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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稚儿娇憨闹折梅,原是七月一家亲 ...

  •   盛暑之期烈日灼人,陆府与端王府不过短短的一街之隔,可待叶寒走进府后,却已是汗流浃背,只得暂寻一荫凉遮阳之处,歇息片刻。

      但阿笙是个贪玩性子,喝了几口水,就被不知何处传来的蝉鸣声给吸引住了,肉乎乎的小身子左扭右扭,就灵活地滑下叶寒怀里,撒开两条小短腿就跑了,叶寒在后面抓都住不住。

      倒是青川这个当爹的心大,任由阿笙四处乱跑,反□□内侍卫众多、出不了什么大事,也正好让他跟姐姐独处一会儿,省得阿笙在这碍眼。

      叶寒与青川在老槐树下歇息、不过才三盏茶的功夫,阿笙就已跑进了合璧庭,庭中有一深浅水红芙蕖,旁有一池碧绿垂柳将之环绕,夏鸣声声蝉满树,最是适合捕蝉。

      一路跑来骄阳炙烤,阿笙已是红晕满脸、汗水湿衣,却无惧这临近午时的炎热,反倒是精神高涨,兴致勃勃朝池边柳树跑去。

      越过绿野小径,再经过一丛开得正似火的石榴花树,前面的芙蕖小桥不能走,娘亲说有水的地方无人陪同不可单独过去,所以他只能从一旁的蔷薇花墙绕过去,才能到达柳树旁。

      只是……阿笙突然刹住了脚步,纠结着眉眼,望着前方一袭鲜红长衣之人,见他伫立在开得正好的蔷薇花架旁边,手拖着几朵开得正好的蔷薇花,正低头闻着。

      怎么女人都喜欢这种香不拉几的玩意儿?花折梅连忙抬起头来,晃着脑袋、摇去被浓郁花香冲头的昏闷,甚是嫌弃,心叹着秋实做的卤下水、都比这好闻数百倍。

      阿笙好奇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问道:“你是何人?”

      花折梅顺声转过头望去,见一高高的翠绿芭蕉树下,站着一身着浅金回纹衣衫的小娃娃,大约才两三岁的样子,仰着脸、抬着下巴,好生傲气,那行事气派真是与某人如出一辙,活脱脱一小霸王的模样。

      “你就是那颗小花生。”花折梅笑着说道。

      “阿笙叫阿笙,不是花生。”

      娘亲说过,每个人的名字都是他/她的父母用心取的,不可用来开玩笑,阿笙听后,自是立即气呼了小脸,生着不高兴,心里想着这人怎这般没礼貌?

      看着气呼呼瞪着他的阿笙,花折梅没在意。

      他今日刚回端王府,却被告知青川一家三口去隔壁陆家、贺陆知小女的满月酒去了,坐等无聊,于是便在庭中、绿丛红花之中转悠着。

      恰逢盛暑之夏,庭中这一架玫红重瓣蔷薇开得正好,他不由想起在云州叶家小院中,也有这么一墙明漫灼灼的蔷薇花墙,只要夏时一到,满院子都是蔷薇馥郁沁人的香气,只可惜,那般悠闲轻松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不许摘我娘的花!”

      阿笙突然朝花折梅大声呵斥道,原来花折梅回忆之际,手情不自禁、掐下了手中压低的蔷薇,阿笙见状,心疼不已,才有了这一大怒。

      原来这一架蔷薇是叶寒用来做蔷薇元子的,一年开不了几次,过了便没了,稀罕得很。

      阿笙平日里都不敢碰,也不准其他人碰,替娘亲守好这一架蔷薇花,如今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采花贼”,一掐就是好几朵,娘亲若是知道了,得多心疼,你让他怎能不气?

      花折梅挑眉看了一眼吼他的小娃娃,好笑道:“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真随了你娘,都是个火爆脾气。”

      “不许你说我娘亲坏话!”

      这人不仅没礼貌,居然还说他娘亲坏话,阿笙决定,讨厌他!

      花折梅自是不会被一个小娃娃的气怒给吓到,虽然阿笙长得很像青川,“怎么,你娘就是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你还说!”

      见阿笙这要吃人的小模样,花折梅不由玩心一起,逗弄道:“怎么,你还想咬我不成?”

      阿笙护短,这点也随了叶寒的性子,听后,自是直接奔着小短腿、就朝花折梅冲了过去。

      花折梅一见,轻晃身形就避了过去,阿笙直接吃了满口草。

      “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的,看来你娘的苦没白受?还来不?”

      花折梅居高临下、望着扑倒在地上的阿笙,手展梅花折扇、轻摇送风,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满是讽刺,至少在阿笙眼中是如此。

      骨子里不肯服输的劲儿、就这样被花折梅给激发出来了,阿笙虽怒气汹汹,但也知自己人小力微,硬碰硬肯定是打不过眼前人高马大的坏人,可找人帮忙又太没面子。

      苦恼之际,阿笙机灵的眼睛无意瞥见了花折梅身后、一处半枯青黄的草上,顿时计由心来,于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又故技重施卯足劲儿、向花折梅冲了过去。

      花折梅身子一斜,准备轻松一闪,却哪知阿笙不按常理出牌,竟突然朝他□□钻了过去。

      花折梅立即转过身来,提脚刚一落地,正好踩在那一丛青黄不绿的枯草上,然后右脚一空、一下就陷了进去,一时难以拔出来。

      花折梅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轻敌了,竟被一三岁不到的小娃娃给算计了。

      阿笙见花折梅掉进了自己抓青蛙的草洞中,顿时大喜,趁着他一时难以动弹之际,然后就直接扑上前去,一把抱住花折梅、暂时不能动弹的右腿,张着一口小白牙就朝花折梅腿上咬。

      那咬得,疼得花折梅嘴角都歪了,怎么这孩子跟他爹娘一样,都不按常理出牌,疼死他了。

      于是,叶寒与青川回到合璧庭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滑稽的画面:一向风流倜傥的花大公子、被一垂髫小儿抱着大腿狠狠咬着,疼得牙呲嘴咧,还无可奈何。

      青川见之,忍不住心中偷笑,而叶寒却因花折梅,突然回来而惊讶不已,喜出望外,“花折梅,你何时回来的?”

      花折梅低头看着咬着他不放的阿笙,一字一句艰难说道:“你先把这熊孩子给我弄走!”

      若不是有衣衫做抵挡,这小子绝对能咬下他二两肉下来。

      正午当空暑热难耐,几人回到屋中,叶寒拍去了阿笙的一身泥沫杂草,擦去了他一脸汗水,拿着凉扇、送着凉风,去着他一身暑热。

      屋内铜制雕花冰鉴已吐着冰凉白气,六月天的暑热就这般被轻易隔绝在外,叶寒唤来秋实,取出一块方形大冰块、砸碎成冰屑,用乳白薄瓷小碗一一盛满,夏瓜取红瓤碾成汁水,再一一舀上几勺浇上端来。

      夏日甜腻燥热身子,叶寒便没让秋实添加山蜜糖浆之类,夏瓜清甜配上细碎软棉的冰沙,去暑解热,刚刚好。

      花折梅接过凉帕,擦去一脸汗水,叶寒边把做好的夏瓜冰沙,亲自端了一碗过去,口里还絮絮念道:“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在家里等你,给你接风洗尘?”

      花折梅一去大风关驻守就是两年多,今日回来,怎么说也算是一家团圆了,叶寒自是高兴。

      “青川不让我说,说是要给你个惊喜。”

      舀上一大勺夏瓜红汁冰沙,一口吞下,暑热立即去了一半,驻守边关这么久,他想的最多的就是叶寒的手艺,还是跟在云州一样,一点也没变。

      见花折梅喜欢吃,叶寒让秋实便把自己未动的那碗夏瓜冰沙、也给了他,自己却倒了一杯茶水给青川送去,关心道:“汁水寒凉,莫冻着了嘴。”

      青川抬手接过,霸道的目光却缠绕着、叶寒温柔含羞的眼不放,而阿笙这时,却不解风情地跑了过来,指着花折梅问道:“娘亲,这人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叶寒把阿笙抱起,对他说道:“你没见过他,可他却见过你,你出生时,他还抱过你呢!”

      阿笙坐在叶寒手上,眼睛重新上下打量了花折梅一番,可惜两人“旧仇”太深,阿笙还是喜欢不起来,于是撇过头一脸嫌弃道:“这人比听音楼唱戏的姐姐们穿得还花,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叶寒被阿笙这童言无忌的话语给逗乐了,轻刮了下他的小鼻子,轻训道:“这么小的娃娃也知道以貌取人了,娘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娘亲没有帮他,阿笙有些不高兴,低头闷闷回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说完,阿笙又扭头看了看花折梅,小脸纠结得跟个苦瓜似的,又把花折梅嫌弃了个彻底。

      爹爹说男子应作风朴素为人稳重,可这人跟只花蝴蝶一样,花哨得很,一点也不稳重,他还是喜欢爹爹这样的,跟一座大山一样让人敬仰。

      “这是你师叔,从今日起,他也是教你习武的师父。”青川走了过来,将阿笙从叶寒怀里抱了出来,放在地上,认真说道:“还不快拜见师父。”

      “啊?”叶寒初次听见也是一怔,连忙转头望着青川,她从未听他说过让阿笙习武之事。

      青川回望过去,未说一语,只是握着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中,他相信她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阿笙虽与青川不如与叶寒这般亲近,但在他心里还是很认可自己这位严父的,听父亲如此说道,他即便再不愿,还是老实弯腰作揖行拜。

      “拜见……师父。”阿笙闷闷不乐说道。

      “接着!”

      花折梅从腰间拿出一柄木剑、扔给了阿笙,阿笙反应敏捷,一伸手便接了个正着。

      经过庭中之事与现在这一番测试,花折梅很是满意这位新徒儿,“筋骨不错,是块练武的材料。”顺便补了一句,“比你娘强!”

      “什么意思?”叶寒本来在阿笙初学武拜师的消息中、未能反应过来,又被花折梅的话给刺激了一下,转头追问着青川,“他什么意思?”

      “……”,青川狠瞅了一眼花折梅,但又不知该如何对叶寒解释,只好凑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就见,叶寒瞬间红了脸,连忙甩开青川握着自己的手,羞臊得不行,只好寻了个借口、朝花折梅说道:“你今日回来,我亲自下厨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你们先等会。”

      说完,叶寒就快步朝外走去,却听花折梅在她身后大喊一声,补充道:“别忘了我最爱吃的豆沙包!”

      “娘亲,还有阿笙最喜欢吃的白糖糕!”阿笙也搭顺风车说道。

      “还有我的蔷薇元子。”青川也一本正经地附和道。

      叶寒没好气地看着这三人,无奈笑道:“今日我高兴,每人都有份!”

      叶寒去了小厨房,没一会儿是吃不了饭的,阿笙抱着怀中栩栩如生的木剑,越看越喜欢,刚才两人在庭院中结下的‘怨’、也不由少了许多。

      花折梅随手教了几招剑术招式,阿笙便学起了劲儿、在外比划起来,青川与花折梅独坐在屋内,这才得了机会说起正事起来。

      “夏国内乱大族争斗正烈,北胡也趁机犯夏,这正是你进攻夏国最好的时机,你怎么还按兵不动?”

      他此番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教阿笙武功,他还得劝青川早日出兵夏国,将夏国拿下并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这才好有实力与吴越两王、甚至是皇宫之中的那个病天子抗衡。

      “不急,一切还得从长计议。”青川平静回道。

      花折梅着急道:“还不急?北胡已经连拿下夏国北线、三座要塞城池。若攻下墨骓城,就可畅通无阻攻入夏国国都。一旦北胡占领了夏国,就无疑在你肩上放了一把刀,随时都可隔破你的喉咙。若北齐有心之人与北胡达成共谋,你辛辛苦苦在西境创下的基业,就真毁于一旦了!”

      庭中白日灼热,阿笙顶着烈日,却一招一式学得很是认真,青川眯眼认真瞧着,食指轻动敲着手背不停,笃定说道:“北胡攻不下墨骓城,宁致远没这么无能。”

      急后空留一身无奈,花折梅问道:“你可是因为叶寒之故,所以才迟迟不肯出兵夏国?”

      叶寒与宁致远这段旧情,是青川心里的一根刺,当年是他亲手把叶寒推给宁致远的,是他亲手把这根扎人的刺、刺进自己血肉之中,如今刺与肉已长至一起,再也拔不出来了。

      轻敲的食指倏然停下,青川缓缓收回双手在侧,桌上茶水、还是叶寒刚才端给他的那杯茶水,只是已冷,一口喝下、清凉正好,去火解心,

      “夏国之事,我自有打算,你写信转告玄隐师叔,京城安则西境安,让他盯好朝廷动向就行了。”

      “你……”,花折梅担心想问,但还是无奈作罢,天下山河在青川心中自有沟壑,既然他这般说了,他再急也没有用。

      下人已端着菜摆放在桌上,青川郑重提醒着花折梅,又更似威胁,“夏国之事莫告诉她,我怕她担心。”

      担心?

      花折梅心中有一丝好笑,是怕叶寒担心夏国,还是怕叶寒担心夏国的宁致远,他既然对夏国之事如此胸有成竹,为何却因叶寒一人而惴惴不安,不敢出手?

      只怕,叶寒才是他不愿出兵夏国的症结所在吧,他终究还是介意心里的那根刺,那根叫做叶寒与宁致远那段旧情的刺。

  • 作者有话要说:  青川在叶寒耳边的那句话:别气,姐姐在练武上天资不足,可在床上却是无师自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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