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爱着谁（GL）》onion

19、十八

　　十八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进窗内，在地上形成细细密密班驳一片。
　　严小路斜斜靠在床上，慢慢嚼着护士送来的早点，牛奶旁边放有今天的报纸，很快，一篇关于小城新任政府官员的报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那上面，有着尹蔚的名字。
　　尹蔚，是乔沫沫的母亲，那个不止一次让严小路头皮发麻的精明女人。
　　“公众人物么……”严小路的目光停留在“任期两年”的字眼上，愣住了，她呆呆坐着，然后掏出手机傻傻看着上面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去，忽然手上一凉，原是滴了泪，沿着肌肤特有的弧线轻轻划落，再慢慢渗到底下被子里……
　　就在这时，蓝荼走了进来，只一眼，她就瞥见了那个报道，严小路拽得太紧，以至于整张报纸有些扭曲变形。
　　“心里好受点了吗？”蓝荼试探着问，没来由地感到一丝惆怅。
　　“要真那么怕，怎么事先不和我商量……”严小路定定望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泪悄悄地往外涌。
　　“可能是来不及。”蓝荼想把报纸抽出来，却是抽不动。
　　“一句话而已，就算不当面讲，打电话也是可以的。”严小路越想心里越痛，却又不得不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好了，别哭，让人看到了就笑话了。”蓝荼伸出手去，一下一下擦着她脸上的泪，心里涩涩的，不太好受。
　　“蓝，我要出院。”渐渐地，严小路终于止了泪。
　　“你还想找乔沫沫？”蓝荼脸色一沉，她可不希望第三次看到严小路晕倒。
　　“我讨厌这里，我要回寝室。”严小路扭过头来，很坚定地说。
　　“我觉得这里适合你多一点，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之前最好老老实实呆着。”蓝荼望着她，同样很坚定。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虚弱。”严小路有些生气，蓝荼的说令她感到很不自在。
　　“可你现在确实不见得好，回了寝室，谁来照顾你？”蓝荼平静地问，眼睛因冰冷而逐渐变得清澈。
　　严小路愣了，要在以往，铁定会冲口而出“你照顾我”之类什么的，而此刻蓝荼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却硬是把话头给压了回去，让人郁闷。
　　“你……是在吃醋吗？”严小路突然笑了起来，蓝荼的冷静令她升起一种报复式的恼怒，不宣不快。
　　“可能是吧。”一改以往的隐晦作风，蓝荼居然直认不讳，她平和地望着严小路，嘴角略微扬起，双唇巧妙地抿着，有些紧，那是一种高傲的笑，直接而极富震撼力。
　　“蓝……”严小路咬咬牙，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你是真地爱上我了么？”
　　蓝荼一震，这话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情理之外，她知道严小路一定会问，只没想到这么突然这么快，甚至有种突兀得让人猝不及防的感觉。
　　蓝荼闭上眼睛，只一会儿就又睁开了，然后是直直盯着严小路细细地看，带有审视与探究的味道。
　　这样的眼神严小路见过，每次总是从头顶冷到脚底，仿佛由里至外一一被人看了个透一样，隔了好久，蓝荼终于收回目光，只轻轻哼了一下，反问：“你是真地在爱着乔沫沫吗？”
　　“……以前……也许不是……”严小路靠到墙上，似乎在感慨又似乎在为某种解脱而庆幸。
　　“要出院的话你自己办手续。”蓝荼猛地站了起来，用力吸了吸鼻子，笑：“随时欢迎你回寝室。”
　　严小路摆摆手，有些木然，她需要时间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想，想想乔沫沫，想想蓝荼，当然，还得好好想想夏琼……

　　石子路上，蓝荼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空空的，好象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有种怎么也找不回的感觉。
　　“蓝……”
　　抬头，是夏琼，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她就这么叫的她，异样熟悉。
　　“你一直都在……？”蓝荼问，有些奇怪，然而也只仅仅是奇怪，并没有惊讶的感觉。
　　“恩，我买了水果。”夏琼耸耸肩，她只是去探病而已，却恰巧看到也听到了一切。
　　“我很傻，是吗？”蓝荼笑笑，酸酸的讲：“明知道不可能还要一头撞进去……”
　　“不，你很好……”夏琼放下手里的水果篮，掏出纸巾在蓝荼脸上轻轻揩着，就像病房里蓝荼为严小路擦掉眼泪一样，一下一下，很轻很轻……
　　蓝荼哭了，没有任何悲痛或者哀伤的流露，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只这么是静静站着，默默流泪，要不是亲眼看到泪珠滚落，要不是手里的纸巾润湿了大半，夏琼根本就无法断定她是在哭。
　　心痛时，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表达方式，或喧闹或张扬，或愤怒或幽怨，而蓝荼，选了最为安静的一种……
　　这样一场无声泣啜衬着羊肠小道满坡绿荫竟是别具感伤，夏琼叹着气，伸手将蓝荼搂了过来，压低嗓子安慰道：“哭吧，那样心里会好受一点。”
　　依旧没有声音，然而蓝荼的脑袋却往夏琼肩窝里埋得更深了些，瘦硬的手臂更是将夏琼箍得几乎窒息过去。
　　“咳……”夏琼昂起头，苦笑，然后开始去树上的绿叶，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也不知数到几千几百张时，腰上的手终于松开了。
　　“对不起……”蓝荼愧疚地看着夏琼肩上老大一片湿痕，恸哭过后双眼微微有些红肿。
　　“你想去哪？我陪你。”夏琼轻轻地问，她忽然发现，比起严小路，其实蓝荼更需要受到照顾。
　　“不了，谢谢。”蓝荼摇摇头，面上渐渐恢复了固有的冷淡，却没有立刻挣脱夏琼的手，只稍微晃了一下，笑：“我回寝室，你……刚好顺路。”
　　“你要回去等小路？”夏琼幽幽地问，双脚在不自觉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块。
　　“也许……”蓝荼笑笑，依旧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三天后，所等来的却是一封转校信，严小路写的，托她转交。
　　“我早就想去东大了……”
　　当她去问严小路时，这就是答案。
　　“你不去找乔沫沫了吗？”她又问。
　　“毕业了我就会回来，刚好是她结婚的时候……”
　　当然，也是尹蔚任职期满的时候。
　　这些话严小路没有说，在上飞机前，她塞了一张纸条过去，冲蓝荼轻笑：“这是我在那边的地址，有空来玩。”
　　虽然两个城市隔得很近，可是蓝荼却觉得严小路一下走远了，怎么也追不上……
　　至于纸条，她知道，那是留给乔沫沫的……

　　“小路，再见。”望着蓝天白云，蓝荼在心里默默念着，转身，是夏琼微笑的脸。
　　“现在……”夏琼上前两步，轻轻抚掉她衣领上的纸屑，问：“我可以爱你了吗？”
　　蓝荼笑笑，艰难地扬起头，慢慢说：“等小路回来，也许我就会回到她的身边……你不怕吗？”
　　“怕。”夏琼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唇，笑：“但是我不会拦你……”
　　“傻瓜……”蓝荼低声骂一句，却将夏琼拥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