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君念这两天有些精神不济。
坐在书桌前，她发现自己很难集中精力写作，手头上的稿子已卡了两天，写了改改了又写，却怎么也不满意。
在餐馆打工时，她也时常会感到疲惫，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心累。
经理的喋喋不休，叫她心焦气躁。同事们因一点小事就能吵得不可开交，让她更是烦不胜烦。
创作上的瓶颈，与工作上的烦恼，给君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精神焦虑，她开始失眠，头昏脑涨，难以静下心做事。
这到底是怎么了？
君念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却又无法从中摆脱出来。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她看到了报纸上一则关于《忏悔》的批评。
事实上，自从了解到洛塔星文坛的基本状况后，君念就再没买过报纸杂志。
也不是她太眼高于顶，实在是觉得那些文学作品没什么好看的。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不说洛塔星，甚至全星系的文学发展水平比起地球而言，晚了起码两三百年。
当地球上各路文学家已经在研究各种现代后现代未来主义之类的实验性文体时，这里的人们还在运用传统的现实主义写作手法。
当然，不是说现实主义不好，但总是用老一套，没有半点创新和突破，这对于文学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文学只能原地踏步，无法前进。
而相比整个星系文学水平，洛塔星就更低一个层次了。
对于君念来说，她现在好比是一个中文系博士毕业的人，而本星球上其他文者普遍只有高中生水平，偶尔有几篇本科生水准的作品发表，但对她来说也实在不够看。
不是她搞歧视，实在是境界层次不同。
正因为君念鲜少翻阅期刊杂志，她也就无法得知自己的作品《忏悔》已经成了众矢之的，被无数批评家文学家来来回回地鞭尸，情况无比惨烈。
直到那天，君念在收拾餐桌时，发现了一张客人无意间落下的报纸，又恰好看到报纸上措辞严厉的标题，这才知道自己近来的反常是怎么一回事。
君念记得那本《文者基础》上提到过，读者的支持能给文者带来强大的文力，但同时，文者也会受其反作用，学术上将其称为“反文力”。
“反文力”具体出现在那些不被人接受的文者身上，一旦读者对该文者的反感超过了喜爱，那么文者将会接收到来自读者的负面情绪，对其自身的精神力产生负面作用。
君念：“……”
这玩意比某绿色网站的负分评价还可怕。
不过，虽然文者有受到反文力反噬的危险，但大多数人还是前赴后继想踏上这条路。
原因无他，利益动人心。
成为文者能享受到的福利可实打实的，而只要文者不是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惹得众怒，那么反文力的危害相比于文力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这也是最叫君念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照理来说，一篇小说发表，有人欣赏有人无感甚至有人讨厌都是正常现象。毕竟百人百般口味，小说又不是钱，不可能叫人人都喜欢。
——更何况地球上还有恐怖如斯的强者声称自己不喜欢钱、宁愿没有钱的呢，这你跟谁讲理去哇？
可问题是，普通读者即便不喜欢某部作品，也不会产生反文力，除非是读者发自内心厌恶乃至痛恨该作品，恨不得作品能立刻消失文者当场封杀，他产生出的精神力才会对文者本人造成一定程度伤害。
这种伤害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好比一滴水投入大海，对拥有强大文力的文者而言压根不算什么。
除非有无数滴水一齐涌入大海，也就是厌恶作品的人超过一定量，这才会对文者产生实质性影响。
君念：我的小说有那么糟糕吗？那些读者来信都是假的？
还是说，是因为这些辣鸡玩意？
君念不由把目光投向那张报纸，上面刊登的那个批评文章措辞激烈，字字见血——
批评家说，《忏悔》意在讽刺联盟，歧途复辟“黑夜时期”，疑是反叛军余孽所作，建议有关当局对该小说和文者进行封杀调查。
君念：“……”
这些个批评家，文字功底不怎么样，编起故事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不看了，糟心！
那张报纸被大力揉成一团，无情地丢进垃圾桶里。
***
但有些事，不是眼不见就为净的。
要知道，在这个星系里，文者是比娱乐圈明星还要瞩目的存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大众对于文坛的八卦，一点都不比地球上吃瓜群众对娱乐圈的关注度小。
也就是说，文坛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会引起万千大众的注意。
近来洛塔星文坛关注度最高的莫过于《忏悔》这篇小说了，哪怕是不关注文坛动向的吃瓜路人，都或多或少对这篇小说有所耳闻。
但很不幸，这些都是恶闻。
在有心人刻意的推波助澜下，《忏悔》被塑造成一篇政治立场扭曲的、价值观有问题的坏小说，越来越多的评论家、学者，对该小说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指责。
由于这些批评大多是出自专业人士，掌握了话语霸权的他们一齐对《忏悔》发难，其分量着实不小，直接导致文坛上刮起了一股“批《忏悔》”的大风，吹得人头晕脑胀。
大风之中，不少人就被迷了双眼，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看过《忏悔》，或者真的从小说里看出什么内涵，但并不妨碍他们跟着一起骂《忏悔》——
反正骂骂也没什么，况且人专家都说《忏悔》是本坏书了，难道还有假？
至于像莱恩这样的读者，因为人微言轻，哪怕出面为《忏悔》说话，也不起什么作用。
而且说实话，在这样一面倒的风向中，真正敢为《忏悔》说话的人还真不多。要是到时候一顶“你支持坏书”的高帽子扣下来，又几个人顶得住的？
同一时间，《新芽》杂志社也面临着巨大的压力。
每天，报纸上都会刊登对《忏悔》的批评文章。
每天，都有无数“正义”读者来信要求杂志撤掉《忏悔》……
这天下午，当总编又一次被上级主管部门请去喝茶且沉着脸回来时，理查知道，这回杂志社是真顶不住了。
果不其然，随后总编召集全社开会，主题很简单：停止重印《新芽》，并在新一期的杂志上刊登道歉声明，并表示以后再不刊发念自在的任何作品。
“这不公平！”理查忍不住脱口而出。
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不由红了脸，声音压低了几分：“《忏悔》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就因为外面那些不实言论封杀了念自在，太不公平了。”
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在座不少老编辑苦笑着摇头。
我难道说错什么了吗？理查无措地看着同事。
《忏悔》是他最早发现的，对于这篇作品，他投入了相当多的情感，尤其是看到《忏悔》被那么多人喜欢，更是有一种老父亲般的欣慰。虽然他没亲眼见过念自在，但自觉与他神交已久，现在得知大大将要面临封杀，他心里当然不会好过。
总编深深看了理查一眼，淡淡道：“重要的不是究竟做没做，而是别人是否认为他做了。”
理查嘴唇动了动，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
“封杀一事是文者协会决定的，不管咱们愿不愿意，这件事已是铁板钉钉。不止是《新芽》，洛塔星所有杂志都不准刊登他的作品。”主编鹰隼般的目光一一扫向在座之人，最终停在理查脸上，“《新芽》作为《忏悔》的首发期刊，必须更加小心，你明白吗？”
理查脸色煞白，他全明白了，但情愿自己不明白。
如果不拿《忏悔》开刀，那死的就会是《新芽》。
但即便《新芽》什么都不做，《忏悔》和念自在也完了。
***
理查失魂落魄地走出杂志社，冷不防被人叫住。
“你是……”理查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一般的男人，满脸疑惑。
艾兰德神色淡然：“有时间吗？”
……
等艾兰德礼貌道谢离开后，理查仍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艾兰德前辈！那人竟然是艾兰德前辈！
都说艾兰德前辈行踪神秘，甚至业内也少有人亲眼见过他，他居然这么幸运，能与前辈说上话！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跟粉了多年的偶像近距离接触的，理查觉得自己简直要晕厥了。
刚刚只顾着看前辈，居然忘了向前辈要签名！
理查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大感后悔。
就在这时，理查看到自己的偶像去而复返，走到他面前。
理查：！！！
“有件事忘了说。”
理查受宠若惊：“您、您说。”
“我来洛塔星的事，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理查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地点头。
“等一下！”艾兰德即将转身之际，突然被理查叫住。
“那、那什么……”在偶像浅金色眸子的注视下，理查紧张得舌头打结，手心全是汗，怂巴巴道，“能、能要个签签签名吗？”
“好啊。”艾兰德答应得很痛快，从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提箱里取出一本做工精美的笔记本，撕下一页，刷刷签上大名。
哇，这就是传说中那个神奇的手提箱吗？理查双目放光。
传闻中，名编者艾兰德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一个黑色手提箱，箱子尺寸并不大，但神奇的是随时随地都能从中掏出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被不少人戏称为“通往异次元的手提箱”。
“谢谢前辈，前辈再见！”理查捧着宝贵的签名，开心地原地转圈。
理查的激动不是没有由来的。
要知道，艾兰德可是全星系最有名气的编者之一。他年龄虽然不大，但自出道以来就先后捧红了多名文者，其中最差的也是五星文者，更别提还有去年刚在联盟书展上摘得桂冠的七星文者杜维安。
对于理查这个初入行的菜鸟编者而言，艾兰德就是他的终极榜样。他不贪心，只希望自己能有艾兰德前辈一般……不，三分之一的能力就够了。
《忏悔》的爆红，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艾兰德一样，捧出杜维安这样的大神文者，结果现实却泼了桶冰水让他清醒清醒。
理查：我懂的，这就是生活.jpg
不过。
理查眼睛一亮。
就在他以为封杀念自在一事已是板上钉钉无法逆转时，他的偶像从天而降，向他要了念自在的联系方式。
要是平常人，理查自然是不会轻易透露文者的联系方式。
可那不是平常人，那可是艾兰德前辈啊！他签的文者，就没一个不红的。
前辈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难道他是想捧念自在？
理查思来想去，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横竖现在念自在大大马上就要被星球文者协会封杀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不如就放手一搏，让艾兰德前辈试一试？
前辈，你一定要成功帮到大大啊！理查在心里祈祷着。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 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