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Fin. ...
-
到了三月，学校陆陆续续开放了校门让学生分批回到学校当中，因为疫情的关系，父母返回海外公司的计划也只好先搁置。
三个人被迫继续待在一起，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场面一度十分窒息。
林总总借口不能专心学业为由，带着简单的行李又搬回到了爷爷的屋子里，但父母规定她晚上必须回家过夜。所以她只要白天才能在爷爷的房子里喘一口气，享受短暂的自由。
不管怎么样，总比必须二十四小时面对父母的好，所以林总总还是答应了。
巡演中止后，施宇泽也一直待在自己的公寓里。他倒也不算无事可做，但前进的道路受阻，心情多半是好不了的。
一直等到六月份，眼见着这一年已经过去一半了，疫情的情况才有所好转，开始有往来海外和国内的航班陆续恢复运营。
但剧场还没有获准开放，排练的事宜一耽搁就是近半年，有许多原本答应加入剧团的成员迫于生计都转行干别的去了。
剧团新的阵容还没正式组建就已经四分五散。施宇泽在这近半年的时间里也渐渐萌生了新的想法。
六月下旬，还没有入伏的初夏的夜晚，走在林荫小路上吹吹风还是很舒服的。
终于得以久违的碰面，结果谁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仿佛心里都藏着心事。
“最近还好么。”施宇泽走在林总总一侧，用状似轻松的口吻问道。
“老样子。”
“和父母住在一起果然会失去很多自由。”
“是啊……”
白天搬到爷爷的房子里学习的事还没有告诉施宇泽，所以林总总总显得有些语焉不详。
“剧团……还有继续排练的打算么？”
施宇泽摇了摇头，“短时间内应该继续不下去了。”
“……这样啊。”
“有很多人都有了别的工作，无法专注于剧团的事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
两个的脚步都不自觉地停下，身旁种着两棵樟树，抬头，还能看见天空中浩瀚的星辰。
他又蓦地开口：“我打算……”
“嗯？”
“过阵子就回美国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算多雀跃，反而还带了些无奈。
“……”
“之前见了Melinda一面后让我改变了一些想法，或许学院派表演的学习并非一无所用。剧团从成立到今天，当中经历了很多挫折，其实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很好地解决。”
好像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分别它一直近在眼前。
林总总沉默了一会，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
“……好吧。你也要去继续学业了么。”
“我已经拿到了认识的人的推荐信，随时都能入学。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些。”
林总总静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施宇泽。他还是那样，不管高兴还是悲伤，表情的变化都不会很大，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在舞台上的时候为什么就能那样多变地释放自己的情绪，难道是因为平时压抑得太久了？
“跟我一起去美国吧，总总。”
好像有一阵大风吹过，卷起了她的头发，带起了满地的落叶，将初夏的热度也一并提升。
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再一晃，又过了半个月。
虽然已经是暑假，但依然只能被困在家里没办法出去玩。方诗在她父母的要求下还得继续去上各种培养名媛淑女的课程，没办法和林总总约出来见面。
在施宇泽临行前，林总总去他家帮他一起收拾行李。好在他没有购置太多有的没的的东西，除了一些衣物需要装箱外，别的都可以留在这里。
“飞机是明天下午的么？”
“对。”施宇泽一边把自己的几件黑色长袖T恤叠好放进行李箱一边回答，“但明天中午就要出发去机场了。”
林总总站在一旁看着他忙前忙后，“真希望疫情快点彻底结束啊。”
“是啊。”施宇泽笑了笑，“谁能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
“哦对了……我……已经复学了。其实已经复学半年了。”
“是么？”施宇泽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就说为什么你最近那么安静，原来是重新开始上学了。”
“因为我还是想继承爷爷戏剧的事业。啊虽然不是继续当演员，但是……”林总总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想要在毕业后继续经营爷爷的戏剧公司，做后方支持的工作，像是经纪公司什么的……”
施宇泽将行李箱盖上，一手支在腰上站直了身子。
“是个好想法。”他抬手，轻轻将掌心覆在了林总总的脑袋上，“那么，还请继续加油吧。”
思路是混乱的。
笔直向前的长廊。或拥挤或空旷的候机楼。疾行的人们。色彩各异的拉杆箱。
有关空港的记忆总是凌乱又平静的。
广播里重复播报的电子语音，偶尔插播的催促旅客尽快登机的人工语音。
在空港里行走时，内心涌动着对目的地的憧憬。哪怕身体疲惫，心情却是雀跃的。
无事可做的时候去免税店里转转，平日里毫无兴趣的所谓当地特产伴手礼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光洁的地面，被擦得干净得甚至可以照出人的模样。硕大的玻璃窗外，起降的飞机从不远处渐进。仿佛因此有了信心，好像生活可以在这趟旅途后变得更好。结果却是迎来又一个平常的一天。
飞机从宁波到厦门，从大理到天津，从成都到随便哪里。或者也曾带回过阿姆斯特丹的空气，东京的雨滴，西雅图的咖啡渍。
但生活仍旧那样。
空港里的生活，有即将出发的人，有刚刚落地的人，有地勤人员，有安检人员，有旅客，有茫然徘徊的人。
面积小但造访的客人很多的便利店，卖着九十九元套餐的简餐店，连锁咖啡店，有人买了方便面接了开水，坐在凳子上吸溜吸溜的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空港里总是有很多不同的故事。
凌晨到达机场等待转机，航站楼之间的接驳地铁还没开始运营。于是席地坐在地上，明亮耀眼的灯光将疲惫放得更大。
但仍旧是满怀憧憬的，好像觉得这一趟回来人生就会充满无尽的希望。
拉杆箱滚轮滚动的声音，人们交谈的声音，广播的声音。免税店里的香水、红酒、香烟、零食、服装，装扮精致的柜姐木然地望着某个方向。
在人来人往的空港，有即将出发的人，有刚刚到达的人。有旅途的开始和结束。有分别的不舍，有重逢的快乐。
机场的人比想象中的要多，办理登机手续的柜台前仍旧排着长长的队伍。
林总总将施宇泽送到了安检口，两个人只简单的口头道别了一句，施宇泽就推着行李箱随着人群步入了安检通道。
留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失落。
看吧。先走一步的人，总是更加潇洒。
回家的路上，她搭上了挤满了旅客的地铁，下了地铁后乘上了通向地面的扶手电梯。
出了地铁口就是当初和施宇泽约会时碰面的商场。除了圣诞树已经被拆掉外，其他的景色一如从前。
可眼下却只剩她一个人了。
下次再见到施宇泽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半年后。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两年三年后。也许是十年后。
也许时间再长一点，他们彼此都会忘了曾经有过一个人，陪着自己走过林荫小道，陪着自己经过法国梧桐，陪着自己穿过马路走进一家便利店，陪着自己站在空无一物的废旧剧场的舞台上，畅想这里即将登上二十个人进行演出。
曾有过那么一瞬，认为当下和自己关系很好的朋友能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认为当下和自己热恋中的恋人会陪伴自己度过一生。
但后来这些人又去了哪里呢。
他们搭乘名为“岁月”的时光机，在不知不觉中，一个接一个的，渐渐地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找一个恰当的时机，舒适的姿势，为的只是彻底宣泄自己的疲倦。
大概在很长的时间里，会像蚕一样用茧将自己包裹起来。
包裹住躯体。包裹住心灵。
仿佛只有这样才是安全的。
心脏在肋骨的保护下才能安全地跳动。
作茧自缚。却很有安心感。
后来长大了，生活却并没有变得更加快乐。曾经向往的潇洒和自由还是天边的海市蜃楼。
问题依旧很多，挫折源源不断。快乐仍旧屈指可数。
原来随着时间的迁移会淡忘许多，也有很多事会因此变得更加深刻。
比如痛苦。比如孤独。比如疲惫。比如不知所措。
林总总在地铁口站了一会，身上已经起了一阵薄汗。
酷暑将至，气温越来越高，天越来越热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想着施宇泽的航班应该已经起飞了。
而屏幕上显示时间的数字下面，还同时显示着天气情况。
下川市，31度。
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Fin.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