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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一场荒诞大梦的结束是什么样的?
支离破碎,满地狼藉,做梦的人狼狈不堪,满心恼火和疲惫?
伊莎贝尔不知道。
毕竟现实比梦境更荒诞。
我应该死了。
她想。
没什么能在核爆炸的高温下存活,我应该死了。
她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或者说,镜子里的温。
一张俊美阴郁的脸,影影绰绰的像布鲁斯·韦恩,但大概也没那么像。
她甚至都快忘了克拉克·肯特的样子,又怎么能记清布鲁斯·韦恩呢?
太久了,很多事情都太久了,已经到了一个可以被遗忘的时候了。
但是她永远不会遗忘。
遗忘就意味着背叛。
自她从她那不存在的棺椁里爬出来后,一直都被死而复生所带来的负面效果影响着,焦虑,悲哀,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惶恐。
直到现在,伊莎贝尔把自己弄没了半条命,直到现在,她才去好好看看这张脸,去看看这张在她潜意识里最深刻的脸。
如蚀骨之蛆的疼痛从她身体的每一个缝隙渗出,五脏六腑像是搅在了一起又慢慢的拨开,胃里是灼热扭曲的疼痛,心口仿佛被一把烈火烧过,满地灰尘,希望自枯萎到荒芜,偶尔零星蹦出几点火花,又很快被大风吹灭。
但这是她复活一来最清醒的一刻。
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意识到,疼痛不会摧毁她,相反,疼痛会令她清醒,她不仅是和疼痛相处融洽,更是在享受疼痛。
疼痛带给她清醒和真实,只有在流血的时候她才会得到安宁,那种冰凉感会遍布她的四肢,让她终于拥有一点安心,她仿佛生来就亏欠这个世界,所以要去用所有的鲜血去偿还。
假如她的血还是热的,或者说,假如她的血还是红的。
她看着那张脸沉默,然后感到了一种浓郁的荒诞。
真可笑不是吗?
最后的荒诞产物感受到了其他的荒诞。
那张脸,可以说是很熟悉,也可以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它应该很像布鲁斯·韦恩,但在你第一眼看到的时候绝不会想到,因为它杂糅了太多人的模样。
伊莎贝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从这张脸上找到一些痕迹,一些故人的痕迹。
好吧,这么说太委婉了,干脆让我们开门见山——她在这张脸上找到了许多死人的痕迹。
它像很多人,在它挑眉的时候甚至能找到一些钢铁侠的风流,居然也能让人会心存希望。
它像很多人,有时它漠然的样子很像那位亲爱的暴君先生,带着目下无尘的冷漠和傲慢。
小艾说对了,伊莎贝尔·布莱克已经彻底被战争毁掉了,现在有的只是一个战争机器,必须永远公允正义的联络官女士。
只是她亲爱的伊兹不会向她说的那样,遇见一个人,像两只过冬的野兽互相舔舐取暖,能让她被西伯利亚风削的冷硬固执的脊梁陷进温暖的毛毯里。
她想到艾玛洛德·格林的时候忍不住微笑,那种欣慰而温柔的微笑。
毕竟终于还有一个人远离该死的囚笼,她的心属于更明亮的地方。
而伊莎贝尔将永远深陷泥潭。
她曾经的伴侣,她最忠诚的朋友。
永远的,永远的,希望之光。
她的心永远都是明亮炽热的。
伊莎贝尔确实嫉妒艾玛洛德的胜利逃离,但她更多的是一种明亮而疲倦的喜悦。
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而艾玛洛德已经踏上征程。
她微笑,镜子里那张脸也跟着微笑。
她去欣赏那张笑脸,然后得出结论。
谁也不像,不伦不类。
那个笑容僵在那里,像被永久的尘封。
谁也不像,不伦不类。
像一个扭曲的错误延续下来,直到今天。
“晚上好,温。”伊莎贝尔对着镜子里的人说话。
“晚上好,伊莎贝尔。”俊美阴郁的青年自言自语。
“你知道他们这群超级英雄都有点毛病,对吧?”伊莎贝尔喃喃道,“他们总是要去找真相,即使真相是残酷伤人的东西,他们非要那点真实,然后在真实的洪流下被抹杀吞没。”
她歪了歪头,又笑道:“是的,是的,是的。我亲爱的,他们都是一样。你也在追求真相。”
“我从来不曾追求,因为真实就摆在我眼前。”伊莎贝尔又反驳自己,“他们都喜欢这点玩意,这有什么好的呢?”
“哦,是因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她很快回答自己。
她曾经把二代罗宾画进自己的规划之中,她曾经想过杰森·陶德和她的未来。
她得治好他,然后送他去大种姓尽力消除拉撒路的影响,这是她欠他的,她欠他一场奇迹的复活。
她想带着他去纽约,去伊莎贝尔·布莱克那里,杰森·陶德不会放弃他的笔友,他会留在那里一段时间,去尝试保护她。
她想送他去上学,他应该上高中了,她想送他到中城高中,蜘蛛侠也在那里,两个少年英雄会相处的不错,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男孩,一定会考上一个好大学。
他会拥有一段平静而快乐的生活,即使他依然决定回到哥谭的漩涡,那也没有关系,这段生活会告诉他永远都有地方可去。
即使回去也没有关系,温·道兰特会注视着他,伊莎贝尔·布莱克会陪伴他。
他会有新的朋友新的伙伴新的可去之处,即使回不去也没有关系。
伊莎贝尔希望杰森·陶德能好好活着,就算带上她那份一起。
然后她放弃了。
轻描淡写的取消了之前的种种铺垫,就像她没背下那一整柜子的魔法书或者把天使的书店门槛踏烂一样。
算了吧。
没有为什么,就是算了吧。
那些闪现的幻觉和诅咒的作用折磨她,让她失重。
她似乎在无穷的黑夜里坠落,而眼前却是白到刺眼的披风,狰狞的滴水兽从她的视线里划过,然后在她头顶轰然炸裂成一朵扭曲的烟花,四处飞溅的瓦砾夹着烟尘散开,断裂的箭头从她的手臂上方掠下,她下意识伸手去够,有些东西却像被风化一样飘散了。
……
她不能把他兜在玻璃罩里。
他们都是自由的狂热信徒。
她会送他去大种姓,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伊莎贝尔将那句愤怒的咒骂压在记忆里不会去触碰的地方。
杰森·陶德和伊莎贝尔·布莱克就此分道扬镳。
哦,或许以后就不会有伊莎贝尔·布莱克这个人了。
她会送他回家,如果他想回家。
然后就这样吧。
伊莎贝尔看向镜子里的那张脸,然后扯出一个稍纵即逝的弧度,她冷眼看着镜子里的另一个人——
一个绿眼睛的年轻版布鲁斯·韦恩。
一个困兽般阴郁疯狂的……
阿卡姆预备役。
她今天不应该喝酒,即使那种干渴的感觉仿佛从心口烧起,她也不应该喝酒,解决的方法有很多,她却偏偏选择了这个。
她真不应该喝酒。
否则为什么看着这种滑稽至极的脸,她居然从心底泛起了一种古怪到离奇的欣喜。
她不应该顶着这张脸。
一张能让很多人怀疑质询的脸。
一张年轻的哥谭骑士的脸。
她完全可以让温·道兰特就此消失,无论是和邓布利多的约定还是和塔利亚的承诺都让作家小姐来完成。
温·道兰特当然可以就此消失,很简单,只需要不再出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人间蒸发再容易不过了。
哦,不是根本不存在。
伊莎贝尔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纠正了自己。
是还没来得及存在。
但是她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从头到尾都没有。
她就是想要用这种代表着更多麻烦的方式硬着头皮的掺和进该死的破事里。
这个身份注定得不到太多信任,甚至可能直接和他们站成两端。
不过没关系。
伊莎贝尔不以为然。
她不需要别人的信任,反正那玩意除了添麻烦以外别无用处。
她也不需要并肩作战,她大半辈子都在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她习惯怀疑质询逼问敌视,无论是在哪个时候,伊莎贝尔都是它们忠实的友人。
真的没关系。
她又一次感受到那种古怪的笑意。
她今晚不应该喝酒。
事实上她已经很多年都滴酒不沾了,只是今天突然就这样了。
好像她真的被一些沉重的东西击垮了一样。
真没有,真没有,真没必要。
她不是什么小女孩了,不会沉浸在酒精里,不会糜烂在幻象里。
……
烂透了,真的烂透了。
这个身份,这个时间,这个世界,以及她本人。
都烂透了。
她依然没有放任那种古怪的笑意出现在她脸上,她只是冷漠的顶着镜子里俊美的青年,然后悄悄的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被她暂时放弃了。
超级英雄总是在寻求真相,她便摆上她的真实,假如他们能发现,他们会得到真相。
命交出去了,真实和自我剖析给出去了,剩下的就随他妈的便吧。
也许某一天她可以谋得一死。
谁知道呢?
毕竟伊莎贝尔·布莱克一祈祷,上帝他老人家就发笑。
她又笑了一下,镜子里的青年也跟着笑。
今天再糟糕,明天又是新一天。
她终于在浓郁的荒诞和疼痛下陷入昏迷,黑色的丝被裹着那具空洞的皮囊,仿佛在乌木棺里即将下葬。
时间和空间在黑暗的环境下悄悄扭曲、延展、颠簸,荒诞枯萎的梦魇被诅咒勾出,像毒蜘蛛在不知不觉间布下天罗地网,浑浊泥泞,一个巨大的孤独空间笼罩在这里,从缝隙渗过的月光点在那张苍白的脸上,这个年轻人睡得并不安稳,仿佛下一秒就会突然惊醒一样。
这样模糊的看着,居然还能看出几份求生的味道。
伊莎贝尔·布莱克不是自杀狂徒,她是殉道者,是蛛网上的飞蛾。
这是一件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事。
但也有她不知道的。
比如今晚,布鲁德海文有人会和她共享一场大梦。
没准是场美梦呢。
这也说不好。
但是人总要心存幻想。
万一上帝他老人家法外开恩呢?
2021.3.28修
·
她在失重
从黑夜到黎明
黑夜是凡人的狂笑
黎明是神明的披风
炮火从头顶险险擦过
断裂的箭头成为陈列的旧物
她曾放下银色的小牌
等待太阳从破碎的冰面上升起
昂贵的红酒洒了一地
苍白的面甲像倒在血泊的头颅
她在失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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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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