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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一掬清水素纤手,落去夏暑半生凉 ...

  •   一月未在府中,积压了一个月的府中事务需青川处理,他自离开一贤堂后便直接去了书房,午时连合璧庭都未回,还是叶寒亲手做了他爱吃的饭菜、派人送去了书房。

      府中事宜其实也是些见惯了的寻常事,只是数量太多罢了,一时间难以处理完。好在姐姐把大多数、该处理的事都处理了,再加上陈福在旁帮忙,留在书房的都是一些比较重大的事宜,姐姐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才留给他回府后定夺。

      即便是这样,也让青川在书房一刻不停、忙活了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他置下的产业太多了,都是些生钱、却麻烦颇多的事,他处理起来也不见有多轻松,他能想象姐姐在面对这些事情时,又有多头疼、多累。

      处理好的事,交由陈福派下去执行就行了,青川就顶着毒辣不减的日头回了合璧庭。

      申时刚过,并州的溽暑烤得人就算是坐着,汗水也不住从全身而出的毛孔冒出来,这般炎热的天气,人都是寻着阴凉地躲着,不往太阳下凑。

      所以,青川一路穿过合璧庭、少见有人,偌大个庭院只有深浅碧绿、葱葱郁郁,与烈日骄阳斗得个热闹。

      青川刚行至屋中时,就看到匆匆忙忙跑出几个人,手中还抱着一堆淤泥弄脏的衣物,有姐姐杏白轻纱的襦裙,还有阿笙的小衣小裤,随意拦住一个一问才知:

      原来阿笙下午无课,午睡醒后,一人便偷偷跑进了池塘里挖藕,姐姐以为阿笙掉进荷塘里了,便也跟着跳了下去,于是才有这一堆糊满淤泥的脏衣服。

      青川摆了摆手让下人离去,自己便朝水声作响的冷泉走去,越走越近,小孩稚嫩的撒娇声和女人温柔轻软的嗓音,便如林间细软温和的风、一一吹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则站在外面没有进去,而是偷偷看着池中、嬉戏玩闹的母子,那是他的儿,他的妻。

      冷泉池内,叶寒站在池水中,看着正游得不亦乐乎的阿笙,颇有无奈说道:“阿笙快过来,娘给你看看,你身上的淤泥洗干净没有?”

      “早洗干净了!娘亲,你再让我玩会。”阿笙边游边回道,不肯过去。

      叶寒笑着无奈道:“还玩?你在水中都泡了一个时辰了,再玩下去该着凉了。快过来,娘抱你上去。”

      阿笙在水中还没玩够,哪肯这么轻易上岸,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边挥动着小手小脚、跟个狗刨游水,在冷泉中游得好不开心。

      叶寒见状,只好伸手去捉阿笙,阿笙一避一闪,像只滑腻的泥鳅一下就溜了过去,叶寒真拿这个小调皮蛋没办法,一连捉了几次都没捉到,反倒让他玩起了兴致,以为自己是在跟他玩捉迷藏。

      还好阿笙没学过凫水,这狗刨式虽是无师自通,但速度却游不快,阿笙躲开几次、叶寒就抓住了他的破绽,终于把他围堵在池边,一把抓住了他。

      “看你还往哪跑!”

      叶寒抱着阿笙软乎乎的小身子在怀,拿着岸边的干澡巾给他擦去脸上水珠,可这小调皮还没玩够,在她怀里一直扭着小屁股、挣扎着想逃走。

      叶寒真拿自己这个儿子没办法,只好抬手,轻拍了一下他肉嘟嘟的小屁股,无奈笑道:“跟你爹一样,都是折腾人的主儿,一点也不知道体谅人。”

      这话听得站在门外的青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笙连忙用手捂着小屁股喊疼,叶寒挑眉自是不信,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她哪会真打,不过是吓唬他一下,手轻得就跟泼了一捧清水、浇在他身上一样,哪会疼?

      不过是这小机灵鬼使的苦肉计,又想骗她心疼,不过她也确实心疼了,轻声训着阿笙,“你还知道疼呀!娘教你的你都忘了?家规第五条是怎么说的?”

      阿笙难得看见自己的温柔娘亲、板着脸训他,于是便老实了许多,回道:“没有大人的陪同,不准私自靠近有水的地方。”

      但是阿笙说完,又立即辩解道:“但是娘亲,那是泥塘不是水,我跳下去挖藕的地方早都干了,根本就没有水。”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事叶寒就心有余悸,她刚离开暖阁一会儿,睡在床上的阿笙就不见了,吓得她还以为端王府进了贼人!

      后来在池塘,看见满身是泥的阿笙时,看着娇儿变成一脏兮兮的泥团子时,还满脸泥污冲着她笑,一点没有后怕之意,她当时又气又急,心想着还不如让贼人偷走算了,不过,这想法稍纵即逝。

      叶寒揪起阿笙的小耳朵,边查看耳洞、耳后是否还残有泥污,又气又心疼道:“你想吃藕,直接跟秋实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要自己跑去泥塘里挖,你想吓死娘吗?”

      “可花师叔说了,现在这时节的莲藕最是脆生,挖出洗净之后,蘸上红红酸甜的山楂酱吃,最是好吃。”阿笙说道。

      花折梅!

      叶寒在心里恶狠狠、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念道,你给我等着,看我明天不在你的吃食里放上几斤巴豆,非拉得你腿软不行,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教阿笙。

      然后叶寒又低着头,一字一字认真对阿笙说道:“以后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知道没?”

      阿笙连连点头,小脑袋趴在叶寒胸前蹭来蹭去,又撒娇又卖萌,那小可爱样儿,叶寒纵是再硬的心都软了。

      “好了,该起来了,娘抱你上去。”叶寒温柔道。

      “外面好热,娘亲,让阿笙在水里再游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阿笙撒着娇,睁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她,叶寒真是狠不下心来,可这都几回了,再这样泡下去,凉气入了体可怎么办。

      叶寒只好放软声音,耐心劝道:“阿笙,下次再游好吗?你再泡会儿,皮肤该泡皱了。”

      “娘亲……”

      阿笙抱着叶寒的脖子,在她身上又晃又闹,叶寒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一半,正当剩下一半逐渐沦陷之时,青川从外走了进来。

      阿笙一见,立刻安静下来,老实喊了声“爹爹”,然后便窝在叶寒怀里不起,直觉告诉他,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阿笙心里顿时比苦瓜还苦,不由更抱紧了自己的温柔娘亲。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叶寒问道,她还以为青川不忙个天黑、是回不了合璧庭的。

      “事情处理完自然就回来了。”青川看着叶寒轻声回道,然后抬眼看了看赖在她怀里的阿笙,“好奇”问道:“这怎么回事?”

      叶寒哪会看不懂青川使的眼色,于是一唱一和道:“阿笙下塘挖藕糊了一身的泥,我给他洗净后,却非要在水里不起,闹着还要再游一会儿。”

      感觉到阿笙扭了扭小身子、向自己抗议着不满,叶寒心里却笑开了花,刚才叫你起来不起,现在好了,治你的人来了,知道怕了吧!小坏蛋!

      青川双眼含笑,嘴角挂上一抹玩味,“既然阿笙想游就让他再游会,像凫水这种事早学早好,学会了一辈子都不会忘。”

      “……”,叶寒惊愕望向站在池边上的高大人影,同样惊愕不已的,还有刚才一直窝在她怀里的阿笙。

      他没听错吧?爹爹竟然不帮娘亲帮他?这比他天天有白糖糕吃、还不可思议。

      “我来教他。”青川突然又补充一句说道。

      接下来的事也不用多说什么了,叶寒自是在青川声声温柔催促中,离开了冷泉。

      阿笙可怜的呼喊、也没唤回叶寒回来,然后苦着张小脸,望着自己高大威严的父亲站在池边,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冷,低着头冷冷看着自己,发号着施令。

      “凫水不难,最怕心慌挣扎,自乱阵脚,白白丢了性命。你要学凫水,第一就要学的是沉稳镇定。先摊开四肢放松身体,看能不能先自己浮起来……”

      于是,阿笙好不容易才放的半天假,就在青川严厉的教学下度过了,当然这凫水他自是学会了,永生难忘。

      每每想起时,心里还是苦不堪言,还是师公说得好,这世上事物极必反、盛极必衰、乐极生悲,凡事过犹不及,还有什么了?对了,还要见好就收!

      叶寒出了冷泉,便到了寝屋后的另一处温泉里泡了一会儿,去去凉气洗洗身子,刚才在泥塘中救阿笙时,头发里应也沾上不少泥,她趁着现在午后无事,也一并洗了,省了占据夏夜本就短暂的时间。

      待叶寒绞干头发、换上衣服、走出寝屋时,阿笙已被常嬷嬷送回了暖阁,叶寒找来给阿笙要穿的衣服,进了暖阁,朝坐在床上、全身仅裹着一张薄毯的阿笙走去。

      “凫水学得可好,你爹教得怎么样?”叶寒笑盈盈在床边坐下,看着嘟着小嘴、气呼呼望着自己的阿笙,叶寒忍不住逗道,“以后还跟娘耍赖不?”

      “娘亲……”

      阿笙不依,刚被父亲的严厉教学、好生“教训”了一顿,被压制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最疼他的娘亲还这样笑他,一时自尊心扭不过,还裹着薄毯的小身子就一下扑倒叶寒的怀里,他要娘亲疼,还要娘亲抱。

      青川那性子铁面无私,做事绝不放水,瞧阿笙这闹腾样,估计方才没少被青川训,当娘的人心终究是软的,叶寒便由着阿笙在自己怀里闹了一会儿,待他消停不少,才抱起来好生安慰道:

      “你爹在军中严厉惯了,不知如何跟你相处,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是他的儿子,你爹爱你不会比娘少。”

      “……阿笙知道。”

      可他也知道,爹爹更爱娘亲,很爱很爱的那种,就算有很多个自己,也比不上娘亲在爹爹心里的位置。

      叶寒顺着阿笙微润的发,看着阿笙还闷闷不了的样儿,一个良计便立即涌上心头,“等会娘亲让秋实给你端碗牛乳,再配上两块白糖糕,给你垫垫肚子如何?”

      “真的?”

      阿笙一听就来了精神,立即从叶寒怀里坐了起来,兴奋问道,口中的唾液已忍不住开始分泌了。

      要知道他好久都没吃过白糖糕了,娘亲说天气炎热,甜食吃多了身子不舒服,便停了他的白糖糕,现在听见终于能吃了,刚才什么委屈、小心酸都是浮云。

      叶寒瞧着兴奋不已的阿笙,连连点头,“你今日学凫水也累了,吃两块白糖糕也不打紧。”

      “娘亲,可以加槐花山蜜吗?”

      “可以,娘等会让秋实把山蜜在牛乳中化开了,再端来给你喝。“叶寒边说道,边找着阿笙等会要穿的里衣。

      阿笙连忙解释道:“娘亲,槐花山蜜不是加在牛乳中的,是阿笙想吃白糖糕时蘸着吃。”

      “蘸着吃?那得多甜!”叶寒听着就牙疼。

      “娘亲,不甜。这山蜜加在牛乳喝,还是蘸着吃,最后不都是进了我的肚子吗,都一样。”

      叶寒搞不懂这对父子的奇怪味觉,便由着阿笙说的去,但等会还是让秋实在做白糖糕时、少放点糖,阿笙还小,这牙齿可不能长坏了。

      “来,娘帮你把衣服穿好。”

      叶寒给阿笙换好上半身的衣物,正准备拿走盖在阿笙腰上的薄毯时,却遇见了阻力,原来是阿笙小手揪着不放,叶寒奇怪道:“怎么了?”

      阿笙涨红着小脸,一手紧紧握住自己身上的薄毯,另一只手从薄毯里小心伸出来,将要穿的衣服拿了过来,扭扭捏捏,竟有些不好意思,“娘亲,阿笙自己穿。”

      叶寒笑笑,未曾理会,“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娘肯定会让你自己穿。来,把手放开。”

      阿笙就是不放,红着脸,小手紧紧捂着自己腿间那处,想着爹爹刚才说的,这个地方除了给他未来媳妇看,谁都不能看,就连娘亲也不行。

      阿笙对自己父亲说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只不过他也有点小疑问,若是有人看了怎么办,娘亲刚才还看过呢,还有常嬷嬷和秋姑姑也看过,阿笙心里顿时好是烦恼。

      阿笙反应这么明显,叶寒要是再看不清楚,就真妄为人母了,好奇问道:“你爹方才在冷泉时,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嗯!”阿笙不好意思承认道。

      父母得给孩子留些私人空间,尤其是阿笙对男女之别已懵懵懂懂,叶寒见状,也不再问了,把阿笙要穿的裤子给他之后,便出了暖阁,直接往寝屋走去。

      寝屋无人,屋外的下人亦没见过青川出去,叶寒寻思着向冷泉走去,拉门一开,果然在这儿,正一人在冷泉之中闭目养神,好一派悠哉闲适。

      叶寒从一旁紫檀木雕花架上,拿下一张干澡巾,向青川走去,边说道:“阿笙都起来了,你还要泡吗?”

      “刚才光顾着教阿笙凫水,没机会下水,反正天色还早,晚膳之前再起也不迟。”

      青川边说着,边伸手接过叶寒递过来的干澡巾,顺势一把握住叶寒的手,将她拉在冷泉池边坐下,凑过一张挂着水珠的脸,非要让叶寒给他擦。

      看着突然变得孩子气的青川,叶寒没好气娇嗔了他一眼,素手执起泛白澡巾,细细擦拭去青川脸上的水珠,边说着,“阿笙还是个三岁的小孩,你跟他说的男女之别那些事,是不是早了点?”

      “哪早了?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三岁孩童,也该懂得‘男女有别’这四个字了,也应懂得不该再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玩闹了。”

      想起那臭小子光着小身子、在姐姐身上蹭来蹭去,他这当爹都不曾有过这样的福利,这臭小子轻而易举就能有,想想心里头都冒着酸水,还是能酸得死人的浓酸!

      叶寒哪里知道战场上威风凛凛、豪气盖天的大将军,竟然如此小肚鸡肠,连儿子的飞醋也吃,只以为他是因阿笙顽皮,才这番严厉管制。

      “我知道你要为端王府、为整个西境考虑,所以对阿笙的管教一向严厉,希望他日后能扛起西境,这我不阻拦,只是你偶尔可不可以对阿笙温柔一点,哪怕多说一句鼓励的话也好。每次看见你对阿笙那冷若冰霜的态度,我都心疼得不行。”

      “心疼?你怎不心疼心疼我呢?”

      “你?”叶寒上下打量一圈青川,打趣道,“你哪有阿笙可爱。”

      虽然阿笙长相十足随了他,可在她心里还是自己儿子可爱。

      “可爱又如何?他可没我这个当爹的听话。”青川自夸道。

      听话?叶寒心中一嘲,头都懒得抬,他要听话,这世间还有叛逆的人吗?

      青川心思通透,即便叶寒一字未说,也能猜到她心中的所知所想,只见如墨的眼深邃一沉,闪着赤裸裸的坏笑,薄唇凑近叶寒耳边,轻轻说道:

      “我不仅听话,还一点不折腾人,而且也最知道该如何体谅人。”

      叶寒心里闪过一丝纳闷,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她记得,她好像之前对阿笙说过相似的话。

      倏然,叶寒心里猛然一惊,抬头直望着正一动不动、盯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的青川,难道……他当时就站在冷泉门外偷听?

      猜疑无果,叶寒只看得见眼前那俊美如神的少年郎、缓缓站起身来,在她微凉的唇上落下浅浅一吻,如墨的眼揪着她的视线不放,让她可以看见他眼中越发变重的欲/望,还有盛不下、溢出来的万千深情。

      “姐姐放心,为夫以后,定会好好伺候你。”

      不……

      叶寒脑子里最先跳出来的直觉就是危险,身子本能向后退去,却被青川一下扑倒在地。

      冷泉池边,她方才坐的地方铺着西域上好的羊绒雪毯,那是原本泡冷泉时休憩之用,可现在……

      叶寒躺在柔软的雪毯上,轻薄透气的水青色衣裙已被青川撕碎,当她的左ru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时,好似她的心也被他紧紧抓在了手上。

      叶寒知道自己今日是逃不过了,可好像她从来也没成功逃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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