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心疼人家》路回清野

6、异于他人

　　卓戾往草丛里看了一眼，只见那里盘着一条褐色带黄花纹的蛇，此刻已经高高的扬起头，威胁的朝着两人吐着蛇信子，獠牙尖锐，已然是一副进攻的姿态。

　　卓戾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落在言殊的身上，蹙着的眉头简直没有一刻松开过，大约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默了几秒后，沉声的说道：“你先下来。”

　　语气冷而僵硬。

　　“不行。”言殊再次摇头，索性直接将头埋在卓戾的颈窝，他颤着声音回答：“我真的不能下来。”

　　“下来。”
　　卓戾不由收紧了拳头，命令式的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言殊都没有回答，而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吸了一下鼻子，隐约像是还发出一声抽泣的声音。

　　卓戾：“……”
　　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肩膀上传来了一丝凉意，他动了动嘴唇，眉宇间闪过了一丝烦躁，半晌，他僵硬着手轻轻在言殊的后背上拍了下来，语气不再像刚刚那样冰冷僵硬：“没事，就是一条蛇而已。”

　　听到蛇这个字，言殊瞬间将卓戾抱的更紧了一些。

　　卓戾：“……”

　　他只得重新看向那条蛇，瞳孔中有冰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下一刻，寂静的环境中有类似‘滋’的轻微声音响起，几乎是顷刻间，那条蛇陡然被冰封住，化作一个冰蓝色的蛇形冰雕后，又砰的一声碎成无数冰渣。

　　“死了。”卓戾直白的通知言殊这个消息。

　　“啊？”言殊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却依旧不敢回头去看：“真的吗？”

　　这要是换做队伍里的任何一个其他人，卓戾早就一场拍下去了，但此刻瞥见言殊眼角的泪痕，他一腔无措的不耐根本无处宣泄，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语气温和了几分，他‘嗯’了一声：“真的。”

　　言殊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慢吞吞的回头看去，但一双腿却依旧还是紧紧的缠在卓戾的腰上，仿佛是在预备着随时再抱上去。
　　直到等看见那条蛇确实已经没了，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从卓戾身上滑了下来。

　　也是到了这会，言殊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丢人，他垂着头，恹恹的跟在卓戾的后边，又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了什么，抬头飞快的对卓戾说了一句：“哥哥，谢谢你啊。”

　　卓戾脚步微顿，侧目看了他一眼：“不许叫我哥哥。”

　　“哦，”言殊答应了一声，问他：“那我叫你什么呢？”

　　卓戾：“随便你。”
　　言殊：“哦。”

　　“为什么这么害怕蛇？”又往前走了几步后，卓戾看向言殊红红的眼圈，问：“小时候被蛇咬过吗？”

　　言殊点了点头：“嗯，被很多蛇咬过。”

　　卓戾有些奇怪：“被很多蛇咬过？”

　　言殊并没有听出卓戾的言外之意，他又点了点头，说：“但是好像没有被刚刚那条蛇咬过。”

　　卓戾解释道：“那就是一条普通的菜花蛇，能吃。”

　　言殊惊恐的看了卓戾一眼。

　　“好了，去洗澡吧。”卓戾嘴角勾起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溪，然后道：“我就在这棵树后面等你。”

　　言殊此刻实在是还有些心有余悸，他没敢立刻动作，而是看着卓戾，真诚邀约：“你不和我一起去洗吗？”

　　卓戾：“……”

　　对上言殊期待的目光，卓戾眼角的神经微微抽搐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将自己心中的问题询问了出来：“你家里人没告诉过你要和Alpha保持一定的距离吗？”

　　言殊有些不解的‘啊？’了一声，他问：“为什么要保持距离？”

　　卓戾：“……”

　　言殊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茫然，他一时间也无法分辨对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只好无奈的揉了揉额头，背对着小溪靠在树干上，说：“我在这里等你，快去洗澡吧。”

　　闻言，言殊有些失望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紧跟着又不放心的问：“那水里会有蛇吗？”

　　卓戾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随口答道：“你洗的快就不会有。”

　　言殊：“真的？”
　　卓戾：“嗯。”

　　言殊不再怀疑：“那我去洗澡了。”话落，已经飞快的往小溪那边跑了过去。

　　黑暗中有橘红色的火光亮起，在点燃香烟的同时，又一瞬显现出卓戾嘴角无奈的笑容。

　　言殊这个人和他以往遇到过的所有Omega都不同，或者严谨一点来说，和他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像是自小就被藏在家里的没有与外界接触过，好像对于外边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连一根再寻常不过的芦苇棒，也能引起他的好奇。
　　可如果你说他单纯吧，但他又时刻对外界的人或事物保留着警惕心。
　　但稍微熟悉了一些后，或者说他自己在内心判断是可以相信的人面前，对于这一类人所说出来的话，又会不加设防的相信，格外的好哄骗。

　　卓戾起先认为他这是装出来的，可此刻又忽然发觉他应该是本性如此。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出来的，这样的纯粹。

　　听着自身后传来溪水的声音，卓戾很快将一根烟抽完。今日正好是十五，空中圆月洁白无瑕，无数星辰围绕其散布于天幕各处，微凉的晚风吹拂地面植被，随着草木摇晃，能看见许多萤火虫在其中闪烁。

　　忽闪忽闪的荧色光芒和空中万千星辰遥相呼应。

　　自末世爆发以来，许多动植物已经不在遵行季节性出没，就像如今明明已是深秋时分，但却依旧能看见萤火虫的踪迹。

　　原先世间万事万物的规则，都在一夕之间被打破。

　　有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卓戾没有回头，而是问道：“洗好了吗？”

　　言殊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冷的打了一个颤，轻轻的‘嗯’了一声。

　　卓戾又问他：“衣服穿好了吗？”

　　言殊有些奇怪卓戾的这个问题，却还是礼貌回答：“穿好了。”

　　话落，卓戾这才转过身。

　　可能是溪水太过于寒冷，言殊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显苍白，此刻还在轻轻的打着寒颤，他将衣领调整站了起来，像是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去。

　　卓戾蹙了蹙眉，又看了一眼言殊湿漉漉的头发，出声道：“赶紧上去在火边烤一烤。”

　　言殊问他：“那你呢？”

　　卓戾道：“我去洗个澡。”

　　言殊道：“那我等你吧。”

　　卓戾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不用，你赶紧上去吧。”

　　“你是在害羞吗？”言殊眨了眨眼睛，紧跟着又若有所思的保证：“你放心，我是不会偷看洗澡的。”

　　刚刚在洗澡的时候，言殊就在思考卓戾的种种行为反应，最后判断出卓戾应该是比较容易害羞的那一类人，不然也不至于每次一碰到他，他就要皱眉，身体还很僵硬，虽然他隐藏的十分不错，但言殊还是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稍纵即逝的不自然。

　　卓戾微微挑眉，他站直起来后足足要比言殊高上一个头，且不说那健壮的体格，光是气势上就能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言殊后退了半步：“干嘛？”

　　卓戾并没有回答言殊刚刚的问题，而是在心中沉吟了片刻，才问出了自从带着言殊一起上路以来到现在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啊？”言殊被他的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他愣了一下：“什么？”

　　卓戾便又重复了一遍：“你是什么人？”

　　言殊犹疑了一会，说：“男人？”

　　卓戾迎视上了他的目光，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卓戾不笑不说话的时候，视觉上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凶。

　　而言殊此刻却顾不上他凶不凶这个问题，见他没有说话，便又换了个答案：“Omega？”

　　卓戾闻言，则是又换了个问题：“你是怎么一个人安然无恙的去到加油站那边的？”

　　市区不比郊外，那边的丧尸几乎随处可见，运气不好的，碰上小范围的丧尸潮也是有可能的。

　　但言殊却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第一面见到他的时候，在他身上都看不出半点狼狈的样子。

　　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卓戾起先还以为他一直躲在加油站里，可后来得知他是从医院自行过去的，就更加想不明白了。

　　并不是他瞧不起Omega，但仅凭一个人，想要毫发无伤的在危险区域行走，可能性实在很低。

　　而且言殊的言行举止又这样的与众不同。

　　卓戾曾经在他风衣下的病号服上看到过一个‘FL’的英文字样，他还特意在GPS中搜索了一下，可整个D城完全没有叫做FL的医院。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言殊吸了吸鼻子，有些茫然的看着卓戾，说：“我自己杀过去的啊，路上是有遇到过几个丧尸，但很好解决，就是步走起来有点累人。”

　　卓戾皱眉刚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自不远处陡然有一道咆哮声传来——

　　“跑，快跑啊！！！！”

　　两人下意识的循声看去。

　　只见不远之外，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形在树间快速跳跃，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过敏捷，以手抓住树干轻轻一荡，紧跟着就荡到了另一棵树上。

　　言殊震惊了：“那是一只猴子吗？！！”

　　卓戾也眯起眼睛看了一下，很快判断：“是白铭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