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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初见释颜惊鸿色,上元尽屠苏 ...

  •   那日一番胡闹,陆府自是没有去成,叶寒在床上休养了好几天,并不是那次被青川入得太狠、伤到了,当然,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因为青川只要一有空,便缠着叶寒在床上好生弄上一番,往往昨日还未缓过劲来,今日又被他压着做上一日,如此周而复始,叶寒根本连脚沾地的机会都没有,不是在睡梦中、就是在青川的求欢索取中。

      还好青川顾及着叶寒的身子,虽是缠绵胡闹,但也没真伤着叶寒,一连几日云/雨不歇,直至上元节有事,他才终于肯放过了叶寒。

      上元佳节至,今年这个年就快走到了尾声。满府不输过年时的热闹,这是人不舍好时光就这般轻易走了、而耍的小孩脾气。

      红绸灯笼高挂,爆竹声声春响,府外繁华街道上早已闹起了元宵,这个热闹非凡的年尾应是能好生慰籍、即将到来的分离,然后共同期盼着下一次的团圆。

      酉时刚至、天便擦黑,廊下华灯初上,各式各样的花灯栩栩如生,如游天河落星斗。

      叶寒抱着阿笙就在廊下转悠着,数着花灯有几盏,瞧着烛龙衔耀月、桂兔望月明,再赏着庭中一地盈盈雪色上、火树银花绽放,不输年时的热闹、照亮满了整个合璧庭。

      青川因有事暂时回不来,叶寒只好跟阿笙两人,过着上元团圆夜。

      晚膳吃罢,饭后甜点是叶寒亲自做的五彩元宵,淡竹青青的圆瓷碗中、汤水清泠过半,糯米粉做的元宵乳白胜雪,小巧精致,十分可爱。

      这其实跟前几日吃的蔷薇元子差不多,只不过改用清水煮,选用的馅料也不止蔷薇馅料一种,可谓是别出心裁,就等阿笙自己去发现。

      阿笙跪坐在矮案旁,小胖手迫不及待舀起一枚元宵,轻吹几下热气便送入口中,“娘亲,这里面包的是桂花。”

      可不是,白瓷勺中被咬开的元宵、流着金黄香甜的桂花馅料,那是秋时采摘晾干后,用绵砂糖腌制、密封储存的金桂,就这般完整完形、出现在几个月后严寒冬时,香气四溢,依旧如秋时。

      “你再吃这个是什么馅的?”叶寒说道。

      阿笙听后又舀起一颗,这次元宵流出来的是黑糊糊的稠液,味醇浓郁,“娘亲,这是芝麻馅的。”

      阿笙被碗中的元宵勾起了兴趣,一口一口边吃边猜,软绵绵的紫薯、甜甜糯糯的红豆、酸酸甜甜的山楂,吃得不亦乐乎。

      一碗很快吃完,阿笙连碗中平淡的汤水、也一并喝了个干净,然后双手捧着空碗伸向叶寒,“娘亲,阿笙还要。”

      秋实本上前拿碗要去盛,但却被叶寒制止了,“甜食吃多了,你这小米牙会长小虫的。”

      “娘亲,可是阿笙还想吃……”

      阿笙摇着叶寒的手,可怜巴巴看着叶寒,看得叶寒心都化了,可还是无功而返。

      阿笙随了他爹的口味,都嗜甜如命,她怕阿笙甜食吃多了、对他牙不好,便在府中下了死命令,每隔五天才给他吃一次甜食,今日是上元佳节,阿笙好不容易才能吃一次甜食,她这才特地多盛了几个元宵。

      而且今晚的元宵,都是她按照这对父子的口味特地做的,她刚才尝了两颗、就有些闷住了心口,便让秋实提前收了下去,而这边,阿笙却跟个没事人般,吃得很是欢喜。

      叶寒隔着脸皮、摸着隐隐发痛的牙龈,真心好奇这对父子的口味、怎么如此怪异。

      叶寒虽疼阿笙,但绝不溺爱,一把将之抱在怀里,手摸着他圆鼓鼓的肚子,耐心劝着,“今日再想吃也不行。你瞧你这小肚子都撑圆了,再吃就该闹肚子了。明日再吃如何?”

      “娘亲……”

      阿笙撒着娇,拉长的小奶音听得屋中一众下人心都软了,恨不得立刻端上元宵、让他吃个够。

      可叶寒却无动于衷,看着在自己怀中不断扭动、折腾的小顽皮,严厉一声道:“你若再闹,明日的元宵可就没了,还有你的白糖糕,我也一并没收,留给我晚上当夜宵。”

      平日里,叶寒对阿笙都是温柔似水,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今日难得一次发威,立即把阿笙这只纸老虎给唬住了,没了动静,脸埋在她怀里不说话,看样子,估计是生她的气了。

      人不大脾气却不小,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看来是得好好治治了。

      叶寒一连唤了阿笙几声,但这小家伙就是不回应,叶寒狡黠一笑,唤来秋实吩咐道:“去把剩下的一碗元宵煮了,等会我亲自给他爹送去。”

      “……是!”秋实回答得有点迟疑,脑子里更是一头雾水,夫人什么时候说要去给王爷送元宵的,她怎么不知道,纳闷的眼神看向常嬷嬷,回应的也是不解。

      趴在怀里的小肉团子、终于有了反应,嘟着嘴、不高兴看了叶寒一眼,然后又把头埋在叶寒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叶寒衣衫,小声委屈道:“娘亲坏坏!娘亲只喜欢爹爹,都不喜欢阿笙了,阿笙不跟你好了!”

      阿笙童言无忌,逗得屋中下人无不掩嘴偷笑,叶寒也是哭笑不得,直到听见怀中传来小小的抽泣声,这才知阿笙是真哭了,连忙将之抱起,轻拍着背温柔哄着,

      “娘哪有不喜欢阿笙,阿笙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会不喜欢阿笙?”

      “阿笙喜欢娘亲,比喜欢白糖糕、还要喜欢娘亲,可是娘亲好久都没来看阿笙,阿笙好想娘亲,每天都盼着娘亲来看阿笙,可嬷嬷说娘亲要陪爹爹,没时间来看阿笙。阿笙不要,阿笙不要离开娘亲,不要娘亲给爹爹送元宵。阿笙不准娘亲走!”

      腰间的衣衫被阿笙小手紧紧抓住,叶寒能感知到他对自己的依赖和需要,毕竟前几日是她和青川做父母的、光顾着自己逍遥快活,把他给忽略了,对此,她心里是有愧疚。

      于是,叶寒低着头,轻声哄着阿笙,“娘亲也想阿笙,娘亲也不想离开阿笙,娘亲只是去给你爹送碗元宵,很快就回来。”

      “不要!”阿笙晃着小脑袋,回答得很是坚决,很有他爹的王者气势。

      不能厚此薄彼,这是这几日自己在床上、得出来的惨痛教训,但是,对阿笙也不能以强制强,而是要以柔克刚,就像对他爹一样。

      “阿笙若是一顿不吃饭,小肚子是不是会饿?”

      “嗯!”听后,阿笙立即点了点头。

      叶寒浅笑着,继续问道:“你看天这么晚了,你爹还不回来,娘给他送点吃的,让你爹爹不饿肚子,是不是应该?”

      ……好像是……吧,阿笙小脑袋这样想着,也点了点头。

      叶寒笑意更深,问道:“娘今日已经陪了阿笙一天了,现在只是去看看你爹,送完元宵就回来,你说好不好?”

      阿笙下意识想张口说“好”,又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可他又不想让爹爹挨饿,但他又不想娘亲离开,怎么也得不出个结论来,索性死皮赖脸、就趴在叶寒怀里不起,耍着浑说着,

      “不要不要,阿笙不要娘亲离开,娘亲走了,阿笙又见不到娘亲了。”

      跟他爹一样,都是她的冤家,叶寒无奈,只好耐着性子把阿笙抱起,然后面对面、认真说道:

      “娘亲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刚才不是说了吗,娘亲只是去看看你爹,很快就回来。要不这样,娘亲把你哄睡了再走,好不好?”

      阿笙很矛盾,小手十根手指纠结得不行,低着头有些小别扭,“……那阿笙醒来能看见娘亲吗?”

      听后,叶寒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忍不住在阿笙纠结的小脸蛋上、亲上一口,“娘亲保证,阿笙明早醒来睁开眼,一定能看见娘。”

      然后,轻柔无忧的小调、趟着静谧的夜色,渐渐在合璧庭中婉转响起,母亲的歌声给熟睡的孩子编织了一个甜美的梦,梦里有蓝天有白云,有柳树知了声声,有糖糕甜牙入心,还有温柔的娘亲和严厉的爹爹。

      “夫人,小世子的床铺已经捂暖,让老奴抱小世子去睡吧!”

      叶寒想了想,看着怀中睡得正熟的阿笙,然后摇了摇头,“阿笙今晚就跟我一起睡,王爷那儿我去说。”

      常嬷嬷本来担心王爷是否同意,不过既然夫人这么说了,她做奴婢的就没必要担心这些,于是小心接过睡着了的小世子,抱去了寝屋。

      白日大雪,夜后初霁,浓云作散,月色清清如水,庭中有半从竹枝被雪压弯了腰,减了浓密一半、增了稀疏半从,雪后,月光浅薄如纸,恰好能勉力穿透竹枝六七枝,疏疏浅浅、映了白墙一幅泼墨山水。

      偶尔两三从人从前面经过,黑影乱入暂扰嫦娥作画,不过还好,只是晴时骤雨一声惊雷,转眼便过,墨未散,画未染,浓淡山水入梦来。

      来人还在路上,书房却正谋大事。

      青川此次深夜唤公孙释前来、特有用意,一是夜黑风高掩人耳目;二是耶律平之事,他需要公孙释为他亲自跑一趟。

      红泥公文标志是重中机密,虽已拆封,但青川并不忌讳什么,大方递于公孙释,“这是冯史前几日从褚州传来的消息,你看看。”

      公孙释颔首接过,一目十行快速阅之,然后缓缓放下,轻嘲一笑,“耶律平自离开北胡便不知去向,你我千找万寻把西境翻了个底朝天,没曾想,人家根本就不在这儿,而是又回褚州做乱了。”

      对自己这位曾经的老对手,他做出什么举动、青川都不会感到诧异,自己唯有遗憾:遗憾未能在清剿褚军时将之一举拿下,让他溜之大吉成了隐患。

      每每想到此,青川心里都悔恨得不行,恨不得亲自出马,将之擒住。

      “作乱不怕,就怕他又畏缩如鼠躲起来,再来个无迹可寻。”

      对褚州之乱,青川与公孙释都想法一致,耶律平这个大患得除,且得斩草除根除得干净,绝不可再给其春风吹又生的机会。

      公孙释回道:“风过留叶鸟过留羽,耶律平一群人过处、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年前我居府休养、无所事事时,便带着仆从在褚并交界的几处耶律平藏身地点、细查了一遍。”

      “想必,你此行必是收获颇丰。”青川肯定道。

      公孙释谦虚道:“颇丰倒算不上,只是……这深山老林的洞穴之中,落叶腐土自是不少,但有黄沙颗粒便说不过去了。我仔细检查过,洞穴中的黄沙碎粒极其细腻,应是沙漠深处才有的。

      对应后褚皇室、保存下来的发际图来看,荒沙漠海中应只有魔鬼城与风岭窟两处,比较符合,我猜,耶律平的藏身之所,必在这二者之中。”

      一茶刚好饮毕,心中大石落地,青川看向公孙释说道:“本王今夜唤你前来,话说至此,想必你也知晓我要托你何事。只是你身有重伤、至今还未痊愈,所以一直犹豫不定,不知你是否能长途跋涉,将耶律平捉拿回来?”

      公孙释起身一拜,坚定回道:“王爷重托,公孙释定不负所望。”

      青川还是有些担心,“你离京已有五六载,出发之前,还是给京城写封家书,毕竟你父母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王爷好意、子英心领了。离家之前,在下已与父母说好,后褚不灭不回,西境不安不回,北齐无战才回。父亲一生英豪,母亲深明大义,无信便是平安,报之只会徒添其忧,还是算了。”公孙释婉拒道。

      话已说到这份上,青川也不再勉强,两人便继续商量着、捉拿耶律平的细节,叶寒便是在此时到了书房。

      只是念及房中烛火明亮,应是大事商讨未完,她不便打扰,就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去,而是转了个弯、沿着小径入了书房偏门,先进耳房等待。

      “陈管家。”叶寒见耳房中陈福也在,便轻声出口唤了一句。

      “夫人。”陈福见着叶寒到来,连忙放下手中正在冲泡的茶水,俯身行礼。

      叶寒瞧见陈福一旁桌上正沏泡着茶,问道:“这是要送进去的?”

      “是。”陈福回道。

      书房与耳房只有一墙之隔,叶寒细听一会儿,未听见书房中有何声响,想必应已是商讨完事,便对陈福说道:“这茶我送进去,你下去歇会吧。”

      王爷武功高强,双耳灵敏异于常人,陈福未听见从房中传来任何话语,便心知,王爷是默许夫人送茶进去了,便躬身出了书房。

      叶寒见桌上有两杯茶杯,便没上秋实一同进去,让她提着食盒在耳房等候。

      前府书房、叶寒来过几次,房中格局还是比较熟悉,于是出了耳房,再转过几排一丈多高的檀木书架。便到了书房正厅。

      层层书架削弱了堂中光亮,叶寒从幽暗中走来,转角一过最后一排檀木书架,视线豁然开朗,堂中物、席上人一一清晰入眼。

      倏然,只听“哐铛”一声,杯落地碎茶水四溅,君山银针淡幽清冽的茶香、就这般猝不及防在叶寒脚下散开,不经意间,便抢了书房一室墨香的风头。

      叶寒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望着不远处席间上,高抬着云袖、遮面挡水的蓝衣公子,即便素袖半掩容颜,也难掩去他与天俱来的一身风华。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叶寒无法用言语形容,但人一见之、便不由感到震撼,譬如叶寒。

      可令人所震撼的,又不仅仅是皮相上的风华无双,而是一种可让人心甘情愿、跪拜在之脚下,忘却人世间的万千苦难,于此生、此间、此人前,得一解脱。

      这也是一种与青川截然不同的美:若青川似火,那此人便是上善若水。

      前者,美中带着的是霸气浑然天成,气势逼人,可令天下臣服;

      后者之美则是以慈心遍泽苍生,解苦去忧之菩萨,世人皆愿拜之,尤其是他眉心正中间,那殷红如血的朱砂一点,像极了玉佛真身临世,只为渡众生而来。

      “有没有烫着,让我看看?”叶寒发愣之际,青川已迅速赶了过来,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刚好阻隔了、叶寒已看呆了的视线。

      面前,青川的脸在她眼前晃动,叶寒在他同样惊为天人的容颜中、渐渐回了神,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由更加认真端详着青川的容颜,想理出个头绪。

      “这位便是端王妃吧!”

      不知何时,公孙释已悄然走近,太多太过明显的线索让他可以十足断定、打翻茶水的女子是何人,于是微微俯身一拜,“在下公孙释,见过端王妃。”

      叶寒颔首微笑,屈身回礼,“刚才一时手滑,误打翻了茶水,让先生见笑了,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青川也为叶寒的“一时手滑”、打着掩护,“夜深寒重,估计来时又忘了带护具暖手,这才手僵不灵、打翻了茶水。”

      青川的话,还有他若有若无、看向自己的戏谑眼神,让叶寒不由心虚低下了头。

      公孙释瞧见两人之间、细微却亲昵的互动,心中有数,然后识趣说道:“亥时二更夜色已晚,在下便不在端王府多做打扰了,就此先行离去,来日再登门拜访。”

      该谈的事谈完了,时间也够晚了,青川便没有多做挽留,就让公孙释先行离去。

      书房庭外,见公孙释一出来,久等在外的昆山、立马便迎了上去,“公子。”

      皎月无雪,地上盈盈路明,主仆便谢绝了端王府下人送行,二人按着原路往府外走去。

      公孙释面色无绪,昆山却低头有笑、却无声,公孙释心明神了,屈指轻敲昆山三下后脑勺,提醒道:“莫添麻烦。”

      昆山立即掩了偷笑,出了府、上了马车,才开口说话道:“方才房中有一声杯碎,想必又有女子被公子的容颜倾倒了。”

      这次,公孙释又重敲了昆山三下,“多嘴!”

      而这厢公孙释一出了门,书房空空荡荡,只剩叶寒与青川两人,却似原野空旷无一人。

      脚下一地的狼籍、早已被下人收拾干净,水痕了无,一切如初,可房中萦绕不散的清洌茶香,却让叶寒后知后觉、生起了几丝忐忑,眼角怯怯、偷瞟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男人。

      不幸,仅此一眼便被青川一下捕捉住,叶寒连忙低下头来,暗叹倒霉,可她哪知道青川却是一直看着她,从未移开过。

      青川的小心眼,叶寒早已体会过,连自己儿子的醋都要吃,而今夜她这么“肆无忌惮”、看着别的男人,还为此失态,谁知道他今夜又会怎么折腾自己。

      可奇怪的是,青川今夜一反常态、并未生怒,只拉着她在书桌旁坐下,无任何逼问,甚至连一个吓人的眼神都没有,叶寒有些蒙头,难不成这醋坛子空了?

      “在说我什么坏话?”

      “没有!”

      叶寒想都没想、就立即回道,可回答得太快,反倒显得太过做贼心虚。

      青川听后,傲娇一哼,自是不信,盯着眼前口是心非的女人,他俩自幼相识,这么多年了,他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

      被人直接点破了面,叶寒多少有些尴尬,可她也知道今夜之事、主要错责是在她身上,是她一时没经住美□□惑,失了态,他这个当丈夫的、生自己的气,也是应该的。

      于是,叶寒虚心认错道:“青川,我错了,你别生气。”

      青川却突然奇怪一笑,大度回道:“你做错什么了?还有,我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你多看了公孙
      释几眼,还为此打翻了茶水?”

      这……难道还不够?

      叶寒有点摸不清青川的真实想法,若他真是口是心非,那他此时的神色也太过自然了吧,根本瞧不出一丁点怒色;若他真是心口合一……

      不会!

      叶寒立马否定了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猜想,想年初那夜,醋坛子打翻了的青川、可是把自己狠狠折腾了一宿,第二日下床时,自己双腿酸疼得根本走不了路。

      历史教训太深刻了,直至今日回想起来、她还心有余悸,于是,叶寒甚是狐疑、瞧着眼前“大度”之人,脸上不信说了个十足。

      青川只浅笑不语,拉起叶寒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关心问道:“手还疼吗?”

      叶寒摇头,“茶水只溅湿了衣裙,未烫到我。”

      不知为何,提起这事,叶寒脑中莫名浮现起,方才茶水打翻落地时、公孙释抬袖挡水的那一举动,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奇怪:

      茶水打落、热水四溅,通常,人的正常反应……不应该是本能向后、退避危险吗?怎么此人却纹丝不动,只以袖挡脸?

      难不成如此智者、都已修行至泰然之境界,视危险于无物,可方才青川的身子不也本能微微向后、倾斜了一下吗?

      叶寒想不通,但这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也并未多在意,就当一阵轻风吹过就没了。

      青川未注意到叶寒、此时细微的心理活动,因为他正低着头、认真检查着叶寒的双手,见手心手背都无一丁点烫伤红痕,这才放心,抬头说道:“我是说你煮元宵时、有无烫到?”

      听青川这么一提醒,叶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醋坛子今夜如此反常,是因为知道自己亲自为他下厨煮元宵,被自己“感动”了,所以才善心大发放过了自己。

      叶寒情不自禁笑了出来,心里暖得不行,想着青川这么关心自己,她自是投桃报李,让秋实把元宵端了过来。

      因是想着夜深天寒,来时怕元宵送至书房变冷,所以便在食盒底层放了一大碗热汤水,用于保温,果然过了这么久,那碗七彩元宵端出来时,仍旧烫手有余。

      “味道如何?”叶寒问道。

      “……”,青川卖着关子不说,自顾吃着碗里的元宵,将碗沿旁的五个元宵吃完了,才暂时停下,中肯评价道:“甚合我意!”

      明明自己问的是元宵味道如何,可青川却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说,说完,还用舌头暧昧地舔了舔嘴角,好似被吃的、好吃的是她一般。

      叶寒懒得理会青川的孟浪,指着碗中剩下的两枚元宵,说道:“你再尝尝这两个蔷薇馅的元宵。虽然味道都是一样的,但由于腌制时间不同,一个呈玫红、一个是绛紫,颜色很是好看。”

      说完,叶寒又轻飘飘地补充了一句,“蔷薇馅的元宵,我只给你煮了,阿笙也没有。”

      倏然间,青川那双甚是好看的墨眼,似有烟花绽放、绚烂了夜空,喜悦溢出言表,投射过来的目光也炙热如火,盯得叶寒连忙尴尬转过头去,不敢看着他,思绪却莫名回到了年初一那晚的胡闹:

      青川一遍遍对她的“谆谆教诲”,她可全都记下来了,她可不想再受一次这样的“教育”。

      并州地势高、光照强,蔷薇开得、不似在云州那般温婉秀美,却明艳、别有一番韵味。

      那香透满院的一架蔷薇,被一一细心摘下来后洗净风干,或放入澄黄色的山蜜中、整朵保存,或切碎拌以蔗糖、密封腌制,盛夏的香甜就这般被完整保存了下来,默默经历完一个秋,让人能在万物沉寂的寒冬时,也依旧能品尝到盛夏的味道。

      青川嗜甜、叶寒是知道的,所以做蔷薇馅料时,总会多放一倍的糖,方才在合璧庭时、自己曾尝过一口,甜腻可以闷人,她仅吃了一口便不吃了。

      而此时,看着青川一勺将两枚元宵、同时送入口中,叶寒都能想象出那份甜腻有多伤人,可青川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丝毫不绝有多腻人,还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

      “不腻吗?”叶寒好奇问道。

      青川未说话回答叶寒,只突然幽深一笑,大手一伸,直接将叶寒拉进怀里,俯头一吻,刚尝过蔷薇元宵的舌头、就这般猝不及防钻进了叶寒口中。

      顿然,口鼻间无处不在的甜腻、让她无从躲藏,叶寒受不住,挣扎得厉害。

      青川见状不对,连忙将她放开,然后就看见叶寒苦皱着脸,直接端起元宵碗中的半碗汤水、一口灌了下去,还好汤水中未放糖,否则她真的会被甜死。

      “你跟阿笙真不愧是父子,口味都这般怪。”叶寒嗔怒道。

      青川端来茶水给叶寒漱口,也理直气壮回道:“还不是你养刁的。”

      叶寒接过,想想可不是。

      最初到云州时,青川重病,日日药不离口,真是苦不堪言,而那时家贫,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买蜜饯干果吃,她只好自己亲手给青川做些甜食,给他喝完药后去苦。

      时间一长,待青川病好,他这嗜甜的习惯便有了,还遗传给了阿笙。

      想起阿笙,叶寒这才想起有什么事、没给青川商量,“……青川,今夜……让阿笙跟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叶寒扯着青川一截衣袖、轻轻晃着,眼巴巴地望着青川、装着可怜,而青川明知叶寒是在骗他,可他就是狠不下心、拒绝不了,深陷在她假装的柔情蜜意中、出不来。

      “……青川,我好几天都没见阿笙了,阿笙也想我了,你让我抱着他睡一晚好不好……我已经答应阿笙了,我不想食言……”

      “嗯!”

      青川连忙点头同意,他怕自己再晚一点,她就真哭了。

      可显然男人对女人永远是不够了解的,只见叶寒一听青川同意了,脸上立马由阴转晴,笑容灿烂似六月盛暑,哪有半点雨滴。

      青川深感上当受骗,可不知为何,他却甘之如饴,即便被她骗上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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