最终也没有吃，拿起自己那破破烂烂

　　的书包离开了家

　　一个人低着头孤独地走在路上，幼儿园的同学们都高兴地互相打招呼，而只有女孩仿佛被人

　　遗忘了一样，与整个热闹的世界格格不入

　　女孩如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哄闹的氛围一下子跌入冰谷，说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睛齐

　　刷刷看向门口的女孩

　　只有五六岁的小孩子内心世界一片纯白，不懂得是非善恶，只会盲目吸收周围传递的讯息，

　　无论好的还是坏的，真的还是假的......

　　“哟，你这个扫把星还来学校干什么，还不快滚呐”

　　“走走走，我们不要跟这个灾星玩儿”

　　“听说她克死了自己的亲人，还有脸来学校，真是……呸，扫把星”

　　就是几句个别人的辱骂言语，整个班的情绪都被煽动起来，所有人都齐声“扫把星，滚出

　　去”

　　人人都知道孩童的世界最是天真无邪，言语纯真，却不知它在不经意间也可以成为最伤人心

　　的利器

　　班主任小米老师来到班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嘈杂无状的场景

　　“小朋友们安静，安静....”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草草，你先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一直默不作声的女孩点了点头，坐到角落的一个空位

　　上

　　这样的情况，小米老师深深皱眉很是无奈，作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她知道班里所有同学

　　的情况，自然也包括草草的家庭情况

　　任何周围人说起草草，都不由叹气一声，不知该同情她的坎坷遭遇，还是该无知地厌弃

　　她‘扫把星’的属性

　　故事还得从草草的父母说起：她的母亲叫王小六，是家里的第六个女孩，父母都是农村人

　　重男轻女，一直都想生个男孩，却没想到连生了六个都是女孩，还因此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

　　这才绝了生儿子的念想

　　连生的六个女孩，这在农村人眼里就是赔钱货，农活农活做不行，吃的吃的又有六张嘴，所

　　以六个女孩从小到大都在父亲的棍棒底下讨生活，动不动非打即骂

　　碍于国家政策，好不容易养到了十八岁成年，父母就迫不及待将她找了户人家给聘了三万块

　　钱，也就是王小六现在的丈夫李贵

　　李贵家庭条件在这小县城里还算可以，是家里的独苗，读过几年书，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是个出租车司机，娶了王小六之后不久就怀孕了，夫妻两人找了好几个神婆都说是个带把儿的，

　　整天都兴高采烈的，逢人就说自己要有儿子了，这下邻里乡亲都知道老李家要有后了

　　等孩子出生那天，李贵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了三个多小时，医生开门出来摘下口罩“恭喜，

　　是个女孩，母女都平安”

　　李贵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面前的医生“医生，你说什么，是...是个女孩？

　　不是男孩吗？”

　　医生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看到男人这种情形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在他当妇产科医生后很是常见，没有丝毫意外，不就是重男轻女吗

　　李贵脑子空白，眼神呆滞，整个人要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垮似的摇摇欲坠，好久才恢复正

　　常，只是面色阴沉，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愉快

　　走进病房，王小六面色苍白昏睡在病床上，旁边的护士正温柔地安抚婴儿“孩子父亲，要给

　　小宝宝起个什么名字呢？”

　　李贵丢下一句“一个女娃想什么名字，就叫草草，小草的草”就转身离开了，护士眼睁睁看

　　着男子摔门而去，低头看着怀中粉嫩嫩的小婴儿“唉，又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草草，就这样她的名字被草率地决定了，姓草，名草，都不配冠有父姓。护士一看就知道这

　　样的家庭根本不在乎婴儿的名字，男孩是个宝女孩就是草

　　王小六醒过来得知生的是个女孩后，嚎啕大哭，捶胸顿足“怎么就是个女娃呀，不应该是个

　　男孩吗，该杀的老天爷呀，你不睁眼呀”

　　病房里的人都被惊呆了，母亲生下孩子，第一句话不是问婴儿情况，而是为了不是个男孩在

　　这儿嚎啕大哭，而父亲在得知是女孩后，摔门离去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从没见过这样重男轻女

　　的家庭，真是开了所有人的眼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