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VL] 瞬间停顿》疏影居士

1、瞬间停顿

　　FF7同人——瞬间停顿

　　某一天的下午，Lucrecia正在神罗研究所里把盛着魔晄液体的笨重容器从仓库里搬出来，顺着地下室的台阶一级级向上爬，累的气喘吁吁。后背和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衬衫头发什么的全贴在皮肤上，又粘又痒。容器中的魔晄液体一晃一晃的，在石墙上映出明艳的水纹光斑。眼看液体就要倾斜着洒出来的时候，一双手从另外一侧托住了容器。
　　Lucrecia愣了一下，隔着透明而厚重的玻璃壁仰头向上看。一个穿着深蓝色质服的修长身影站在比自己高两级的台阶上，洁白而有力度的手替她把容器接了过去。粘稠而碧绿的液体阻挡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勉强看清楚他的脸型，轮廓鲜明又很好看，下巴尖尖的，短发被穿堂过的风吹的飘扬起来。
　　“怎么能让女孩子做这种事情呢？”她听到他这样说，声音很年轻，沉沉的非常好听。然后他转过身，露出了侧脸，她便看清了他挺直的鼻粱和石榴红颜色的眼睛，还有缝在上臂袖子外侧的Turks标志。
　　“真是谢谢您。”Lucrecia一边道谢，一边跟着那个深蓝色的身影向上走。
　　年轻的Turks没有说话，只是回过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她看着他的笑，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来一种叫做雪落的野花，一到春天就开满了研究所后面的山坡，洁白而细小的花朵们随风摇摆着，散发出很淡的清香。她觉得这样的笑容很熟悉。
　　Lucrecia看着他把容器妥善的放进实验室里，然后走到他身前伸出手说：“我是生物开发研究所的Lucrecia，很高兴认识你。”
　　那双石榴红的眼睛稍稍眯起来一点，眼角露出温和的微笑，之前替Lucrecia搬物品的修长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我是调查科的Vincent，Vincent Valentine。”
　　血液在一刹那冻结，笑容尴尬地僵在脸上，Lucrecia机械的抽回手，她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收缩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
　　Vincent看着她，露出诧异的表情。
　　Lucrecia有些尴尬的低下头，马上改口：“对不起，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Turks。”
　　“现在你见到了。都是很普通的人。”Vincent耸了耸肩，扬起了嘴角。

　　当天晚上，Lucrecia没有回员工宿舍，而是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实验室中，小心的从沾满了柔软尘土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陈旧的报告，伸出手掸去上面的灰尘。她沉默地看着那些被她放置了很久的泛黄纸页，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到地面上。
　　陈腐的甜香在四周弥漫，正面朝上的纸页顺着膝盖向下滑，最后无声的飘落到她的脚边。报告里贴着一张男人的黑白照片，有着与Vincent相同精致的尖下巴，只是看上去比他要大十几岁。照片里的人仿佛在盯着Lucrecia看，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温柔。
　　记忆中那场实验事故再一次从脑海中复苏，炙烈的火舌，爆炸的巨响，还有敬爱的Valentine博士临终前半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全部像电影一样清晰的在Lucrecia心中闪过。
　　“Lucrecia，你要……”
　　记得博士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她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她知道他希望她好好活下去。
　　但是，博士，我已经不可能再好好活下去了。
　　Lucrecia慢慢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缩成一团。
　　如果不是我疏忽，那么实验也就不可能失败，您也就不会为了保护我死去。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我今天看到您的儿子了，他和您非常、非常像……请您告诉我，我应该怎样去面对他？
　　她头脑一片空白的在原地跪了很久，手指用力的捏着地面上的报告，直到指节发白。之后她用手擦了擦眼泪，在黑暗的实验室中抬起头，忽然又想起下午Vincent那个干净的笑容，心里就像是被重重锤击过一样疼。
　　她知道在此后的人生中，再也摆脱不开他的影子了。

　　这就是Lucrecia和Vincent的相遇的情景，除了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剩下全部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朋友们问起来他们是怎样开始恋爱的，Lucrecia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随风飘落到土地上的蒲公英，自然而然的就生根发芽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适当的时候就能够跳出这样一个美丽的网，可爱情是慢性的毒药，在她发觉之前就深陷其中，想抽身而出越来越难。而她自己也贪恋于Vincent带给她美好的感觉，只要能够晚一天离开这温暖的怀抱，她就决不会早走一秒钟。
　　相识的第二天他们就共进了晚餐，之后Vincent开始在下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与Lucrecia一起同行。紧接着是各种不同的约会，他们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在紧张的工作间隙中出入电影院，市中心繁荣的步行街，还有压满了重华的公园。
　　不可否认，Vincent是很好的情人，他们平常见面可能不会说太多话，但到各地出任务的时候都会想着给Lucrecia带手信。记得最清楚是去Wutai那次，在连续了三天的暗杀结束之后他马上接到回总部的通知，没有丝毫喘息的时间。来不及买当地的土产，他就在海边捡了两枚樱花贝放在信封里寄回来，让同事转交给Lucrecia。当她用指尖抚摸着不小心粘在贝壳表面上的暗红血迹时，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就掉了泪。
　　研究所的工作总是很忙，但就算是加班到深夜，Vincent也依然不会离开，有时候甚至会靠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睡过去。她一做起实验就没日没夜关起门，研究不出结果连饭都不吃。Vincent会一直耐心的等到她实验结束，然后端着热气腾腾的晚餐进来，微笑着一手搂着她的肩弯腰亲她的脸颊。到最后她的同事都看不下去，恶狠狠的威胁她说“Lucrecia，这样的男人上哪去找？你要不嫁他才真该被雷劈。”
　　听到这样的话，她就笑着望望窗外，看着一弯月亮挂在天边，心里想，我这辈子总是要欠了他的。
　　一开始Lucrecia还没觉察到，后来才感到奇怪——怎么自己吃到的饭菜向来都是热的呢？神罗研究所和总部不一样，地处偏僻，旁边甚至没有像样的餐厅，员工食堂也向来关的很早。Vincent就算是带着晚饭从总部开车一路赶过来，到达的时候也会冷的像石头。因为这个问题她屡次追问Vincent，可换来的答案却总是一个笑容，后来被问的急了他才吐露了真话。
　　“我把饭盒封好，放在大一点的水盆里啊。”Vincent漫不经心的说，“然后盆里放上热水，水凉了就换，这样饭就不会凉了。”
　　“拿过来放微波炉里热一下不好么？这样多麻烦。”Lucrecia不解。
　　“热过就不好吃了。”
　　这句话听的她莫名的心酸。
　　Lucrecia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不姓Valentine，他们大概会就这么一直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就结婚，然后买一套很大的房子，在后院种上白色的雪落，到了春天就会开满一整园子，只要打开窗户就能闻得见香气。他们还会在黄昏的时候一起拉着手在摇椅上看夕阳，让阳光把身体晒的暖洋洋的，就这样一点一点变老。
　　但她也知道，命运不可能像人心安排的那样发展。既然开始了，就注定要终结。
　　于是，在某一天清晨，当Lucrecia打开实验室的门，发现Vincent坐在书橱前的地板上发呆的时候，心里忽然像死去一样寂静。
　　她想，这次看来真的要结束了。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然后才慢慢的走过去，高跟凉鞋的后跟轻轻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夏日清晨特有的凉风从窗口吹进来，扬起她的棉布长裙。她在他身前蹲下，伸手轻轻把那份发黄的报告书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在那一刻，她脑海中勾画出来许久的后园的雪落，黄昏的摇椅，还有想一起终老的愿望，一下子全被推到了几万里之外，她想回头去找，然而无论如何都已经追不上。
　　“你已经知道了？”她安静的问他，用手把他垂在额前的碎发撩开，“如果不是我，你的父亲不会死。”
　　Vincent抬起头，石榴红的眼睛里盛满了哀伤的温柔。
　　“Lucrecia……”他还是像以前那样叫她的名字，好像他们之间并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我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
　　原来你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一切，然而你却依然把我当作最重要的人来看待。如果你不说，不去找那份报告，那么我就还可以继续欺骗自己，直到永远。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暴晒在阳光下，一清二楚，我怎么还能继续留在你身边？
　　“博士是为了救我死的……”Lucrecia一边站起身，一边喃喃自语，“是我杀了她……”
　　她一步步向后退，直到靠在实验台的边缘上。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侵蚀了她的心，寒冷的感觉从胸口一直扩散到四肢，她觉得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她不知道该怎样做。在这样的境况下，无论是安慰还是道歉，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必须要离开他。想到这里，她飞快的向外走去。身后立刻传来急促地脚步声，还有Vincent的喊声：
　　“Lucrecia，没关系的，我不介意——Lucrecia，你回来……”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忽然觉得很害怕，只想逃到很远的地方。
　　Vincent很爱她，她知道。然而这种深沉的爱和她内心的歉疚纠缠在一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让她无法再继续下去。
　　她飞快的跑了起来，从研究所大大小小的房间里穿过。这里的地形Vincent并不熟悉，一会就被她甩得远远的。他的声音渐渐微弱下来，然后在Lucrecia跑出研究所大门的时候，忽然就断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照在后山坡的草地上，把草叶子映得亮闪闪的。在研究室里连续工作几个月没有去注意那些野花们，想不到现在已经全部开败了。Lucrecia站在原地，让白花花的阳光把她身上晒的燥热，可心里的冰却仿佛永远都晒不化。
　　远处站着一个穿白色实验服的细长身影，黑色长发随便扎在一起，扁扁的镜片下面一双细长的眼睛正盯着她看。Lucrecia记得这是他们研究所刚刚晋升上来的所长，名字叫做宝条，以前做职员的时候就给她写过情书。她犹豫着看了他一会，然后冲他打了个招呼，向他走过去。
　　她知道自己脚步跨出的那一刻，前一个属于她的那个故事就完全结束了，连同她的爱，她的自责，她的梦想，全部封尘在记忆中。她再也无法回头去看。而下一个故事的门窗尚未开启，她无法预测究竟会有怎样的未来。
　　在穿过草地的时候，Lucrecia忽然想起了某个阳光同样明媚的下午，Vincent替她扶住笨重的玻璃容器的那一刻。她向他道谢之后，他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彼此叫什么名字，可他的笑却让她心跳加速，第一次有了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或许所有的事情，停顿在那个瞬间最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