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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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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楚王朝太/祖自立称帝以来,经过几代皇帝的励精图治,开疆辟土,广纳贤士,文臣武将辈出,如今天下太平,国力日盛。
天子脚下的都城有着难以形容的繁华。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屋宇鳞次栉比,川流不息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无一不彰显大楚的太平盛世。
邵莎凝熟练的在小巷子里游走,这一片地方她可熟悉得很,以前华清子拘着不让她出观,她想尽办法偷跑出去时常在这一块转悠。
面馆的刘掌柜一见到邵莎凝,向她吆喝:“仙姑进来坐会?今天怎么没见到道长?”邵莎凝往里找位置坐下,说道:“还是老样子来碗素面。师傅在观里呢,我出来逛逛,您有事找他?”
刘掌柜笑道,“没事儿要麻烦道长,有华清子道长在,哪会有什么事。”
刘掌柜这样说自然是有缘由。
华清观自大楚立国以来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的观主华清子曾救过太/祖的性命,又在太/祖谋取政权时助太/祖一臂之力,立国后太/祖封华清观为“天下第一观”。如今每一任观主都要继承华清子的名号,效忠大楚皇室。
邵莎凝倒不否认她师傅确实有两把刷子,能治好她身上的怪病,还能让她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怎么说也称得上世外高人。
只是邵莎凝觉得她的师傅,有时候所展示出来的样子,一点神秘感也没有,倒像个普通的老人,往观门前的台阶一坐,扇子一摇,旁人只会认为这是观门口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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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可抓住你了,偷了我的钱你可别想跑!”
“谁偷你的钱?掉在地上的明明是我的钱。我捡我自己的怎么叫偷?”
“嘿,你这小子,偷了我的钱,还不承认,让大家评评理,看谁才是小偷!”
“哼!谁怕谁?偷了我的钱还倒打一耙,真是倒霉怎会碰上你。”
邵莎凝正吃着热腾腾的面,门外人头攒动,两相对峙,吵得正是火热。好好的一顿饭也不能吃痛快。结了钱,邵莎凝往门外走去。
只见门外围了好大一圈人,指指点点的,邵莎凝挤进人群中,好在她人小个子矮,挤进去倒也不费力气。
中间两人,一位身着粗布短衣,身边放着扁担,两边挂着油桶,分明是位卖油郎;另一位身上穿的衣服比卖油郎好点,像是个商贩!。
邵莎凝忙拉住旁边一位大婶问道:“大婶,这两位都是谁啊,为什么事吵架?”
婶子一路看热闹过来的,见有人问,忙科普道:“一个是卖油的,另一个是小摊商贩,那卖油的在摊子前坐了会,那小贩嫌他挡了自己生意,赶人时两人动了手,不知是谁掉了一串钱,现在为这事吵呢,还说要闹到官府去。”婶子说完摇摇头,“就为一串十文钱,还要去官府?你说这到底是谁的钱?”
邵莎凝也不做声,仔细地瞧了瞧二人,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都别吵了,这串钱是卖油郎的。”
听到这句,正在争吵的两人连忙回头找出声的人,见是前排站着的一位肤色蜡黄,眉毛画得古里古怪,唯一双眸子清亮,身穿华清观纹饰的小道姑。
正是邵莎凝。
“口说无凭!你凭什么说是他的!”布店伙计跳起来作势要打,看清邵莎凝身上的道袍纹饰后才收住拳头。
“仙姑,这不能信口雌黄的呀,你有什么证据?”一旁的大婶怕邵莎凝逞能被打,忙拉着她后退几步。
“大家可以看一下,那一串是十文铜钱,卖油郎的扁担旁挂着的两串同样是十文,再说,小摊商贩为了方便找零,不会将钱绑得如此老实,而只有卖油郎,怕自己辛苦赚来的钱散掉,才会如此。”
“你放屁!你怎么知道我没绑钱,你就这点能耐?”商贩粗红着脖子骂道。
邵莎凝倒也不恼,既然有人死不承认,那就只能用事实打他的脸了。
“麻烦刘掌柜从后厨端一锅开水来。”邵莎凝吩咐着同样出来看热闹的面店掌柜。
刘掌柜也不知邵莎凝想干什么,还是去了后厨。周围围着的人开始议论,都想看看到底怎么个验法。
只有邵莎凝旁边一位俊朗公子向她说道:“仙姑好眼力,只一眼就看出谁才是铜钱的主人。”
邵莎凝看了眼俊朗公子,未曾见过,谦虚道,“公子过奖,我这眼力到底如何,还得看下一步。”
正说着,面店的伙计端着开水出来,“水来了,水来了,刚烧开的,可别烫着了。”
邵莎凝将铜钱串丢进水里,片刻后,水面上浮起一层油花,邵莎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问商贩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商贩一愣,刚想再狡辩两句,邵莎凝身边的俊朗公子再次开口道:“铜钱上沾了油,开水一煮,才会飘起油花。卖油郎卖油,平时接触的铜钱必沾上不少油渍,而你,一个卖珠钗的商贩,摊子上最是讲究干净整洁,哪会和油沾上干系?”
商贩再也无话可说,众人纷纷唾责他不要脸,连十文钱也要讹。卖油郎上前连连感激二人出手相救。
俊朗公子道:“莫要谢我,全是这位仙姑的功劳。”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谢仙姑出手相救。”
邵莎凝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连说举手之劳罢了。见天色不早,担心回去晚了被师傅骂,赶紧趁人不休息溜之大吉。
可惜事愿人违,再这样耗下去回去铁定会被臭骂一顿,邵莎凝停住脚步,“你跟着我做什么?”她故意在巷子里绕了三圈,却不想依旧没摆脱这人,难道是他曾见过自己?邵莎凝思索着,不禁警觉起来。
俊朗公子见行踪已经暴露,从墙角处出来,“在下大理寺蒋彬,未曾对仙姑冒犯之意,只是见仙姑对断案多有见解,且思路清晰条理通畅,想向您讨教一番。”
“不敢当,我只是观察仔细了些,直觉准了点,换做是别人一样可以。”邵莎凝打断了他的话,“公子若没别的事情,我可以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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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纠缠的后果自然是回去晚了,免不了被师傅臭骂一顿,邵莎凝心情很不好,暗自将蒋彬骂了个狗血淋头。
却不知蒋彬回府后,左思右想到半夜。
翌日清晨,鸡鸣声响起时,邵莎凝照例清扫着观里的落叶。清扫完后才能开观接客,不料惊醒了倚靠在观门打着盹的少年。
“你怎么在这?”邵莎凝拿着扫把不客气地问道,这人好生奇怪,不仅跟踪自己,还说什么讨教一二,怕不是宫里派来的人。
面对邵莎凝凶巴巴的语气,蒋彬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一时踌躇起来。
邵莎凝也不急,等着面前的少年想一个理由,看他抓耳挠腮那样,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女孩清脆的笑声抚过耳畔,蒋彬的耳朵动了动,有点痒。
邵莎凝笑得直不起腰,勉强撑着扫帚,为他找了个理由,“你是来寻师傅的,对吗?”
蒋彬被面前小道姑明丽的笑容晃了眼,在京城他也见过不少名门贵女,却从未如此。在街头她有理有据的说着,眼睛是那么亮,那么自信,就像向阳的花,哪怕打扮得奇奇怪怪的,还是有股强烈的力量吸引着他。
于是他不管不顾天还没亮就跑来华清观,带着清晨的露水,只为见她一面。
“啊…是…我是来找华清子观主。”蒋彬暗自懊恼,怎么结巴了。
蒋彬随邵莎凝进了观,华清观供奉三清道祖,香火不断,太/祖亲笔“天下第一观”的鎏金牌子挂在正殿。庭院不大,院里有一株槐树,树下坐着独自对弈的老者,鹤发童颜,神态飘逸,身穿八卦衣,想必正是华清子。
“忠国公家的小儿,你来这做什么?”华清子左手执黑子,缓缓地撂下一子。
华清子一口说出自己的身份,蒋彬也只是微微惊讶,听说华清子神通广大得很,也不隐瞒,“蒋彬拜见观主。”
“小子此次前来…”蒋彬卡壳,顺着邵莎凝给的台阶进了观,还未曾想好理由就见到了人,总不能对着人家师傅说是来找你徒弟的,“小子是来与您对弈的。”
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邵莎凝狐疑地瞟了蒋彬一眼,就连华清子也被这个理由惊到了,“哦?好吧,想不到探花郎竟然为了下棋大清早跑到我这华清观来。”
蒋彬落座,邵莎凝立于华清子左侧,看两人对弈。只见华清子执黑子,蒋彬执白子,棋子轻敲棋盘,清脆有力,两人落子极快,黑与白交错间,已是厮杀过半。
棋子啪的一声落下,“小子输了,观主棋高一筹。”蒋彬意犹未尽道,好久没有这般舒畅过了。
“呵呵。”华清子捻了捻胡须,笑道,“你这个年纪能与我下这么久还未溃败,已经很不错了。”
邵莎凝在两人下得正欢时,早已放弃了观局,年前华清子嫌她是臭棋篓子只会耍赖时她还不服气,现在才知道,当初缠着师傅和她下棋居然没被赶出观门真是个奇迹。
不对,其实是年年被赶出观,年年自己又跑回来。
“小子,时辰不早了,你该去大理寺了。”华清子意犹未尽得很,只要不是和小徒弟下棋,感觉真是浑身舒坦。这小子不只是来找自己下棋这么简单,恐怕是找小徒弟的,也不知道两人何时有了交际,真的个不省心的徒弟!
邵莎凝感觉到原本满面春风的师傅突然面若寒霜起来,连忙拉起蒋彬往外走去。
“下次我再来,给你带些卷宗,你一定喜欢!”
不是!谁会喜欢卷宗啊!邵莎凝望着蒋彬虚晃一枪后奔跑的背影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