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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如水秋日正好,怎奈人世萧条 ...

  •   出了阴森似鬼域的天牢,牢外秋雨,仍淅沥沥下个不停。

      昆山接过随行小厮递过来的油纸伞,连忙撑开为公孙释遮雨避风,然后扶着他,小心翼翼下了青苔滑润的石阶,而石阶下,马车早已等候已久。

      公孙释看见,并未直上马车,而是望了望伞外漫若成烟的秋雨,然后对身旁昆山说道:“天牢气闷,还是在雨中透透气,再上马车也不迟。”

      昆山依言,向后挥了挥手、让马夫和小厮在后跟着,然后撑着大如盖的油黄雨伞,在秋雨寒凉中陪着公孙释闲散漫步着。

      秋雨阴潮万物染湿,这般连绵下雨的天,更是少有人在大街上行走,平日里人潮拥挤的繁华大街变得空空荡荡,偌大个长安城仿若变成一座空城般,从天牢一路走来,竟没见着几个人。

      “丞相,雨势久下不歇,还是上马车回府吧,您的鞋都被打湿了。”昆山打破沉默,好言说道。

      公孙释未听,仍跨步直往前走,昆山拿自家主子无法,只好撑着伞,陪着他在秋雨淅淅沥沥的嘀嗒声中、漫步走着。

      走着间,昆山甚是担心看了一眼、似有心事的公孙释,还是没能忍住,好心劝解道:“丞相还在想方才孟谦真所说之话?”

      雨声潺潺似身旁有溪流一涓,昆山见公孙释直走未言、面色如常,又继续开口劝慰道:

      “孟谦真这个老虔夫就是居心不良,临了死了,也不忘挑拨您与陛下的关系,他这是在妖言惑众,丞相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孟家满门被灭,孟谦真临死有此怨气,也是人之常情,我自是不会入心。”公孙释向前方连绵不断的雨牢望去,淡淡回道。

      昆山不解,但也有些不信,好奇问道:“那您为何这般郁郁不欢,心事重重?”

      公孙释边走边回道:“现下孟家、莱国公等名门大族皆已除尽,余下的世家也不成气候。世家大族不能再对朝廷构成威胁,接下来,陛下定有一番大动作。”

      昆山是个心里有数的,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听不该听,见公孙释提到了朝廷和陛下时,便识趣将话题转了过去,连忙说起一件喜事来,

      “秋雨入深,再过几日便是大长公主的七十寿诞,丞相,您可曾想好如何为大长公主庆贺寿辰?”

      绵绵秋雨洗碧绿,梧桐染金临中秋,公孙释自是不会忘记、自己母亲将至的古稀寿辰。天牢污秽朝政繁琐,都不应留在心中、打扰他为母备寿的纯至孝心。

      公孙释顿步止住,聚精凝神细想一番,心中渐生主意,于是说道:

      “母亲爱静,素不喜热闹,此次寿宴还是与往常一样,一家人聚在一起便好。但这次毕竟是母亲七十整寿,我想还是应备下个母亲喜欢的生辰礼,为她庆生。”

      “公子如今是丞相之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什么样的生辰礼给大长公主过寿没有。您只管说出便是,昆山就算是上天摘星、下海捞月,也一定办到。”昆山分寸恰好拍着马屁。

      公孙释还是淡淡一笑,于重重千万的帘帘雨雾中,玉佛容颜隐隐欲显,似真佛临世普渡众生,慈悲无边,连看得避雨奔跑经过的尘世俗人双膝发软,欲跪地叩拜以示虔诚。

      一旁撑伞的昆山,亦微愣了半瞬,在公孙释快走进雨中之时,才连忙回过神来将雨伞前倾、追随而去。

      “我记得近日我书房内的陈设摆置甚是不俗,一桌一椅一物一器,虽都是平日里见过多遍的寻常物,只稍稍变换了一下位置,却尽显雅致之风,颇合我意。”公孙释如是说道。

      昆山想起回道:“这件事属下向丞相您曾回过,府中原常用的奴仆日益老去,大长公主便施了恩典,放了他们去城外庄子养老,新换上的一批都是些手脚麻利的壮仆,

      而在丞相您书房内服侍的,更是些会识文断字、颇懂诗词的奴才,且颇懂观花布景之道,所以在打扫重新摆置时,才会如此合丞相您的意。”

      一经提醒,公孙释亦立即想起,“那个书奴可是叫……‘玉屏’?”

      “丞相好记性。在您书房服侍的那个书奴,确实是叫‘玉屏’。”昆山立即回道,“此奴本是京畿历城县人士,因前两年长安兵变、乱军兵败流窜至此,将此县老少妇孺几近屠尽,这屏奴也是躲在死人堆中才逃过一劫,可家中亲人却无一幸免,只剩他孤苦一人,只好来了临近京城讨生活。”

      大长公主府乃是皇族贵宇,府中的用人买奴、自有它一番严苛规矩,不是身家清白者、绝不会选入府中,自然,这位“玉屏”书奴的悲惨遭遇、毋庸置疑,自是为真。

      公孙释听后,也不禁同情感叹了一声,“确实是个可怜人。”

      秋雨绵绵烟柳锁都,公孙释瞧着伞外、这场不知何时停歇的秋雨萧寒,心里估算着、现下离其母七十寿辰已不到一个月了,他是得加快手脚才行,于是在昆山耳边神秘吩咐了几句,然后抬起头再认真问了一遍,“可记住了?”

      “丞相您的吩咐,属下记住了,定不会耽误大长公主的七十寿辰。”昆山保证道。

      烟雨轻蒙一歇去,萧寒已然入深秋。

      之前秋来第一场雨水洗净长安后,让一向低调行事的世家孟府、一跃成为全长安最显赫的门第,然而花不常红事不常好,繁盛一时的孟家就如这云销雨霁后的秋阳昙花一现,再也找不到关于它的半点踪迹。

      而随着第二场秋雨潇潇后,再次被洗净的长安城中,亲自诛尽孟府一门叛贼有功的公孙释、接替成为满城最炙手可热的权臣,再加上其母乃是中宗嫡次女,论起辈分,这公孙释比当今陛下还要高出一辈。

      如此地位如此血缘,怎能让满长安、满天下的人不趋之若鹜,纷纷来巴结媚好之。

      这不,秋雨一停,临近中秋,便是公孙释其母寿阳大长公主的七十寿辰,可给了这些有心攀附示好之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许是前车之鉴的孟家下场、还没去多远,当日陛下亲赐的丞相府朱门紧闭,谢绝一切宾客,让天没亮就奔赴至丞相府外、长等欲进府贺寿的一群人等,落了空,却不甘心,一直徘徊在门外不肯离去。

      大门内,趴在门缝上看的小厮,见府门外前来贺寿的人群、仍乌泱泱一群久久不散,便只好派人去向丞相禀告此事、以示如何,而此时,公孙释正扶着寿星的寿阳大长公主、在去祈福居的路上,刚好在祈福居院外碰了个正着。

      听了小厮回禀,公孙释并未下他令,只仍让奴仆紧闭大门,不用管门外风雨为何,而小厮得了令便立即离去,不敢多留下一刻扰了大长公主寿辰,公孙释亦扶着寿阳大长公主、继续往祈福居走去。

      “方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今日你闭门谢客做得很对。”

      寿阳大长公主乃是中宗嫡次女,历经四朝,风霜洗白了青丝,岁月斑驳了红颜,唯一双眼越发冷静睿智:

      “你资历尚轻便早早为相,即便你有陛下圣宠,但难免不会有嫉恨不甘之辈、暗中阴谋构陷于你,所以你做事需再三谨慎小心才行,切忌莫要让人拿住把柄,为你、为陛下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寿阳大长公主认真分析着、这段时日长安变幻莫测的形势,如是说道。

      公孙释边扶着寿阳大长公主,边回道:“母亲莫为儿如此忧心。陛下非昏庸之主,断不会被他人几句谗言便疑病上身。只要儿子做官无愧于国,行事不愧于心,就算有心之人如何兴风作浪,也伤不到儿子半分。”

      “你心中有数便好。”寿阳大长公主常年礼佛,说话永远是一股淡淡欲仙的语调,不急不缓平静如水,当然,这也是看尽世事后的平淡从容:

      “近几个月里,朝门外的断头血就没流干过。长安城里只要是稍有点权势的世家、都被杀了个干净,从势力根深的莱国公府,再到最近盛极一时的孟家满门,哪一何曾幸免。

      我看得出来陛下这是有心要除尽世家势力,为何却杀一半放一半?要知道蕲州沅河秦家还有洺州沣山王家,这两大世家虽远离京都,但其势力可不比京城这些世家大族要小。放虎归山,可不是咱们这位陛下的铁血作风?”

      公孙释点头承认,“母亲心思若发,确实所猜不假。那母亲可想过陛下此般是意欲何为?”

      “你这是想考考你母亲我?”寿阳大长公主常年礼佛早已不理悲喜,唯有在自己这个中年才得的幼子面前,才会有一丝常人的慈爱温情。

      “母亲今日可是寿星,可不能生气。”公孙释玉佛般的慈悲容颜上,亦难得有一丝调皮的孩子气。

      寿阳大长公主容上生笑,边走、边想、边缓缓回道:“这第一自然是秦、王两家离京较远,鞭长莫及;这第二应是秦、王两家并未过多扰乱朝政,未给陛下添堵,要不然以陛下这戎马得天下的强硬性子,早就挥军直去将之踏碎,哪还会容他们到现在。”

      “那第三呢?”

      “还有第三?”寿阳大长公主有些惊愕。

      她虽不入朝堂,但自幼与皇兄们谈论朝政、颇会谋算,鲜少有失算之时,今日被爱子这么认真一问,不禁再连忙将整件事的细枝末节都梳理了个遍,还是想不出这个“第三”,究竟是何缘由。

      公孙释并未多做神秘,一瞬不到便将开口一解其惑,“母亲怎么忘了在这太极殿里,在那把龙椅之下,在我这个丞相之上,中间还有一个太子殿下呀。”

      经这么一提醒,寿阳大长公主颇是恍然大悟,只听得爱子继续说着:

      “太子殿下年后八岁生辰一满,便将要迁居东宫,从此便要上朝理政。陛下之所以留着秦、王两大世家不除,就是为了日后留给太子殿下练手立威所用。”

      寿阳大长公主听后,不禁长叹一声,淡淡说道:

      “陛下这般年岁便有如此全面深远的考虑,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呀!太子殿下虽然还年幼却聪颖有魄,尽得陛下真传,日后定也是一代明君。我北齐有如此雄才大略的帝王,实乃天下之福,日后定能开创我北齐盛世,扬我北齐国威。”

      寿阳大长公主转而对爱子说道,“子英,你是我的儿子,身上也淌着我赫连皇族的血,你得尽心辅佐陛下与太子,匡扶我北齐江山,日后史书上定有你的一笔。”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公孙释点头回道。

      “其夫其子皆是世间豪杰,这位叶皇后可真是好福气。”身为女人,出身高贵的寿阳大长公主,亦不由有些羡慕、这个出身贫家的侄孙媳妇来。

      公孙释没有说话,只忽然顿住脚步,寿阳大长公主见之半晌未回话,好奇转过头来,却见爱子如佛玉容展颜尽开,容上慈悲无尽,好似只为普渡世间众生而来,而他眉心那殷红一点,更是如血鲜艳,真真如一佛祖降世。

      公孙释手指着廊外湖中一处,含笑说道:“母亲,您看。”

      寿阳大长公主随着公孙释手指往的方向望去,只见廊外湖心处、伫立着一约半丈高的白石假山,姿态修长翩然,颇有灵秀飘逸之势。

      山体百孔千露,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无论从哪一边看、都能看穿透其山体,真真是长了一副玲珑剔透心。

      “咦?”,寿阳大长公主忽眉心一锁,心里骤起一惑,暗道不对,连忙移开步子,沿着回廊来回换了几个位置也不停,脸上疑惑渐成惊讶之色,转头对公孙释大喜叹道:

      “这太湖瘦石可真是‘寿’石,无论从何位置方向望去,皆是一自然潇洒的祝‘寿’之字,毫无半点人工之气。此种奇石,世间难得一见,可见造物主之鬼斧神工,着实令人生叹矣!”

      纵是她出身天家,见惯世间稀奇物,也未曾见过如此罕见之宝。

      公孙释上前说道:“世间物之奇妙非常人所能理解,我也相信这世间有这般稀奇之物,只可惜多藏于未明偏僻之处,世人难有几人有此机缘可见。”

      “听你这意思,此寿石乃能工巧匠之作?”寿阳大长公主颇是有些不信,一双睿目再三打量湖中“寿”石,根本难找出丝毫人工之迹。

      公孙释如实解释道:“确实如此。儿子知道母亲喜好雅致,不爱阿堵偏爱石,所以便派人去了太湖为母亲寻一奇石祝寿。

      这石刚运到之初、确也是‘寿’石无假,但最多也只有七八个模糊‘寿’字,甚是不美,恰好我书房中有一书奴颇懂弄石之道,这不,经他一弄,这‘寿’石立即超然脱俗,总有七十‘寿’字,同母亲正是同龄。”

      这么一说,寿阳大长公主不禁对那位会弄石的书奴,起了几分兴趣,“我平生见过奇石无数,就没见过今日这般巧夺天工的奇石。人可在此,唤来让我见见?”

      今日母亲寿辰,且难得有如此兴致,公孙释自是不会拒绝,连忙让昆山去叫那位叫“玉屏”的书奴。祈福居离公孙释道书房不远,很快人就到了,待见了人,公孙释这才知道,这位叫“玉屏”的书奴原是个男人,因为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叫何名?”寿阳大长公主问着跪在地上的奴仆。

      “奴才,名叫‘玉屏’。”奴仆老实回道。

      名不过称呼之用,寿阳大长公主对此并无兴趣,直接问道:“这湖中寿石可是出自你之手?”

      “这湖中寿石确实是出自奴才之手,但却是丞相一片孝心所成,奴才只是依令锦上添花罢了。”

      玉屏跪拜在地,面对地,人难见其容,只能从他说话的声音中猜测他的容貌,自然男子雄浑之气是有,

      但奇怪的是,在这股雄浑之气中,竟隐隐约约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女子阴柔之音,不像是天性使然,有点像是刻意压低声音所致,许是出身低微未经历过世面,初见贵人有些心怯。

      这一细小怪异又无关紧要之处,公孙释自是不会放在心上,只听得这书奴说完话后,与寿阳大长公主点评道:“这倒是个会说话的。”

      寿阳大长公主也同意点了点头,对跪在地上的玉屏再问道:“这寿石原身粗陋笨拙,少有灵性,你是用何法将之雕琢得如此‘寿’身多面,浑然天成?”

      该奴仆低着头,一一细说道:“屏奴其实也无何绝妙胜天的工技,也只是学太湖石匠的雕石法,将石材先雕置成想要的一个大概模样,然后再放于急水中舂撞之,岁久渐如天成。许是奴才未以熏烟染色等、过重的人工手法雕琢之,所以寿石才多俱天然之色。”

      “同施一道却结果各异,能雕琢出今日这方奇绝寿石,可见你在其中的用心认真。”有如此艺绝心纯的能工巧匠在府,寿阳大长公主自是惜才不已,于是与公孙释商议道:

      “虽说这书奴是听你命行事雕琢此石为我献寿,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吧,赏这书奴两锭金子以作赏赐,你看如何?”

      公孙释笑回道:“母亲今日是寿星,您想赏谁就赏谁,就算是把这丞相府都赏出去,儿子也是千万个愿意的。”

      “这书奴在你身边就久了,连你也学了几嘴讨喜话。”子有孝心,又有此甚合心意之寿礼,寿阳大长公主自是心情甚好,一改平日淡然笑之打趣道,说完。也对一直跪在地上的玉屏、和颜吩咐道:“起来回话吧!”

      许是没曾想到天家贵人会唤他起来回话,玉屏本就僵硬的身子越发僵直不堪,甚至还开始微微发抖起来,话更是话更是结结巴巴说不清,每说一字都甚是艰难,

      “……玉,玉屏,面相粗陋,恐……恐,恐……恐污了,大长公主,金……金,眼!”

      寿阳大长公主是念佛吃斋之人,又恰好玉屏善会弄石对她趣好,再加上今日寿辰之喜,自是不会介意玉屏所说之言,再三和善让他起来回话,公孙释不想玉屏拂了母亲七十大寿之喜,也发令让他起来。

      玉屏见推托不过,只好缓缓站起身来,但头依旧低垂着厉害,脖子就像是条弯折的弱柳一般,不敢抬头,与主子们直视见之。

      可玉屏越这般躲避,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寿阳大长公主与公孙释,便更想见个仔细,脸皮每寸几乎都能感觉到两人赤裸裸的打量目光,那般炙热似火又寒栗似刀,连吓得他不一会儿、就密汗布满了额头。

      不过是一面容还不错的奴才,这样的丞相府比比皆是,比他容貌更甚者也不在少数,并未有什么稀奇之数,唯一有点不同的就是面色过白,不像是天生的润白,也不像是被吓得的苍白,更像是一种常年未见阳光的阴白,给人一种煞煞肃肃的幽冥之感,与今日寿辰喜宴着实不搭。

      因平日忙于公务,从未见过这位在他书房清扫摆置的书奴,公孙释最初还有些好奇新鲜,可一见之后,也并未有什么稀奇。

      公孙释想着看完寿礼之后、还有寿宴待开,便挥手让玉屏下去,然后扶着寿阳大长公主往宴席方向走去。

      “母亲这般喜欢今日这方寿石,明日我再让玉屏去雕琢几方奇石出来供,母亲玩赏。”

      “……什么?”寿阳大长公主不知怎么,有些发愣。

      公孙释甚少见母亲有失态之时,不禁打好奇问道:“母亲方才是在想什么,连儿子的话和您素爱的太湖绝石,都引不起您的注意?”

      寿阳大长公主敛容正严,淡淡回道:“也没什么。只是今日见这会弄石的屏奴时,母亲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我瞧母亲应是与灵石有缘,所以在见到这会弄石的玉屏时,才会有似曾相识之感。”寿阳大长公主爱石如痴,公孙释自是如此想道。

      “许是吧!”寿阳大长公主想想也甚觉得是这番理。

      话说间,两人已至宴席之处,公孙释扶着寿阳大长公主在主位上坐下,然后自己也在旁坐下。

      寿阳大长公主常年礼佛,喜静,不爱俗闹,所以寿宴以简为主,宴席一张便够,至于人,由于寿阳大长公主驸马长秉伯,在两年前争众王夺位中不幸丧生,而其他儿女孙辈都不在京城,所以寿阳大长公主的七十寿宴上,也只有母子简简单单俩人,甚是清冷。

      “开宴吧!”上菜已毕,满桌佳肴久待,可以动筷了,寿阳大长公主身为寿星,于是说道。

      “等等。”公孙释轻声阻止了,“母亲,您七十寿辰的大礼儿子还未送于你,还请多等一会儿再动筷。”

      然后手向一侧半空一伸,站在公孙释身后的昆山,连忙将一卷肃黑锦帛,恭敬放在公孙释手上。

      公孙释接过,立即送至寿阳大长公主面前,说道:“还请母亲亲自打开。”

      “方才寿礼不已送过,怎还有大礼要送?”寿阳大长公主边接过边好奇问道。

      公孙释解释道:“方才那尊太湖寿石,虽是儿子送于给您的寿礼,但其中假手于人太多,难显儿子孝心,所以特地又备了一份完全出自于我手的寿礼,送于母亲贺寿。母亲定会喜欢。”公孙释笃定道。

      寿阳大长公主不知自己这个儿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甚是好奇,于是立即接过展开阅之,而一旁公孙释也边随之说道:

      “母亲所辖的寿阳封地内今年糟了蝗灾,百姓颗粒无收,生活困苦,母亲为此曾多有悲悯哀叹,忧心不已,所以儿子便向陛下讨了这个恩典,让户部免了寿阳县三年赋税,让灾民好度荒年,以全母亲怜民之善心。”

      宫中御帛,陛下亲笔,再加上左下角那一方真真的玉玺御印,寿阳大长公主不禁抱着这袭天恩御旨,甚是激动,口里连连谢恩言道: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有了这方旨意,寿阳县的百姓今年终于可以安安稳稳过个好年了。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然后又转过头来,对公孙释再次认真叮嘱道:“陛下施如此天恩于我们,你得尽心辅佐陛下,不可存私懈怠负了圣恩!!”

      “母亲教诲,子英定不敢忘!”公孙释随她所想,如是回道。

      母礼佛,子如佛,好好人世间一寿辰喜宴,弄得冷冷清清,反倒像一人迹少至的深山古刹,这番奇像满长安城大概也只此一家了。

      烟笼细雨已去,冉冉秋光复来,天宇澄朗,红叶霜红,茱萸点簇红坠,菊气满落庭芳,飒爽风来吹凉,秋日正方好,怎奈人世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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