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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姚远觉得,这个世界,必然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时刻,已经疯魔。

      送走了小王爷,整个观澜楼内气氛变得微妙,那夜的话语姚远不是没有听到----“安宁,你的姻缘呢 ?......可在我这里?”月光下的呢喃变成咒语,像沙粒沉淀在心内,每一次的跳动都能牵扯出丝丝的疼,苏从霖,你至少还能问出这样的话语......可我呢,我连问都不能问......

      只是远远的看着那个人,看他的眉目清浅,看他的姿态流风,看他阅览时的沉静,看他抚琴时的优雅,看他的苍白,看他的孱弱......看他那样冷然理智的人,却整颗心思只在苏从霖身上......我并不是个善良的好人,心里的小小心思奢望,宁愿看着他们一人不顾一切,一人徘徊不前......

      爱情,本来就是甜蜜却又痛苦难耐

      时间,却又只能宁静只是分秒难挨

      7月的盛夏,小姑娘们已经开始笑簪荷花,只是楼内的3人心里,只听得夏虫吵杂,只觉得乱世浮华

      谁也没有预料到安宁会突然失踪,不论现在多惊慌多害怕多纷乱多挣扎,安宁是真的失去了踪迹,明明还记得他说去买本书就回来的样子,晨曦的阳光都还照耀在他身上,话语都还在耳间,可从怅然等到绝望,从日升等倒月华,不眠不休的夜晚,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长安这么大,每天都有人来,每天都有人离开,第二天的阳光,并不完全照在第一天期待它的人身上。于长安而言,失踪了一个人仿佛花园里凋谢了一朵花,静悄悄的落下,但对于苏从霖来说,却是他整个世界的坍塌。

      姚远一直在害怕,7天7夜,苏从霖已经在崩溃的临界点,一条一条街找,一条一条巷找,问每个经过他身边的人“可曾见过如我一般的男子?”,从希望倒失望,再从失望到绝望,路人摇头的悲悯表情,所加深的只是苏从霖支离破碎的心情。

      夜晚的长安比白天安静,月光下到处是阴影,这个疯魔的城市,到底是哪一处吞噬了安宁......月色寂静,风影摇处,似乎鬼魅横行,姚远不安的跟在苏从霖后面,看他执着翻找每一个角落每一处阴影,低低的唤着“安宁”,话语如同含在嘴里,哽咽般的声音,即使衣饰整洁,可形容里有挥之不去的憔悴。明明已经到了极限,却死撑着没有倒下去。

      哄着骗着的把苏从霖拖回了观澜楼内,一个安宁已经让人揪心,他一个异乡人,能流落到哪里......这7天了无音讯,铺天盖地的想象,只给自己更多惊慌,观澜楼已经停业,连苏府,也为了苏从霖而派出了不少人手,可这7天,没有一丝音讯,看着苏从霖的样子,姚远心惊肉跳,7天的不眠不休,他到底是怎么支撑,苏从霖拉着自己的手:“姚远,是不是我太贪心,所以遭受这样的报应......安宁......我不逼你......我只求你平安,我只要你好好的,我答应过安明晨不离你左右......可你现在哪里......”

      表情悲怆的骇人,姚远怕他入了魔障,不停的要他去休息,可苏从霖依然是固执的苏从霖,整个观澜楼内他挂上了所有灯笼,灯火通明,依靠在大门的门槛上"再等等也许他就回来了......安宁如果知道有人在等他......就一定会回家的......"

      7天的时间一个风华少年软弱如此......大约疲劳的累计已经让他撑不住了,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姚远看了心酸,你能为他做到如此,如能找到他,他怎么能不承你这份情。

      点了苏从霖的睡穴,逼他休息。可透支的体力也无法放松他的心情,不到两个时辰,苏从霖依然从噩梦中醒来,怔怔的对着安宁的房间落泪,姚远苦于看着他,此刻的苏从霖,不过是个易碎的搪瓷娃娃......

      他坐在安宁的床上,把头埋在被褥中间,仿佛想找回安宁的气息,床头是他为安宁手抄的<法华经>,还记得当时安宁为他研磨,他静静抄写的样子,两人间或的相视一笑,空气中都能流淌书香,床尾是他为安宁准备的衣裳,亲自在锦绣庄挑选的冰蓝绸缎,亲自拿到红袖庄寻找的绣工,用同色系的冰蓝丝线,细密缝制的饕餮云纹,当时就想着安宁一定会喜欢,准备了好久,今天才由红袖庄送来......

      安宁......你在哪里......

      日日寻,夜夜找......苏从霖细密的描绘了安宁的容颜,招贴了公告,愿以观澜楼来换取安宁的平安。可心里到底是惊慌,如果是勒索钱财不会拖到现在也不来,可安宁到底遭遇了什么?这个世界由太多意外,可最让人承受不起的,往往都是意外。

      姚远心里发苦,能找的地方都没有放过,官府不管这些人口失踪的事情,找了江湖的会道门,银子一锭一锭的出去,可回来的消息却总是不好......这头心是焦的,可苏从霖又更不对劲,从小一帆风顺的他,难以承受这个波折,姚远总怕他什么时候,就撑不过去了 ,会哭还好,可苏从霖只是把自己关了屋内不停不休的画,画一张贴一张,贴一张画一张,谁来了也不理,他爹娘让他回家,他只犟着非要找倒安宁不可......他画的画越来越多,贴的地方越来越远......

      每天,都要问:“安宁回来了没有?”连姚远自己,都开始觉得摇头太残忍。

      但就是这样的苏从霖,也在某一天出去张贴画像而没有再回来......姚远害怕的牙齿都疼了,这个世界是真的疯了吗?那样单纯美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这么不被上天怜见,安宁还没有任何消息,苏从霖就又失去了踪迹。

      “姚哥姚哥......城北的流花湖里淹死了个人”小跑堂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姚远的眼泪都下来了,撒开了腿就往流花湖边跑,尸体被泡变了形,褐色的衣袍不是安宁的也不是苏从霖的,可还是不放心,把尸体翻来仔细的看,一直到他的家属哭着过来认尸,姚远才在旁边哭哭笑笑起来,真好,不是安宁也不是苏从霖,只是别人......

      可是人都去了哪里......姚远只是个少年人,再冷静再内敛再沉稳,也有应付不了的事情,压力已经挤压到了临界,哭哭笑笑间突然爆发,爱着的人,还有如兄弟的朋友,连连的失踪,是他承受不了的打击。

      忘记了自己向师傅发过的誓言,忘记了自己曾经许过的诺

      摸出包裹里一直密封的那一支烟火,夜深人静,向天空深处点燃,点着尖锐的啸音,花火闪亮四溅,空中洒满暗香,飘飘堕堕的花火,让长安的7月如同下了场盛雪。

      天涯百里门的花火令,能召集所以天涯子弟,对不起师傅,过了太久的太平生活,忘记了自己的武林身份,当年在你面前发誓“远离江湖,退出天涯百里门”,可我毕竟还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一旦踏入江湖,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当年的契约里,现在开始......

      百里门在江湖中并不算大门派,门众不多,且多隐匿于三教九流之所,姚远的花火令发出后,陆续而来的门众寥寥数人,在参拜过新教主后,所得的第一个命令皆是在长安城内寻找两个人,这个任务说是简单,可长安何其之大,仅凭两张画像,实难寻觅。

      所幸的是百里门门众虽少,却也都是精英人物,在他们各自领域,皆是振臂一呼,应者千万之人,百里门能在江湖屹立不倒,并千百年来占据"散仙"称号,并非没有道理,既然新门主下令,其他人自是领了任务各自离开。

      姚远一人站在月色下,明白自由闲散的日子已经结束,当年下山之时信誓旦旦的对师傅说“我要吃一辈子,玩一辈子,才不要回来当什么门主”,师傅那了然的笑容还历历在目,定下了契约,如果使用了花火令,就代表正式接掌百里门,从此背负百里门的命运,是生是死,绝不离开天涯......忍不住苦笑一番,原来自己从未离开过江湖,找到安宁和苏从霖后,从此他们就和自己生死无忧......他们是爱是恨是聚是离,都注定在自己视线之外......。而我姚远所得到的,是往后余生的杀伐决断,运筹千里,一生的禁足令,回天涯后,再无离开之日。

      凌厉的声音呼啸而至,侧身闪过,沉闷的一声,身边的梧桐树被暗器钉入,以为是袖箭,仔细观看,却是朵女子所簪的珠钗,那颗南珠还颤颤巍巍的闪动,钗体却全根没入桐木,姚远暗叹好险,来人如果不是自信自己能够避开,就是存心要自己的命。从花火令发出时刻起,姚远就知自己继承的除了权利,还有恩怨情仇......超然的散仙天涯百里门,在众多江湖人眼中,亦是个聚宝地,秘籍,珍宝,武器,名利,即使是散仙,其实手中也全是杀戮血气......

      不知偷袭者是什么人,姚远深吸一口气,朗朗说到:“天涯百里门姚远,敢问阁下有何要事?”

      “不是澄风?原来百里门终于换了新门主了”声音柔媚,是个女子,月色下她款款现身,明明是出手狠辣之人,此刻却全无半点杀戮之气,姚远闻的空中脂粉香浓,看到佳人媚眼如丝,长发斜挽,只簪了朵大红的花儿,红色衣裳水袖宽袍,全无半点肌肤裸露,却又有说不出的体态风流,年岁已然不小,却更像是盛极的花,燃烧般的艳丽。她不清纯不娇柔不俏皮,却有漫漫而溢的柔媚,姚远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可即使是沐雪和双成这样的倾城女子,再她面前都青涩如孩童......

      姚远突然想起师傅酒醉时的描绘,脱口而出“你可是20年前享誉江湖的红花娘子?”

      美人掩口一笑,更是暗香浮动“小小雉童,倒有见识,20年前我红花教几乎一统江湖,却功败垂成......想不到我隐姓埋名20年,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当时的胜景......”

      江湖人至今谈红花而色变,20年前,红花圣母在江湖上渲染的海天巨浪至今仍让人心有戚戚,那段岁月腥风血雨,杀到性起,连不涉足江湖事的百里门,也染红了整个天涯,那一片极美的百里杜鹃,至今还悼念着那段杀伐岁月

      虽然面对的是江湖人人避之不及的魔女,姚远反而安了心,红花为花火令而来,可自己并非她要找的人,虽非故人,可姚远却要为故人带段话,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帕上寥寥数笔,却勾勒出绝世风华,红裳女子迎风而立,发丝飞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画飘逸,字潇洒。临下山时,师傅嘱托,如遇到红花娘子,转告她几句话:"我欠你一命,余生偿还,忘却生死,不离不弃。"

      接过丝帕,却变的怔怔的......。红花娘子竟然也有失神时刻,如果此刻有其他人,必然叫嚣着趁机为武林除害,可姚远之心,却并非以此为善恶之分。再可怕如红花,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师傅的故人,更何况此刻,她更只是个为情所困的女人。

      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来是他的弟子......他躲了我12年......我以为我已经死心。”绝色的容颜变得凄楚,姚远突然觉得自己能理解师傅当年为何甘愿为她而负天下人

      “我师傅在百丈岩的离恨居......你找遍天下,为何不回那里?他从来没有躲过你”,姚远感慨爱情,再美丽如红花,再超然如师傅,在情爱上都变成傻子,更何况只是自己......突然想起安宁和苏从霖,姚远不禁变色,眼前之人,当年能在江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找人而已,她一定能帮到自己。

      “姚远请求前辈看师傅的面上,帮我找两个人。”未肯求人的姚远第一次俯首求人。

      “找苏从霖和安宁是吧......我刚才就已看到你们百里门的人说要找的人......说起来,我和苏从霖也算相识,这个忙帮你也可,你5天后来流风馆找我吧,我本名芙二......”话未说完,人已飘远,这一手轻云纵的轻功,果然够资格独步武林。

      姚远暗自欣喜,以红花娘子之名,找人之事变得顺利,只是她说和苏从霖是旧识是什么意思?流风馆?芙二?

      半晌,姚远才明白,原来20年前血洗武林的红花娘子,竟然埋名长安城内的勾栏之地,原来流风馆的芙二姑娘就是当年的红花娘子,原来红花娘子化身为现在的芙二姑娘......果然大隐隐于市,江湖中当年扬言活捉女魔头的人,如果发觉他们一心要杀戮的女魔头不仅没有偷生逃遁,反而大摇大摆的纸醉金迷,大概要气到走火入魔......。果然师傅是最了解红花娘子的人,多少次酒醉后呓语"红花,你宁愿负天下人,也不负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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