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三两枝》弘零忘空

4、04

　　我又轻笑了一声，按了按脑袋，不去想那些，专心练起了唱功。
　　这几日，师哥疏忽了练唱，被师傅单独叫了去。

　　我不在乎，甚至有点开心。
　　是不是师傅训诫完，师哥就会收了心，好好的跟自己一起唱戏了。

　　可是，屋子里传来了瓷盅落地碎裂的声音，脆生得很，像我的心砸在地上的声音一样。
　　师哥被打了。
　　他说自己喜欢上了柳明嫣，就是柳家千金，说非她不可。
　　师傅气上了头，脱口而出，“你不过是个戏子！”

　　争执声戛然而止。
　　周遭静的几乎只剩下我沉重的呼吸。
　　哥哥们也看着师傅的屋子，没人说话。
　　我抿紧嘴唇，头脑一热就冲进了屋子。
　　地上躺着瓷盅的碎片，
　　师哥就那样站着，左脸上一片红肿，垂着头，没有动作。
　　师傅拄着脑袋揉着眉心坐在那里。
　　我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师……师傅……”
　　师傅没看我，我看了看师哥，师哥却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我壮着胆子，冲师傅跪了下去。
　　“师傅，你就让师哥和柳家小姐在一块吧！”
　　我俯下身子，拜倒，没有起来。
　　师哥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做，赶紧走了过来要扶我起来。

　　我不能起来。
　　起来了，师哥就要看到我留下的泪了。

　　我忍住嗓音的颤抖，大声说，“师傅！成全师哥吧！”
　　我知道，师傅向来疼我。
　　我在赌，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只知道，这样，师哥会开心。

　　良久，师傅终于是开口了，
　　“起来吧，鸢儿……”
　　我执拗着不肯起，说“师傅答应我，我就起！”
　　“你身子不好……”
　　“师傅答应就起！”
　　拗不过我，师傅走过来扶起我。
　　我执拗的没把头抬起来。

　　“筱林啊……鸢儿，不好吗……”
　　我惊诧的抬起头，看看师傅，看看师哥。
　　“师妹一直很好，也一直是我最喜欢的妹妹。”
　　师哥低着头，我知道，他很愧疚。
　　我眼底含着泪，朝师傅笑笑，“师哥也是我最好的哥哥。”

　　我撒谎了
　　我从不撒谎
　　只是……
　　若是我说了真话
　　这师妹的头衔都护不了我了

　　师哥感激的朝我笑了笑，我没有接过去。
　　我现在心里苦得很，
　　但我绝绝是不能说的。

　　师哥还是被师傅关了十日的禁。
　　这十日，师哥屋子里总是传出来他的唱戏声，
　　院子里的桃花树没人照料，居然也开出了花，只不过，开的是白桃花。

　　师哥又回了小园子
　　柳明嫣也经常来
　　时不时带来一些精致的、我们从未见过的糕点
　　总是被那些贪吃的哥哥抢光
　　柳千金只是轻掩着嘴笑笑，边笑边说，“爱吃，下次再带来些。”
　　我一口都没有吃过，
　　因为那些糕点是苦的、酸的，
　　但是这些味道只有我尝得出。

　　似乎是看见了练唱的我，柳明嫣走近了过来，问我，“师妹怎的从来都不吃我带的糕点，是……不合你胃口吗？”
　　我微微笑着福了福身，叫了声柳千金，说，“只是小女曾发了热烧坏了身子，食欲向来都不大好罢了。”
　　柳明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抱歉的笑笑，刚打算和我继续聊些什么，就听见了师哥的声音。
　　“明嫣。”
　　师哥叫的轻柔，是独留给柳小姐的。
　　柳明嫣转过身，看见师哥，就小步走了过去。
　　“筱林，你这是出了禁闭，得了自由？”
　　“是啊，也不想想是为了谁？”师哥轻轻刮了一下柳明嫣的鼻子。
　　柳明嫣笑得开心，这么一看，当真是郎才女貌。

　　柳明嫣是这片儿出了名的美女，人眼也高，看不上那些个富家的纨绔子弟。
　　有一日看了张筱林的戏，就被这个人迷住了。
　　张筱林是早就喜欢柳家千金，却怕身份问题不敢打扰。
　　直到有一日，张筱林去了湖边，恰好碰见了柳明嫣正在游湖。
　　两人交谈，甚是欢喜。
　　还是柳明嫣先表了心意，张筱林才敢说出口。

　　两个人聊着，师哥嘱咐我让我赶紧回屋，别着了凉，这二人才离开。

　　真的不是滋味。
　　我看天色渐黑，收了戏服回了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