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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相离相守 ...

  •   那天恬甜依旧很早就起床,系上厚厚的皮草披风就顶着黎明的寒风去马厩。
      意外的,马厩就没有小乖,只有青犀。

      恬甜找了一圈,发现饲马的下人有一名喝醉酒倒在另外的马厩里,鼾声如雷。其它人都不见了。恬甜有些无聊,回到青犀的马厩里,和它大眼瞪小眼。

      “喂。”无聊至极,恬甜开始对着青犀说话,“你多大了?”

      青犀喷着热气刨了刨蹄子。

      恬甜麻着胆子上前去,靠近了那往日看也不敢多看几眼的将军坐骑。青犀无视恬甜。恬甜就伸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青犀的脖子,青犀继续无视,开始扯了几根草吃。
      于是恬甜就继续放宽心摸起了青犀密长的鬃毛:“你啊,也经历过不少战争吧?很小就跟着他了吧?他很重视你,很爱你吗?你们是好搭档吧。”
      青犀回头,咧了咧嘴,露了露牙。
      “你认识小璨吗?”恬甜踮起脚尖勉强抱住青犀的脖子,“就是你主人的弟弟啊,你和他关系好吗?”

      青犀扭了扭脖子,可是双耳却后仰了。恬甜见状心中不由一喜,见惯了小乖的这种肢体语言,恬甜知道这是友好的表示,也许……还代表着愿意臣服。

      “我坐一下你可以吗?”她讨好的摸着青犀那光滑如绸缎般的高大身子,然后转身去取马鞍来,试图给青犀套上。

      青犀没有反抗。但是,它太过高大,恬甜无法把马鞍套好,于是她取来个小凳子,站在上面给青犀套好随便就爬了上去。
      “我只坐一会儿哦,”她小声的请求,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坐稳。

      青犀却开始迈步,稳稳的载着恬甜从打开的栅栏门里走了出去。

      恬甜原本想叫它停下来,可是心中却有茂密的新奇感冒了出来。也许只骑一下下没关系,她心里这样想到。

      青犀不但高大而且背宽,恬甜骑在上面脚连马镫都够不到,晃来晃去要被甩下来。不得不稍稍夹紧了它的肚子。
      青犀就迈起了小步,载着恬甜在院落里慢跑。

      天色还很黑,意外的又下起了小雪。以往这时候恬甜还在马厩给小乖喂草刷毛聊天,并不知道此时骑马比任何时候都要风雪交加。也许是青犀太过高大,也许是今天特别的冷……
      恬甜开始不得不伏在青犀的背上,抱住了它的马脖子。

      这样的他们好像离马厩越来越远,恬甜开始有骑虎难下的感觉,并后悔轻易动了将军的马。现如今她就是想下来都不容易。

      突然,青犀停住了脚步。
      恬甜抬头,发现这里居然是将军的院门前。那朱红漆的大门关得死死的,门上方的灯笼快要被风熄灭。

      正在此时,
      青犀却毫无预兆地腾空迈前蹄,仰脖长嘶。

      恬甜正常骑马都难,突然被这么一甩,失手落马的同时惊叫声随着青犀的嘶鸣一同划破飞雪夜空。

      她心脏一紧,可是未等到失重的感觉过去,发觉自己早已稳稳的在人怀中。

      “大……大人……”呵出来的热气都快被这寒流冻结成冰,恬甜惊魂未定的看着瞬移出来的将军大人

      将军放下恬甜,借着昏弱的灯光注视着她,那神色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我……我也不是有意骑的,”恬甜结巴起来,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是将军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把那急速窜入她心肺的冷气给挡在了外面。然后他食放在唇边,做了一个消声的动作。这之后他就又抱起恬甜,将她的头埋在胸前,然后跨上青犀,在这东方渐渐发白的青府里骑行起来。

      恬甜却觉得格外丢人。
      她已经好些天没有见到将军,也没向人打听过他的近况。她一个人大大咧咧的在这府里,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可是今天早上有了这么一出戏,她才猛然梦醒般意识到,将军才是这府里真正的主人,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寄生虫。如果将军大人不是念及弟弟的情分,完全可以将她赶出青府。

      “大人啊,谢谢你。”她低声而羞愧的说道

      将军只是将她更紧的在怀中抱了抱,算作回答。

      他们这天破天荒的一起吃了早餐,然后一同在院中无言的散步。相隔距离很远,但至少能相互看见。晚饭过后,管家送当日账本明细过来,见将军也在大堂,便是要递给将军,可是将军却挥手让管家拿给恬甜。于是恬甜更加的无地自容。

      这天夜里,久未侵扰的梦魇再一次出现在恬甜的睡梦中。

      还是无止境的逃亡,可是双脚却像灌铅一般。身后的人,好像是闇墨音又好像是其他人,拿着死神弯长惨白的镰刀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小璨……小璨……恬甜吓得大叫起来,小咸,小咸你去哪里了……你们到哪里去了啊?、

      她被逼到黑水翻滚的江边,里面飘流着骅骄的尸体,满面是泪的悲凉的注视着她。河对岸是马上的闲弦,他叹气摇头:一直叫你和我走的。
      她吓得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谁可以救她,她想过要去抓住那把镰刀防止它落下来,可是双手却好像被反捆在了后面。

      大人!将军大人!我们要死了……恬甜这时候想到了唯一有可能战胜这死神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可是深灰色的半空出现了将军的身影,他冷冷的看着她绝望的坐在江边呼救,不动声色。
      是你害死了骅骄……恬甜仿佛读到了他心里的话语。

      是我害死了小璨,是我害死了他,恬甜十指掩面,是我害死了他……

      ……
      她全身冷汗的从梦里惊叫着哭醒,然后呆望着这空洞而又庞大的卧房,害怕得无处躲藏。发神经似的从箱子里抱了大把骅骄的衣衫堆在床上,藏到那从有着骅骄清香气味的衣物里,心神才慢慢稳定下来。

      过了很久很久,恬甜估摸着噩梦之神已经溜达到别家去了,才从衣服堆里把头伸出来。

      她有些神经质的,头脑一片空白的走到了门前,伸手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屋外一地银雪,寒如冰窟。

      恬甜梦游般的迈步,忘记了自己只是身穿着单薄的衣衫。刺骨的风把丝料凝结成冰,然后死死的贴在她的肌肤之上。

      恬甜光着脚丫踏上了雪地,埋头,踩一个脚印,再踩一个,看踩过的地方和没踩过的有什么区别。
      冰渣从脚底渗入,直刺她的内脏,刺激得她后背才痊愈不久的伤口开始疼痛。
      恬甜蜷了蜷身子,可是没打算回去。

      穿越女主都是小强,这是黄金定律。所以我不会死,最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到这样恬甜笑了笑。

      这时候有人从后面将她抱了起来,然后横抱着一直回到了屋子里。恬甜没有惊讶,也没觉得突兀,她一言不发的被顺从的抱回了床上。

      屋子里一直烤着炭火,暖暖的热气包围上身子,和内力聚敛的寒气打了个照面,抽得恬甜一个激灵,之后就如微波层荡的水纹一般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将军将其放到骅骄的床上,裹到被子里,之后背靠床边坐下。

      ……
      两个多月以来。
      恬甜第一次听到了将军的嘴里发出声音。

      笛声,久违的笛声,那勾起往昔无限回忆的笛声,低咽着从床前缓缓悠扬飘散。

      将军只把那顺着一肩黑发的后背留给恬甜,低头执笛,在这漫长黑夜里,用如此飘渺笛声来充斥着这寂寞空洞的房间。

      恬甜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里,抖颤着伸出了手,指尖碰触到了那些许蜷在床面上的发梢

      “大人……”她的声音也因全身上下抑制不住的寒颤而发着抖,“大人…责怪我…害死小璨吗……”
      她几乎说不出连贯的句子,尽管被窝里是那样的温暖,所有之前在屋外吸入身体的寒气却死死的锁在身体里,顽固的扎入她的血液,激得她全身上下的血管都痉挛疼痛。

      将军收起了笛子,侧了侧身子,摸住了恬甜的手腕上的脉搏。
      片刻,他就起身将床上那一大推乱七八糟的衣服扔到角落里,然后褪去外套上床,将恬甜至后背抱在了怀中。

      后背上传来的热浪渗透毛孔,将那些固守的恶寒之气驱除出境。头斜靠在那坚实的手臂之上,有眼泪,咸咸的挂过嘴角。
      恬甜现如今已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流泪,从前和现在的生活其实并无太大变化,一样的没有任何目标,一样的得过且过。唯一不同的是,总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醒来的时候,唯独自己一人躺在床上。冬日的阳光凉水一般泻入卧房,角落里没有骅骄的衣服。昨晚的一切好似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恬甜下床,外堂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下压纸条一张,上书刚劲有力字迹:
      【明日出征,愿否随行】

      恬甜决定一个人留守在青府。
      她去马厩看小乖的路上,正好遇上了管家。
      “告诉大人,我会留在府里。请他放心好了。”

      想不出一同随行的理由,也找不到离开这里的借口。恬甜骑着小乖在府里转悠,偶尔从怀里掏出那将军这些个日子里唯一对她“说”出的话,目光凝视片刻,没来由的叹气。

      傍晚之后,将小乖带回马厩,恬甜一人独自返回房间。

      没有丫鬟引路,没有下人随行,甚至连一盏照亮前方的小烛灯也没有。恬甜静无声息的在这庞大得近乎荒凉而又错综复杂得如迷宫般的青府里,凭借着记忆和熟悉穿行。
      长廊两侧雪花裹着月光纷落,无声有色,凉绒相合,和恬甜寂寞前行的身影映出这画卷般的长夜。

      走过一处庭院转角,恬甜不由驻足,静默站立片刻。
      却,终也没有回头看一看。
      若是相反而行,就是将军的大院。

      可她继续行,继续静,心中竟无端铺荡起比那纷雪还要冰寒的凉意,一时间竟有此生为何的哀默之思。

      突然间,
      就如平地突陷沼泽,山端突坠悬崖。黑夜中凭空的伸出一双手臂,将她整个人突兀的扯到了角落之中。
      静中伏动可置人于毫无反击之地,恬甜甚至连思绪都来不及抽回,就被那一双手臂收入胸膛。

      比第一次更加的突然和离奇。
      他再一次偷袭般的吻了她……

      依是如旧的霸道与不可违抗,依是如旧的偏执与深情,唯有放纵之中意外带着丝丝绝望与诀别的情绪。

      今夜吻别,明日征战,不可复相见。佳人独留,痴者独离,不可望相守。

      短暂而又激烈的相吻,从当初的无礼强迫与惊慌推辞,到如今的无言热拥与麻木顺从。仿佛弹指一瞬,往事如过眼烟云,终抵不住离别前的诱惑。

      很快的,整个世界里又只剩下恬甜一个人。
      将军放开了她,与她插肩而过,再没有回头的离去。整个青府,浩大的房屋建筑,都在相互错过那一刻,纷纷垮塌碎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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