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朕心》杳杳冰敲月

18、警告

　　来到隔壁厢房，只见钟离舒面如春风般饮茶，凌子韧和沈飞飞两人齐声道，“你这未来太子妃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啊？”

　　“她为何知道这么多？”凌子韧将纸笺递给钟离舒，希望他能看出什么端倪来，问道：“殿下，你怎么看？”

　　钟离舒挑眉，淡淡道，“本宫与她不熟，怎会知晓？”
　　“……”凌子韧和沈飞飞不约而同看向他，有些鄙夷。

　　接下来，按照许泱纸笺所写，钟离舒派人接近那名在浣衣局的小宫女，若非许泱提及此人，断然是无人能发现这个宫女。正如许泱所讲，此名宫女甚少说话，不与人交涉，很难接近。钟离舒派了人跟在这名宫女身边，得到的情报甚少，看来需花些时日。至于许泱那头，她会一月过后，去墨韫书院询问进展。

　　炎夏已至，许泱极其怕热，基本不踏出寄汀苑，躲在阁楼或水榭处乘凉，除了看书、写字和作画，便是睡觉。没有其他爱好。她只等着牵机阁那边给她消息，以备年关之后发生的大事。

　　钟离舒派了人盯着许泱，每天向他汇报一举一动，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等等。这日，他派去的人正在禀告许泱的日常，说道，“许姑娘依旧是吃饭、看书、画画和睡觉，除了向父母请安，没有见过其他人，没有踏出寄汀苑半步。”

　　凌子韧听完汇报后，道：“这岂不是猪的生活？”他看向钟离舒，无疑是看到了他的睨视，然后哈哈一笑。

　　那人从怀中拿出几张白纸，递给钟离舒后道，“这些应该是被她画残的画，属下拿了回来，请殿下过目。”

　　钟离舒展开白纸后，眼角跳了跳，神情异常怪异，而一旁的凌子韧则是愣了之后，捧腹大笑。

　　许泱扔掉的画上，分别都画了一只圆圆的猪头，有着不同生动的表情，旁边毛笔字写着，“论大猪头，钟离舒是也”。真是一副好画，词也提得是极好！

　　看钟离舒隐忍的样子，凌子韧第一次觉得竟然有人能令这春风般、雷打不动的太子殿下，露出这般憋屈的表情。爽！

　　凌子韧朝汇报之人挥了挥手，命他退下，继续去盯好许泱。

　　“殿下，这许泱时而清冷神秘，时而幼稚好笑，你说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呢？”凌子韧揶揄地看向钟离舒。

　　“哪一面都是，哪一面都不是。”钟离舒微笑淡语，看不出真实的表情，亦看不穿心内对许泱真正的想法。凌子韧是局外人，看得比钟离舒更清楚，只是不好说破，说了也无济于事。

　　所以，他选择提醒一两句，说道：“往常总是能看见许泱，她跑到雁央宫赖吃赖喝，又叽叽喳喳个没完……最近都不曾看见她人影，倒有点不习惯了。”

　　凌子韧瞥了钟离舒一眼，只见他随手拿起桌上的书，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仿佛听见“许泱”这两个字，与他无丝毫影响。

　　“有些人呢，虽然表面看起来挺神秘，好像有很多秘密，说不定其实很简单，可能许泱便是这样呢，是不是？”凌子韧再接再厉，就不信钟离舒没反应。

　　钟离舒终于是有了反应，淡淡地扔出一句话，“是吗？那你便去查。”

　　“……”凌子韧顿觉无趣，和他商谈几句话后就离开了。意识到凌子韧走出雁央宫后，钟离舒方才挑眉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画着猪头的画。

　　钟离舒不知，是笑还是不笑。他对她既是好奇，可一旦想起许泱所作所为，他又得防范她，必须搞清楚她的目的。若她危害钟离政权，需得抹杀……

　　而许泱哪知道自己身份早已曝光，也并不知道钟离舒拒绝她的原因。她此刻正翘着腿，躺在水榭中朝吃着葡萄，水榭周围堆满冰块乘凉。

　　“小姐，这是你托我去寻来的书籍。”素馨捧着一叠书来到水榭，放到许泱的面前，脸色有些不妥，欲言而止。珠儿一边剥葡萄，见素馨的神色怪异，问道：“素馨，你怎么了？”

　　素馨看了珠儿一眼，还是开口道，“小姐，您怎么看这些闲书呀……”说着，她迅速地瞥了一眼那堆书籍。珠儿好奇，蹲下来一本本拿起来看，还大声念道，“小相公攻略集，女子倩影录，浮生情|事……”

　　珠儿“啊”了一声，道：“这这这……小姐，这些书可都是……”

　　“是什么呀？”许泱笑着睨了她俩一眼，哈哈大笑，然后道：“小姐我明年就十五，难道不应该看些，学习一下吗？”言之有理，珠儿和素馨点了点头。

　　她要学习如何一招攻下钟离舒。这几日，没有去找钟离舒，她就是为了让他心里惦记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呢？

　　大暑七月中下旬，是最热的天气。许泱央着爹娘想去樱驼山庄避暑，爹娘无法，只好答应让柳冰雁陪着一道去，秦飞随行也比较安全些。可谁能料到，柳冰雁怕许泱无聊，硬是把许瑈也喊上了。

　　现在，她们同乘一辆马车前往樱驼山庄，许泱眼不见为净，可有些人偏偏硬是碰上来。许泱并不想和许瑈斗争什么，因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可总是这么面对着，也着实难为。

　　对于许瑈来说，许泱却是一个极其意外的竞争对手，因为曾经的许泱根本连她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可却一下子登天，样样万般超过了她，她能不气么？她更要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属于她的，太子殿下。

　　四人来到樱驼山庄后，秦飞下去安排好，带许泱她们到了各自的房门口，而他则是候在许泱门口。傍晚之时，许泱出来喊上娘想走动几下，柳冰雁答应了，顺道将许瑈也喊上了。

　　“这避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真舒服。”柳冰雁身边一左一右走着许泱和许瑈，很快到了凉亭中，侍女立刻端来一壶茶和一盒冰镇过的荔枝。

　　许泱丝毫不在意，毫无形象地一口一个荔枝，甘甜可口，美味极了。许瑈端着姿态，只是淡淡笑着，却没有动口。休息片刻后，她们一道去往膳堂用餐。

　　走在游廊之时，迎面走来一名道僧模样的人，那道僧盯着许泱和许瑈看了好一会，紧皱着眉心，叹气摇头。擦肩而过之时，许泱朝他看了一眼，注意到了他的神态。

　　到膳堂用过餐饭后，许泱她们便沿着游廊散步，几人说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许泱顿觉无聊，提议回房休息。

　　见女儿神色倦怠，柳冰雁担心地问道，“泱泱怎么了？”

　　“娘，我今天坐了马车道路，可能有些倦了，想回去歇着。”许泱说着，然后柳冰雁点了点头，三人准备回房休息。

　　再次经过游廊之时，许泱她们又碰见了那道僧，看他在游廊附近踱步，好似是刻意在等待她们一样。等许泱她们走过那道僧身侧之后，许泱突然顿了顿，拉住母亲说，“娘，你稍等我一下。”

　　然后，许泱朝那道僧跑了过去，与他交谈了一番。谈话结束，她转身之前，好笑地指了下道僧的胡须。

　　“你，胡须掉了。”说完，许泱便转身小跑走了。道僧“哎呀”了一声，立刻用手指戳着人中，粘粘好唇须。

　　别误会，他可不是江湖神棍啊……只因他生得太过白净，没有胡须就不像道僧，说服不了施主。他又摁了摁唇须，看着许泱离开的背影，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许泱回到房间后，一直在思考道僧的话。等入夜后，许泱敲了敲许瑈的门，许瑈开门后看见是许泱，有些惊讶，打趣道，“堂姐，你是睡不着吗？”

　　“想与你说两句。”许泱进屋后，坐在圆桌旁，然后许瑈替她倒上了一杯清茶，笑着道，“也是，你我姐妹俩是好久没谈心了。”

　　许泱自动省去她那假仁假义的话，说：“我适才与那道僧说了一番话，你可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许瑈摇头，白巾佛面道：“许瑈不知，堂姐可以告诉我吗？”

　　“他说，我和你宿命相克，只要彼此互不牵连就不会有问题，但若一旦有心结或者瓜葛，势必两败俱伤。他也同我说，你不算是大奸大恶之辈，希望你能及时止损，凡事看淡些。”许泱说完，淡淡地看着她。

　　“那道僧为何这般说？”许瑈握住双手，巾帕被皱成一团，心里惊骇万分，让她及时止损？止损什么！

　　“我不知，以为你会知道呢。”许泱瞥着她，许瑈确实像道僧说得那般，因从小生长在极端的环境，困于闺怨情思，故而才会做极端之事。许瑈上辈子并没有害过许府，就算害过也是他父亲的问题，所以许泱并不想针对她。

　　可若是许瑈心中怀了不好的心思，许泱也定饶不了她！

　　“堂姐，那你呢？若我们真到了两败俱伤的地步，你会怎么做？”许瑈看着她，轻声问着。

　　许泱也看着她，双目对视片刻，才淡淡说道，“我会杀了你，毫不犹豫。”听她这么说着，许瑈反而松了口气。

　　为了钟离舒，许瑈可以做任何事，可她的爱始终卑微而不可告人。她每次进宫看望姑母，都会故意绕到雁央宫附近，盼着和钟离舒说上话。只是说几句啊，她都能激动不已。

　　许瑈想着，必须尽快开始她的计划，让钟离舒这辈子都离不开她！

　　说完这番话，许泱起身离开了，那是她对许瑈的警告，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