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伊莎贝尔其实很熟悉死亡。
在一切尚未开始的时候，她是天资卓越的少年作家，第一本书出版后便声名鹊起，曾经多次在普利策小说奖和美国国家图书奖评选中入围，被誉为“惊骇的文学之花”。
但是同样，她也有着艺术家的敏感神经，以至于在她的作家生涯里，被报道出来的自/杀次数就有13次，又被称为“第二个西尔维亚普拉斯”。
至于后来，她弃笔投戎，每日都与刀锋和子弹跳贴面舞，死亡逐渐脱离了想象。当她被迫玩哥谭跑酷的时候；当她躲避无处不在的不义超人的时候；当她在天堂岛斡旋的时候；当她拼尽全力阻止布莱尼亚克和究极钢铁侠接触的时候……
死亡对于她来说就是在阴沟里跌一跤，然后作为一具尸体被人拖走，连姓名都不会有。
就这么简单。
可是这段时间里她很少想到死亡。
从她还只是茫然的与这个世界割裂，淡绿色的眼睛里永远氤氲着雾气，到她可以面不改色的当着不义联盟的面骂他们的最高元/首是个婊/子，愈发深郁的眼底只有冷静和理智。
那其实是她觉得最安全的日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从被保护者变成了保护者，也许是因为她就是为了战争而生。
而到了最后，在最终之战前，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不假思索的，亲手谋划了自己的死亡。
也许有更好的选择，也许没有，但是伊莎贝尔那一刻只看见了这一条路。死就死了，她本来就生活在地狱，自然也不会在乎迈向另一个地狱。
她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轰轰烈烈的去死，不必苟延残喘在病床上，也不必面对生前身后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声。
伊莎贝尔决心制造一个意外，一个惋惜的悲壮的意外，一点点计划失误就可以创造这个，她要骗过所有人。
但唯一的败笔在于——她没能骗过提摩西·德雷克。
或者是提姆太熟悉她，或者是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藏起她的真正目的，所以最后当提姆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选择默认。
令伊莎贝尔惊奇的是，提姆当时听起来很冷静，他说：“在这个计划里，你根本没打算回来。”
这可不太妙。伊莎贝尔在那时想着。上次红罗宾这么和她说话后，他们往死里打了一架。
伊莎贝尔本应该完善这个谎言，但是她没有。或者是因为提姆的蓝眼睛，或者是因为她的某点不甘心。
她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荒诞和悲凉。
她以为，她无论如何，都能保住一些人。但是杰森·陶德死了，而提摩西·德雷克直面了她不想活的真相。兜兜转转看来看去，或者她唯一保住的只有克莉丝多。
“这是我为自己选定的结局。”伊莎贝尔尝到了口中的血腥味，“二十一年，足够久了，我要下场了。”
出乎意料的是，提姆加入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于是，红罗宾和联络官，世界上最好的侦探和人类最后的救世主，两个人联手，用伊莎贝尔之死让希望之火以不可阻挡的姿态在地球上燃烧，而在计划里，提姆将会用他的生命，把哈尔推向胜利的宝座。
伊莎贝尔曾经和提姆调侃，说他们谋划了一场漫长而美丽的自/杀。
他们都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在常年的，暗无天日的战争与死亡里，变得像荒原上锥到地下的木桩，上面洒满了斑驳的，分不清是谁的鲜血。
死亡离他们如此近，不过是刀锋，泥土与枯枝的距离。
他们却活的够久。
她在计划完成后曾经漫无目的的想象。
一颗核弹的爆炸会把周遭所有事物都熔化，而掀起的灰尘会遮天蔽日，很久才会平息——也许并不会。
被核辐射浸透的天堂岛，会让在那里的所有生命都加速死亡。虽然根据理论，核裂变的温度会将一切都熔化，但是也许那里还会剩下点什么。
那精致的仿佛用象牙雕砌的宫殿会是焦黑的颜色，建筑的残骸会扭曲弯折，无论是戴安娜·普林斯还是伊莎贝尔·布莱克都会化为虚无，连灰烬都不是。
那样很好，好极了，符合她年少时死亡幻想。
她不记得她看见了那颗核弹，她的记忆里只有流动的暗红色能量，耳边是无数咆哮的亚马逊人。
她甚至没有听见戴安娜·普林斯作为她同归于尽的对手，有没有说些什么。
然后突然炸起了一道刺眼的白光——也许是这个颜色。
她死了。
绝对死透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现在，她站在茫茫沙漠里，夜晚的风卷着沙子灌进她的衣领。
她简直要对自己的运气感到绝望了。
这算什么？
伊莎贝尔将暗红色的能量聚成光，看着河水倒映着的那张年轻的面孔。苍白消瘦，五官深邃，浅金色的长发，淡绿色的眼眸，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生怜爱的姑娘。
她低下头，半张脸掩盖在长发下，伸手摩挲着光洁的锁骨，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那里理应有一道疤。
她闭上了眼睛。
这是年轻的自己。
更加确切的说，是未成年的自己。
但是当她和河里的那个人对视，她就知道过去的并不是一场噩梦。
那双绿眼睛留有被战争与痛苦折磨过的痕迹。
她还活着，在这具皮囊下，是鲜活跳动的心脏，是鲜红的流淌着的血液，是一条年轻的生命在燃烧。
不是过了不惑之年的联络官女士。
而是尚未成年的作家小姐。
这又算什么？
任凭伊莎贝尔怎么算无遗策，她也想不到一把飘散在空气里的骨灰不仅能死而复生，还能返老还童。
Fuck.
她无声骂道。
谜语人装缄默——离谱。
什么时候复活成了一件廉价的事情？
复活一个柔弱的作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人，这有什么好处？
她能带来什么呢？
这是谁的阴谋吗？
伊莎贝尔第一时间这么想到。
她确实不觉得有其他可能，让她以现在这个样子唯一的好处就在于便于控制。
她驱散了手上的暗红色能量。
可惜要打错算盘了。
她冷漠的想。
即使是真的十七岁的伊莎贝尔，也并非是能被随意拿捏的。
阴谋的谋划者想让她做什么，想靠她做什么，伊莎贝尔觉得都无所谓。
她现在最想做的除了把自己丢回六尺之下，就是赶紧回到反抗军把超人骨灰找出来，看看能不能让他再碎点。
这又算什么？还是谁单纯想做慈善？
复活了她，却把她扔在沙漠吃沙子，无论是什么阴谋，这样变数都太大了。
这算什么？接下来让她沙漠求生吗？
伊莎贝尔捞起一捧水洒在脸上，把黯淡的蓝色眼睛在心头浇灭。
杰森·陶德的死亡仿佛就在上一秒，而理应成为一捧灰的伊莎贝尔·布莱克却死都死不掉。
能不能把这个奇迹给别人？
伊莎贝尔对这个敬谢不敏。
想活着的人成千上万，为什么偏偏要指着一个想死的伊莎贝尔·布莱克折磨？
她应该怎么和提姆解释？
——我死了，我又活了？
她叹气。
死亡不是一件可以欺骗的事情。
但是命运可以把它拿来开玩笑。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