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米煮成熟饭》红*T

63、宣布升职名单了

　　2009年9月10日
　　MSN签名：人生如上厕所，不是肚子疼就一定有货，有时只是个屁

　　我见过多少成功人士，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淡定，越有钱越成功就显得宠辱不惊，一副本大爷过的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的吊样。但凡那种一副老鼠偷着了油一样得意的都是半瓶子醋——他们离真正的成功还差着距离。
　　我回忆他们的样子，尽量模仿。这种事不需要天赋，被成功宠出来就好。还没成功也可以提前练习。

　　同事们陆续起身向会议室走去。
　　我适当拖延了一下时间——太早冲进去显得多不矜持呀，一定要拿住架子。
　　王照诗刚好经过，我正好要走。俩人撞个正着。王照诗保持了他一贯的绅士架势，说：“哦，my friend。最近怎么样？”
　　我本来懒得理他，转念一想：过会儿我就是主任了，身为领导就不能自由自在的按个人喜好跟同事打交道了，尤其是对下属，必须要礼贤下士。就算对方是混蛋，也得Please 在前Thank you在后，然后再拍板子砸砖该咋地咋地。这就是先礼后兵的真谛。
　　我报以热情的一笑，表现得积极正面：“你好呀。我很好。最近一直都很好。”说完了觉得自己演技过度。

　　王照诗显然被我惊到，他愣了一下，更为热情的说：“那太好了。”
　　他说完了，我俩对视一下，赶紧一起往前走——显然，这样虚伪的热情态度恶心到的人，不只是我。
　　刚才的热情招呼用尽了我俩对彼此的全部兴趣，于是我们沉默着走进了会议室，很高兴的各自找地方坐下。

　　公司每月一次全体大会，其中最重要的是每年3月份和9月份的大会。届时会宣布一年两次的加薪和升职，当然了，不会是人人有份。

　　会议室中央的大长桌上很显眼的放了几束鲜花。这也是刘太的创新举措之一：宣布升职名单时，每人给一束花。其实这个主意表面上时髦，骨子里是五十年代劳模表彰大会戴红花玩剩下的。
　　易晓晨跟我坐到一起。她也看到了花束，数了起来，说：“一共八个。哗，史无前例啊，这么多人升了。”

　　我心里多想告诉她，有一束花是我的呀。可是我必须管住嘴，还没坐实的事最好别说。提前知道了就好像看电影被剧透了，生孩子被B超了——抖开包袱的那一刻就少了一种惊喜。你看所有的超女快男金马等等奖项，颁布获奖者时，大家一水儿的表现出惊喜，特别黑马的不是欣喜若狂就是泪流满面——这才符合观众期望。假设嘉宾辛苦的插科打诨着，制造气氛要揭开骰缸……下面某明星说了：“甭等着看拆信封了，里面的名字就是我呀。我早就被内定了。”那赞助商还不得拍案而起？

　　我盯着那花束——谁能想到我29岁的人生中即将收到的第一束花，居然是来自人事部的同事。我的男人们啊，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如果我有男人（们）的话。
　　感觉上等了很久，领导才姗姗来迟。我很不满，一看手机，才过了五分钟。
　　刘总讲了几句话，大意是总结年会的胜利闭幕——团结的大会，和谐的大会云云。
　　李总终于上来了。

　　我的心砰砰的狂跳。我太紧张了，真怕过会儿上去拿花时会出现腿抖胳膊发颤等帕金森综合症的症状。我深呼吸——吸、吐、吸、吐……镇定，要镇定……
　　“你怎么了？哮喘犯了？”易晓晨探过脑袋，很关心的问。
　　我只好停止呼吸疗法。

　　可是李总的废话怎么那么多呢？从发行量到广告收入，滔滔不绝，这是升职大会不是对股东述职，臭表功。我看看手机，又过了五分钟。
　　李总一直说了十分钟，终于话锋一转，说：“报社的成功和发展离不开各位同事的鼎力合作和辛勤工作。在这个朝气蓬勃的报社，我们鼓励每个人的发展，因为正是个人的发展才促进了团体的发展。我们相信，在座的每一位都在这里找到了职业发展的动力。你们的每一个努力都是被看到的，被认可的。在这里，你们会获得成功！”

　　一阵子掌声，我四处看看。年纪大的同事鼓掌鼓得懒洋洋，年轻的同事则很有节制。刚毕业的孩子们，特别是实习生，稚气未退的眼睛都闪亮闪亮，显然被煽乎得激情四射，拍掌的样子那叫热情，恨不得能扯开嗓子叫好。
　　我叹息——曾几何时，我也是个对新闻事业报有无限热情的孩子，坚信当记者真能有如椽之笔，拨开迷雾显青天。现在，我只把新闻当作一份工来做，如果掏大粪也可以给我一样的薪水，我宁可做那份工——省多少心力。

　　掌声息了，李总接过人事总监递过来的一张纸，说：“接下来，我要宣布升职名单。提前向同事们表示祝贺！你们是优秀的！没有升职的同事要再接再励。被叫到名字的同事请到前边来。”
　　一片静悄悄。
　　我的心几乎没停止跳动。

　　“王照诗。”
　　我呆住。
　　王照诗快步走上前，紧紧握住李总的手。李总说：“恭喜你升为助理总主编。”

　　助理总编？那不就是等于秦吉姆的旁边位置了？我马上看向秦吉姆。
　　秦吉姆一贯挂在嘴角的微笑冻僵了。他显得有些惊讶，有些疑惑。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大家简单拍了几下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秦吉姆并不知道此事？
　　同事们窃窃私语。因为，从来都没有“助理主编”这个职位。

　　我们报社建社之初就定下了“采编分离”的原则和“主编负责制”，也就是说，内容方面的事情总编一个人说了算。这个制度赋予了主编极大的决定权，最大程度的减少了内耗，有利于刊发突发新闻和有争议的内容。一向以来，只有

　　现在，怎么会突然出现“助理主编”呢？这个职位的内容涉及什么呢？这个职位会分权还是加强总编的权力？以我对王照诗的了解，往好了说，他会成为秦吉姆的鸡肋，往坏里说，他可能会变成秦吉姆饭里的鱼刺，沙砾只是牙碜，鱼刺可是会伤人的。这个职位的设置，难道另有内幕？

　　王照诗接过花束，表现得很谦虚，很淡定，仿佛早就知道了似的。
　　我忽然大悟，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他苦心经营了很久了。他必定是闹的高层领导不得安宁，只得创造了一个职位来安抚他。一定是这样。
　　许多平时没注意的蛛丝马迹一下子都涌现出来，我不觉感叹，他做的一切才叫升职的战斗呢。我要向他学习。以前只是感觉他讨厌——当个编辑而已，总搞得自己很战略很高层一样，想不到他的志向从来都很高远，人家从来都没把自己仅仅看成是小编辑。

　　李总接着宣布了几个同事的升职，让人大跌眼镜的情况比较多。比如把汽车编辑调来做财经，把产业记者调去做房地产。
　　看不懂。
　　同事们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看不懂的不只我一个人。
　　这次升职，其实是一次地震，虽然是小规模，但是足以引起人心惶惶。
　　虽然大家还不知道是为什么。记者的敏感让我们有些警惕，大家都猜测是管理层的决定，因为某些特别原因。
　　是什么原因呢？

　　我很忙。
　　我一边观察事态发展，一边竖起耳朵留神别漏了我的名字，一边注意还剩下几个花束。
　　这样的等待太折磨人了。每一次叫的人不是我，我的心都会骤然沉下去，心想完了完了我没戏了。可是几秒钟后，我的信心又会卷土重来——下一个就是我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花束了。
　　我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开始深呼吸，不管是不是被误会是哮喘了。
　　一片寂静。
　　最后一个是谁呢？
　　人人大概都有点期待。但是我知道我的期待最高。

　　“马丽俊。恭喜你升为财经版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