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米煮成熟饭》红*T

22、妈妈你为什么反对

　　2009年7月22日
　　MSN签名：在尴尬时刻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就是淡定和坦然，绝对不能迟疑，回答一定要稳、准、狠

　　乍看老妈出现，我大吃一惊，迅速甩开杨北的手，一骨碌爬了起来。我审时度势，毫不迟疑地冲过去挽住老妈，若无其事地说：“妈，你来广场跳舞呀？我爸呢？”我一边说，一边胳膊用力，企图把我妈引开。
　　但是，我妈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那种人，她识破了我的阴谋，大手直接掐住我的胳膊，我就没辙儿了，她问：“他是谁。”太阳底下无新事——为什么每个妈妈遇到此时此景永远就会这一句对白？编剧的创意哪儿去了？
　　在尴尬时刻立于不败之地的法宝就是淡定，就是坦然，绝对不能迟疑，回答一定要稳、准、狠。比如说，某老公突然出差回家推门进屋，发现床上躺着一对男女，当然女方是他老婆，此时此刻够尴尬吧，老婆如果脸红迟疑，或者扑过去揪着老公的裤腿说：“你听我解释。”……这样就不好了。正解是：老婆应该淡定地说：“DARLING，请你先出去，我稍后介绍你们认识。”这样老公肯定会愣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说不定还说：“打扰了，你们先忙。” ……我这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我立马接话茬，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他是我的健身教练。”
　　老妈跟我混了29年了，没人比她更了解我。她压根不搭理我，继续用每一位母亲都会有的极度警惕、猜疑、戒备的眼神盯着杨北，相信那一定充满了无形的压力——你见过邓亚萍打乒乓球时，尤其是面对劲敌时的眼神没有？一个字：狠。狠还不够，狠还要加一点——狼！那就是母狼保护小狼时你死我活的感觉。
　　即使是高大如杨北，在这种目光下也无法继续保持淡定和从容。我分明看见他悄悄咽了咽口水，显然有些畏惧于我妈的天神气质。他鼓起勇气，展开阳光灿烂的笑容，打出“我是三好学生”的牌子，说：“阿姨，你好。我是小米的健身教练。我们……就是随便聊聊。”
　　我也赶紧接话：“是啊，我们就是随便聊天。我们在聊怎么减肥最快。”
　　“吃羊肉串减肥？”老妈一针见血得指出了破绽。
　　我无语。我跟杨北面面相觑。
　　我都不敢再看他可怜的莫名其妙的眼神——多少年来，我妈妈一直在走母老虎路线，她对我的保护欲很强大。明明很清白很纯洁的情景，给她搅和得跟西门庆和潘金莲的茶馆相会一样。
　　我不能让我妈继续盘问了，否则她会把杨北当作假想敌一样，把祖宗八代都挖出来——我妈退休以前在人事处工作，任何一个人，在她眼中，都应该化身为履历表上的白纸黑字还有档案袋里的相关证据。在没有搞清楚一个人真实存在的书面证据以前，她把任何人都划入“盲流”一栏。“只爱陌生人”这一种现代爱情理念，对我妈行不通。
　　我毅然决然得拉住我妈就走：“妈，走吧。我着急回家。很着急。”
　　我妈看看我，我露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皱眉跺脚，说：“妈……我那个……吃了羊肉串又喝了啤酒，我着急回家。”
　　我妈恍然大悟——真不好意思，情况紧急，我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来骗走我妈：我有个小毛病：就是吃羊肉的时候不能喝冰啤酒，否则一定会闹肚子，百试百灵。此事如此丢脸，当然只有自家人知道。
　　我妈自然心疼我，恐怕我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危机，赶紧说：“那还不快走。赶紧回家。”临走，她也没忘了再瞅杨北一眼。
　　为了做戏逼真，我一路狂奔回家——其实也是为了躲避妈妈的追问。我妈那较真劲头一上来，一般人受不了。
　　一进门我就冲进洗手间，肚子肯定是没闹，我得静一静，想想过会儿怎么应付盘查。镜子忠实地映照出我的尊容来，我想象一下杨北的身边出现一个芙蓉姐姐的情景，谁也不会认真考虑我俩的可能性。虽然说爱情有无因性，狮子和老虎还能生出狮虎这种异种来，但现实生活中，还是讲究个般配。估计刚才别的食客已经把我们归类为鲜花插牛粪了。身高、体型、相貌……我俩的差距太远了。根本就没可能的事，现实就是现实，杨北不可能喜欢我的。绝对不可能的。他那样的帅哥，多少美女追求他。今晚能和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已经是我俩的极限。
　　忽然我悲从中来：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亲爱的妈妈，才会以为她的宝贝女儿如同公主一样美丽，天仙一样动人，人人都爱她的女儿，人人都觊觎她的女儿，她必须好好保护着，唯恐女儿受到伤害。
　　我不怕面对她了。
　　我走出洗手间。
　　我妈果然等在门口——为了八卦等在厕所门口，您也够剽悍的。
　　她开始了：“你这个孩子，我说了多少回了，找老公得长个心眼。你就是从小忠厚没脑子，总是上当受骗。你那个教练，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我忍不住为他辩白：“妈，你就看了人家一眼，怎么就知道人家好不好呢？说话讲点证据，讲点实事求是。”
　　我爸早就等在一边听热闹了，《我的兄弟叫顺溜》也不看了。
　　我妈跟我斗嘴多少年，还能被我镇住了？这点逻辑上的小失误对她构不成威胁：“你妈我搞人事工作三十多年，见过多少人？给多少人做过鉴定？我的眼力好得很。人生人缘，面有面相，你别不信，我就是一看就知道。那个教练，长得太漂亮。男人长得太俊就不是好事。你说你找老公找那么漂亮的有什么用？你觉得好看别的女人也觉得好看，你们过上一辈子，还不够你提心吊胆防狼的。现在的女人不要脸的多了。就连你哥那个德性，不也有人招惹吗？那年你嫂子跟你哥打架闹离婚，不就是有人勾搭吗？你这孩子又是个没心眼的，我就怕你被这种漂亮的男人骗了。”
　　我爸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小米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你小学时看电视剧就专看男演员好看的。我当年就说过，将来小米肯定会上美男子的当。”
　　我汗……我使劲蹬我爸爸一眼：“你就别添乱了。”还上美男子的当——我等了多少年才碰见一个美男子，我巴不得人家设计陷害我呢。
　　我妈继续：“他还是个教练。那算什么工作？国家能搞健身房吗？连个单位都没有，档案都不知道放在哪儿。飘来飘去的，将来怎么办？没福利没待遇，什么事都没单位管。”
　　我反驳：“现在有几个人有单位？我不也是在企业打工吗？再说了，你给单位干了一辈子，现在你的退休金还不是社保在发？八十年代的老观念，受不了你。”
　　我爸又来了：“对。小米说得对。你那些都是老观念了。”
　　我和我妈一起对我爸叫：“你到底是帮谁说话！”
　　我爸才不惧，他很从容：“我是帮理不帮亲。你们娘儿俩都糊涂，这家就我一个明白事儿的。”他摆出一副□□产党员大智大勇的样子。
　　我妈呸他：“你还以为你是余则成呢？”
　　陈艳丽说过：人人都能在《潜伏》中找到自己。那我和杨北扮演的是谁——余则成和傻乎乎的女游击队长？为什么别人的爱情就是《情深深雨蒙蒙》，我的爱情却是《无间道》呢？
　　我叹息：“妈，你这担心都是多余的。人家还看不上我呢。”
　　我万万没料到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
　　我爸和我妈一起对我横眉冷对。
　　我妈说：“他凭什么看不上？！我女儿哪点配不上他？我女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多少人哭着喊着要跟我攀亲家，我还要挑条件。他一个男的，除了长得好，还有什么条件？有房吗？有车吗？”
　　我爸说：“为什么看不上？我女儿白白胖胖的多好看。我最看不上现在街上那些年轻姑娘，一个个瘦得像面条，除了胳膊就是腿儿。那有啥好看的。”
　　我无语问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