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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血落红梅妆初成,几点点,几轻愁 ...

  •   新秋已过半旬,长安的叶却迟迟未见转黄,芭蕉翠绿,竹色空青,碧荷新郁,远山葱茏,不见归雁南飞去,只闻晚蝉高鸣声,这初秋的长安仍是一幅盛气凌人的夏日做派。

      人居廊檐静下,虽有乌瓦蔽日竹帘遮阳,却仍难逃无处不在的余暑纠缠,落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额间便渗出微微细汗来,悬挂如针颇是难忍,辛平忍不住抬袖擦拭去。

      而一案之隔,在他对面的公孙释却颇是闲适,烫壶洁具,置茶煮水,温杯热盏,洗茶冲茶,分茶奉茶,闻香品茶,步骤细致有条不紊,丝毫不受余暑侵扰,悠闲自在真如一人间逍遥佛。

      新茶临案伸手可及,但辛平却兴趣了了。这茶香清苦如药虽可醒脑清神去一去心中烦闷,但升腾扑面而来的氤氲热气却无形助长了暑热气焰,让人周身烦闷更甚难以忍受,实在无心一尝。

      辛平自问做不到公孙释如此心境,炎夏酷暑皆可视之无物,当然也不想做,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人间凡夫子,自是做不来佛的事。

      临暑咬冰迎冬抱汤,得意时呼朋喝友肆意欢闹,失落时浊酒一壶泪落愁肠,七情六欲随性而为,如此才是身为人应有的人生百态,只可惜这些都是能存在他往事一梦里,再也回不去。

      “云州春茶已无,秋茶上市还早,只能先委屈辛公公以白茶代饮之,还望莫要嫌弃。”一杯茶尽,公孙释见辛平一口未动,浅笑说道。

      听闻公孙释无故提起“云州”二字,辛平不由心生警觉,疑惑随来,却在临案澄静茶水中,看见自己在深宫早已磨成死人样儿的阴白冷脸上,竟露着一丝不应有的情绪,忽然明了大概。

      许是以前与公孙释交谈时被他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有今日这若有无意的一举试探,可悲的是他竟轻而易举地就中了人家的计,看来他在皇宫这么多年,还是没修炼到家呀!

      辛平心里如是嘲讽着自己,面上却也没显更多情绪让人可窥,随意回道:“云茶金贵,白茶低廉,但于辛平来说,都只不过是穿喉解渴的一杯水罢了,并无两样,就算丞相用天子御茶款待辛平,也只会白白糟蹋了您一番好意。况且,丞相今日邀辛平前来,并非是为品茶赏茗这么简单吧!”

      竹制卷帘长悬于檐,帘外金乌熠熠白光灼灼,帘内幽暗深深昏黄如暮,明暗相间的帘影将四方中通的长廊,割裂成无数个阴阳相隔的细长条,整齐有致颇具美感,人居其中却显突兀。

      墙面一方人影前,平直错落的帘影覆落在公孙释身上,明是眉间一点朱砂血红,暗是眼中一潭死水幽深,明暗之间,一切扭曲不似真实,却莫名平添一种诡异似妖的美感。

      “月初时东宫太子三师三少于崇思殿共同考核太子学业,而太子的表现亦令在场观摩大臣莫不称赞折服,可陛下既不嘉奖也无赏赐,反而下了一道御旨,说什么为确保太子专心学业,今后要严禁闲无关人等随意出入东宫。辛公公不觉得,陛下这旨意甚有蹊跷吗?”

      辛平看向公孙释,而藏匿在阴阳晦暗中的公孙释,却阴翳蒙蒙,难辨其容,“太子殿下乃是我北齐储君,陛下关心太子殿下学业,下这道御旨很是正常。”

      辛平的话,也如公孙释此时被帘影遮掩了的脸,遮遮掩掩,晦涩不明。

      “陛下关心太子殿下学业是正常,但下这道御旨却不正常。”

      知辛平是在跟他打太极,公孙释也不急,手伸向茶壶为自己添着茶水,边细说着,“东宫乃太子居住读书之所,深宫重地,除了当今陛下与皇后娘娘谁还能随意进出东宫。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自是不会给自己下御旨禁自己的,所以这道御旨针对的,也就只剩下咱们这位母仪天下的叶皇后了。

      但依陛下对叶皇后的宠爱,又怎会下这么一道不利于叶皇后的旨意,这不是摆明了在告诉满朝文武,叶皇后有失德之处,才被禁了东宫探视之权吗?”

      临案杯中热气渐去,辛平仍一口未碰,只淡笑回道:“又非明旨,只是陛下遣人传的一道口谕罢了,丞相何必如此字斟句酌,胡思乱想?”

      “辛公公可能不知道,在陛下这道口谕传达的前一天,叶皇后曾误闯东宫拜圣礼,被太子三师三少直接撞了个正着,太子师贺劲松当时没少给叶皇后难堪,若非陈总管及时赶到,估计叶皇后都不知怎么下台。本相猜测,许是陛下为平息此事才下了这道旨意。”公孙释倾囊告知道。

      辛平回道:“这几年皇宫大换血,老人死的死遣的遣,辛平的耳朵已不如以前那般好使了,倒是丞相越发耳聪目明,连这么隐讳之事都知道。”

      深宫多年辛平早练出了比狗还灵敏的嗅觉,在听到这道御旨时,他当下本能就品出有些许蹊跷,曾也暗中命人打探过,可惜叶皇后治宫有道,宫人口风甚紧,就连他埋在宫里的暗桩也打探不出半点消息出来,而公孙释竟能打探得一清二楚,这着实让他吃惊,而心下亦不禁防备更甚。

      听到辛平话中的明嘲暗讽,公孙释只淡笑不语,放下手中饮尽的茶杯边回道:“你我合谋大事,本相自应将所知晓的如实告知,所以今日也想请辛公公为本相解惑一二,你到底是出于何种缘由,要将本相在城中的暗子悉数杀尽?”

      “你我既合谋大事,辛平此番做法自是在帮丞相您。”面对证据凿凿的质问,辛平从容回道。

      “帮我?”公孙释蓦然抬眼,眉间朱砂落暗,双眸明光忽生透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是佛临世还是妖魔将来,谁知?

      “正是!”

      一问一答,一质一驳,一攻一守,唇枪舌剑下,茶案对坐的两人无胜无负,沉默对峙一瞬里,长廊静幽无声仿若时间在此停滞了一般。

      辛平却先打破僵局,伸出手来端起茶壶,主动为公孙释添满茶,平静回道:“叶皇后失德,丞相想借此机会往叶皇后身上泼脏水,做点文章,辛平自是没什么意见,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拿太子殿下的身世说事。

      叶皇后以一介平民之身,而居天下后位之尊荣,德不配位,心有不满的人多的是,有几句流言蜚语也是正常,但太子却不同!

      太子虽是叶皇后之子,但他更是我北齐之太子,慧敏老成,仁孝纯深,日后定是一代明君。若太子出事,北齐根基势必受到动摇,这绝非朝中众臣心中所见。

      以肃老王爷、太子三师等为首朝中重臣,必定上下奔走联络其它大臣,形成同盟之势保全太子,进而,就算他们再怎么不满叶皇后,也会因她是太子之母而维护于她。

      到时前朝后宫连成一气,公孙丞相您就算是有神人相助,也再难动叶皇后分毫。”

      幽光入帘,透落在茶杯上可清晰看到杯中微晃的层层涟漪,不可否认,辛平方才所言绝非危言耸听。

      在交代城中暗子行事之前,他何尝没料想过如此做的后果,可心急如魔,哪非他能控制。即便在得知城中暗子行事之前被辛平及时阻止时,他理智上是松了口气时,但这心里,还是隐隐藏着不甘,就若杯中泛起的层层涟漪,意难平。

      “如此天赐良机,就让它白白从手中流过,着实可惜呀!”双眸回暗,朱砂明红,公孙释低着眼不由叹息道。

      “陛下尚未发际,丞相便追随在其侧,君臣这么多年,看来丞相,还是不了解自己这位主子呀!”

      庭中有风起,竹帘晃动不止,穿斜入廊的帘影似翻腾的海浪,在昏黄晦暗的长廊中起伏不断,明暗激烈涌动,阴阳上下翻滚;

      人居其中,虽如镇海石尊伫立不动,可这心里,想必也如这不断打落在身上的动荡光影一样,翻江倒海、心绪难安吧!

      “陛下心思深沉似海,哪是我等臣子能看得透的。”公孙释平静回道,亦如实回道,身为臣子,其中辛酸苦楚,谁不是有口难言。

      茶水虽凉,许是用热水冲泡,总带有几丝难耐的热度,辛平着实喜欢不上,浅尝一口便尽倾倒于水盂中,然后重新从一侧茶案下拿出一干净的紫砂小壶来,一手执茶罐一手执茶匙,边专心舀着茶,边随口说道:

      “听闻丞相成亲三载有余,妻为梁国公嫡女,高门贵女才德兼备,与丞相可谓是天作之合,自成婚后更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出双入对羡煞旁人,但丞相这心里,恐怕却未曾真正爱过一人吧?”

      公孙释眼中有惑,不知辛平为何忽说到此处,只回道:“情非一切,这世间还有很多其它更有意义之事可做,并非每个人都偏爱于此。有人爱儿女情长,有人重利轻别离,有人志存庙堂之高,也有……”

      “丞相未尝情爱,自是可说得如此轻巧,却哪知‘情’这一字之厉害。”

      辛平轻笑一声,便打断了公孙释未说完的话,手拿着竹架,取着临近纳凉冰鉴中里的碎冰块,小心放入壶中,又取冷山泉注满半壶水,然后双手握壶,轻摇慢晃让冰、水、茶更相融合,边慢慢说道:

      “本是毫无无关的陌路人,就那么随意无心一瞥,就能让你无端真心旁落。

      你会忍不住想靠近他,想了解他,想知道他眉间的愁绪为何如此深锁难消,想知道他为何与旁人可说得如此大笑开怀;

      于是你不解、你嫉妒、你生气,仿若得了魔怔般,见不得有人能入他眼,更见不得、他眼中没有你的身影。

      明知他对你是虚情假意,可你还是忍不住往他眼前凑,哪怕清楚他心里并没有你,可你就是犯贱似地放不下他。

      想他,思他,念他,控制不住时时刻刻想见到他,哪怕他对你视若无睹恶言相向,可只要看到他,你这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

      为他一掷千金,为他忤逆家人,为他受尽满城嘲讽,你都不在乎。

      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什么尊卑贵贱,什么身份性别,你统统都可以不管不要,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辛公公好似颇有感触,难不成也是此中之人?”公孙释的话带着好奇,且意味深长。

      满壶凉彻,冰、水、茶三者应已混合,只需时间缓慢萃出茶香即可。

      辛平将茶壶平稳放置于案中,双手收回,确早已是满手冰凉刺骨,“丞相忘了,辛某只是一介阉人,哪有资格谈情说爱。”

      紫砂茶壶摇晃良久,却未见有滴水晃出,公孙释仔细瞧了瞧,便笑着回道:“也对。只是本相疑惑,你忽然说起情爱之事,不知与方才所谈之事有何关系?”

      “那道御旨看似是在禁叶皇后的权,可实际上不过是陛下的另一种恩宠罢了。这些年陛下不充后宫不纳妃嫔,独宠叶皇后一人,只作她一人之夫,历朝历代哪有如此恩宠,可见咱们这位陛下对叶皇后的感情之深,已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恐怕连太子殿下都难被陛下容忍在叶皇后身边承欢膝下。”

      辛平平静回着,食指边捻弄着左手大拇指上那处湿润的凹处,那是方才他堵住壶嘴处留下的痕迹,很深,到现在都未消,微疼如针扎人心。

      “你的意思是说,陛下亲下这么一道旨意,只是出于一己私情?”公孙释双眼大睁,有诧,难以相信辛平这一说辞,“……就这么简单?”

      “事情有时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人总爱自作聪明,把它想复杂罢了。”辛平轻描淡写回道。

      陛下下那道御旨只是为了禁太子亲近叶皇后,只是为了……独占叶皇后一人?

      “这怎么可能!!”公孙释不信。

      辛平回道:“丞相生于皇族贵胄之家,自是见惯了为权亲人自相残杀,为势夫妻反目为仇,为利抛妻弃子,自是不信这天下权力纷争最激烈的皇宫里有真情实意存在。

      你相信这世间帝王多是爱江山不爱美人,如灵帝;也信有爱江山也爱美人的,如文帝;却唯独不信有帝王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可偏偏咱们当今这位陛下就属于这最后一者。

      灵帝在时就曾与在下说过他这位五弟,‘一如其父,世间情种尔’,而且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文帝至少不会因一己私情而误了江山社稷,可咱们这位陛下,却真能因叶皇后而置天下于不顾。”

      见公孙释仍是不信,辛平继而说道:“元平六年,鹫岭大捷,雪埋后楚三十万精锐,一举扭转后褚百年来对北齐的压制局势,令当时还是端王的当今陛下势力大增,灵帝根本无法制约。

      可为娶平民出身的叶皇后,当时还是端王的陛下,竟直接上疏拒了灵帝早为之选定的婚事,然后先斩后奏娶了叶皇后,公开抗旨悔婚,让灵帝抓到把柄趁势打压其势,白白让什么也没做的吴越二王得了利,而辛辛苦苦忙了一场的人,却什么好也没得到。”

      见公孙释不信,辛平继续举着例子,

      “元平十二年,魏达反叛西境大军压城,并州城岌岌可危,陛下当时率大军驻扎在长安城外,知晓后,为救远在并州城里的叶皇后,硬是分出一半的精兵去救叶皇后,只留十万兵力独抗吴越二王数十万之兵力,无异于以卵击石,拿命去搏……”

      前者公孙释不清楚,无法追溯真假,但辛平说的后面一件事,他却是亲身经历者。

      当年魏达逃走后便奉灵帝之命,领北境悍兵直攻西境而去,当陛下知晓这个消息时,魏达大军已至大风关外。当时陛下已打败进京来犯的诸王叛臣,而被围困在长安城内有数十万兵力的吴越二王,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无论强攻还是围困长安城,陛下都是胜券在握。

      自古成王称帝者,谁不是冷血无情一切可弃,他本以为陛下也不例外,可为了救叶皇后,陛下竟不顾众将苦劝,硬是分出一半兵力交给花折梅千里奔袭救人,只留了十万兵力继续围困长安城。

      若当时城内的吴越二王知晓了城外兵力,又或狗急跳墙拼死一搏,他真不敢想象陛下拿什么去抵挡城内的数倍之敌军。

      如此不顾一切,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不顾,他当时听见除了震惊外,只剩下怎么也想不通的疑惑,且一直困扰他至今,那是怎样的感情,可以令陛下江山性命都可舍弃!

      公孙释莫不气馁,叹道:“既是如此情深似海,你我又怎有可能扳倒叶皇后?”

      “丞相熟读史书,应知自古季孙之祸,从来不在颛臾,而在萧蔷之内。越是坚不可破,越是先乱于内;越是情深似海,越是情寿不长。丞相何需多虑,将一切都交给时间,你我静待便好,莫要再节外生枝。”

      帘外白光微弱,日头已然偏西落去,紫砂壶壁外已结满累累水珠,茶水应是泡好,辛平为两人空空的茶杯倒满茶水,与之说道:“冰水萃茶,虽说不如沸水冲泡茶香沁人,但茶味平缓微甘、苦涩不重,再加上一口冰凉寒气,正好去这余暑难熬。”

      辛平端起茶杯与公孙释隔空示意一下,便先仰头一口饮尽,先尝这茶色清凉,任之入喉穿肠取走肉身烦暑。

      公孙释见之,也紧随其后一饮而尽,果然是冰凉沁人,一洗胸中烦躁,随之脑中神明忽醒,似醍醐灌顶,颇是惊人,让他不禁又饮了一两杯。

      “虽说现下静观其变最好,但还是想请丞相帮辛平做一件事。”辛平心有计算。

      公孙释一口饮尽杯中茶,“请说。”

      “御旨一事,其中隐讳,丞相暗子都能打探得一清二楚,想必其人在宫中定是颇有手段。辛平想请丞相让其暗子能否入长宁宫一探。”

      公孙释双眸忽凝,仔细打量着辛平脸上的神情,认真、着急,并非婉转试探之色,然后放下心来,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此人就是长宁宫中人。”

      听后,辛平生喜却不惊,笑道:“看来丞相之谋划比辛平长远得多。既是如此,还请您那位暗子帮辛平在长宁宫留意一二。”

      边说着,辛平手指沾水在茶案上写下两字,与公孙释说道,“此物时隔多年,也不知还在不在。若是还在,烦请其子定要将此带出宫来交与我,或许有大用!”

      帘影幽幽暗暗,水字浅浅淡淡,很快便消失在茶案之上,公孙释看向辛平,心里回想着方才所见两字,深问道:“此物,有这么重要?”

      “若真有此物,说不定能让你我事半功倍,早日达成夙愿。”辛平看着杯中澄澈的茶色,如是言道。

      辛平是灵帝之人,而灵帝与陛下又是亲兄弟,他对陛下的了解自远甚于自己这个臣子。看辛平如此反应,灵帝必定是告知了他关于陛下的某些隐秘不利之事。既然辛平如此急切求此物,他自然是有求必应,于是毫不犹豫点头应下。

      金乌西落白光转柔,垂落在廊檐外的竹帘也被一一收卷上,满庭葱郁措不及防便扑进眼中,生机勃勃甚是可爱,让龟缩在晦暗幽色中躲了一日的人,也忍不住缓缓舒卷开身心来。

      “辛公公可爱过何人?”

      “不曾。”辛平脱口而出,不见丝毫犹豫,“辛平从未爱过人。”

      这是他的真话,没有撒谎。

      他是辛平,属于深宫的辛平,无过无往,自是无爱无情,又怎有爱过人一说。、

      公孙释猝不及防一诈,自是不能从自己口中诈出他想要听到话来。不过有时,他也会想起在入宫前的日子,那时他还不是辛平,而那时的他,又是谁?

      是寄人篱下的潦倒郎,蜗居在长安的一方破落小院,靠他人接济施舍过日?

      是流亡在途中的臭乞丐,靠每日与野狗从死人身上抢食物吃才活了下来?

      还是云州城中那无人不知的浪荡公子,每日领着一群奴仆大手在城中欺人掀摊、调戏良家小娘子,常常落得一地唾弃咒骂?

      可惜往事已矣,都化成了一场再也回不去的梦,如今的他不过是强留在人世的一个孤魂野鬼而已,无家无友,无名无姓,勉强活着不过是为了报仇。

      杀父之仇,灭门之仇,致他一生穷困潦倒、无家可归之仇。

      他一生之不幸皆始于那一人,是他毁了他的安稳人生,他不惧死,在这薄情人世他已活够,不过在死之前,他得找那个人都讨回来,血债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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