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你一口甜》冬酿

4、第 4 章

　　“什么东西？！”球局过半，孙博宇听闻叶择想通过自己找到秦遥的联系方式，音量瞬间拔高，“我没有权限。”
　　慢慢接受信息后，孙博宇正襟危坐，措辞官方地回拒叶择：“不好意思这位先生，电话涉及客人的隐私，不予透露。”

　　这话叶择可不买账。
　　他眉头微拧道：“怎么我每次住你家的酒店你都能精确地找到我？我不是客人吗？”
　　“嗨呀，咱俩谁跟谁。”孙博宇摆摆手，满脸堆笑，“你如果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尝试一下子，但是得看你的诚意。”

　　“你说。”叶择淡然。
　　“新车借我开一个月。”孙博宇自觉这个要求很过分，毕竟叶择的新车落地才没多久。

　　然而叶择回应得极其爽快，远远超出了孙博宇的想象。
　　“随你。”叶择话音刚落，就把车钥匙甩到了孙博宇的面前。
　　一时间，孙博宇受宠若惊，“谢谢老板！”

　　拿上车钥匙，台球便彻底沦为了今晚活动的背景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叶择的手机铃响。
　　他接通电话，“喂？嗯……有空……可以……我明天让阿姨收拾个客房出来……再见。”

　　“家里要来客人？”
　　叶择收起手机，坦言：“我小外甥，过来住一阵子。”
　　“怎么让你带孩子？”孙博宇很是怀疑叶择和小孩子相处的能力，“当爹妈的怎么想的？”
　　闻言，叶择嘴角一扯，很是无奈，“小孩的爸妈出国出差，然后找了一圈，发现就我一个闲人了。”

　　接下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叶择的工作安排相对宽松。这是他毕业半年以来难得的喘息期。
　　一天前，他还担心自己会闲得发慌，现在看来，是有的折腾了。

　　当然了，年关将至，还没放假的大家都忙得不行。
　　尤其是秦遥，刚回到宿舍就开始着手打包要寄回家的行李了。

　　钟白夏则是往床上一躺，抱着平板开始肝三天没碰的游戏。她玩得入神，就连秦遥进进出出宿舍好几趟都没察觉。
　　直到秦遥的手机铃声乐此不疲地响个没完。

　　“遥遥，你电话。”
　　重复了两遍没人回应，钟白夏才撑起身子环视宿舍。
　　果然没人。

　　在秦遥的手机屏幕第三次亮起时，钟白夏终于忍不住要下床帮忙代接。
　　好歹和对方知会一声情况，但来电显示让她再次犹豫了。

　　是秦遥的妈妈。
　　钟白夏伫立在原地，嘴唇不由自主地抿紧。
　　毫无疑问，这通电话再次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同时也加重了她的担忧。

　　大四了。
　　过去的三年多时间里，钟白夏对秦遥家庭的了解和认知几乎为零。

　　她们就读于焦市师范大学，数学与应用数学师范专业。
　　钟白夏是中途转专业去读了金融，可秦遥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无比的明确和坚定。包括考研，也是精准对口的数学师范。
　　按照惯性思维，秦遥所读专业和未来发展方向在长辈中的认可度是普遍偏高的。

　　作为学生，在大学这个拥有一定支配能力却没多少经济来源的阶段，在校期间难免要和父母讨论生活费相关的话题。
　　可秦遥从来没有过，至少钟白夏从来没见她和父母打过电话。
　　更何况秦遥是珉市人。

　　随着轨道交通的发展，坐高铁来往珉市和焦市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有什么急事当天往返也绝对不成问题。可秦遥每年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家。
　　不光如此，秦遥的兼职频率也是她们宿舍四人中最高的。

　　她们怎么说也朝夕相处了那多久，多多稍稍能猜出些缘由来。
　　只是秦遥不提，大家也都非常默契地从来没有过问。

　　就在钟白夏犹豫着是否要接通电话的时候，秦遥及时回来了。
　　钟白夏立马拉回自己的思绪，“你怎么出去这么久？”
　　“倒垃圾，”秦遥弯腰放下了手中的矿泉水，“顺便去买了点水，没水喝了。”

　　“手机都不带，校园卡还扔在桌上，你刷脸付的钱？”
　　“有硬币呀，”秦遥笑了笑，不以为意，“刚收拾出来的，正好用掉。”
　　“噢，原来这样。”

　　秦遥卸下厚重的棉服挂到一边，转头询问：“你怎么下来了，也不穿条长裤？”
　　宿舍虽开着热空调，但远远没到能和春夏气温平起平坐的地步。

　　被点了这么句话，钟白夏一拍脑门，才道：“差点忘了说，你妈妈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记得回。”
　　闻言，秦遥的反应显然是迟钝了些。
　　“好。”她慢吞吞地坐下，拔掉充电器解锁手机。可是，还没等她打开通讯录查看未接来电，那边就又打过来了。

　　秦遥硬着头皮接通。
　　“喂？……哦……好。”

　　全程不超过一分钟，紧接着立马挂断。
　　惜字如金也就算了，她的语气更可谓是冷到了冰点。
　　目睹全程的钟白夏心里咯噔一下。

　　秦遥不自觉地摩擦了几遍手机屏幕，还没等缓过神来，语音通话响了。
　　她的手机已经很久没如此热闹过了。

　　“您好您好……”
　　对话才打了个头，钟白夏便察觉出明显的不对，她脱鞋的动作也随之停滞。
　　她大概能听出，秦遥此时的通话对象换成了房东。

　　这也不是秦遥第一次租房了。
　　之前，秦遥解释自己租房是为了缩短路程节约时间，方便上门做家教的。

　　按照钟白夏以往对秦遥的了解，她的的确确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当时没觉得什么，可是今天接连两通电话，她的态度反差之夸张，让钟白夏不得不联想。

　　躺上床以后，钟白夏调整好姿势，问：“遥遥，寒假你又找了什么兼职呀？”
　　“就去年暑假教的那个小朋友。”秦遥又回复了两条消息，总算是能把手机放下了，“怎么了？你也感兴趣？”
　　“我就算了。”钟白夏重新仰躺回床上，双手举起平板，“你放假一个人住在外面，不会无聊吗？”

　　钟白夏是属于在家待不住的那类人。
　　她父母虽长年忙工作，时常顾不上她。可每次追线下需要在外留宿的时候，他们总是会千叮咛万嘱咐。
　　像秦遥这样，难得的假期要在本地租房的还真少见。

　　秦遥坐在桌前，从钟白夏的角度，只能看个背影，所以完全没办法从她的表情反应来做判断。
　　只是这次的长停顿，让钟白夏心惊。

　　秦遥虽理性，但也敏感。
　　可是，她的敏感又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人一般是不可能察觉的。
　　也正因为知道她这点性格，她们才很少谈及彼此不乐意触及的话题。

　　“我休息会回去，平时自己住清净，也方便。”秦遥食指轻点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白夏再次回到游戏界面，却心不在焉，“这倒是。”
　　而后，宿舍便陷入了沉默。

　　临近寒假，由于钟白夏所学专业和舍友不同的缘故，她们的考试安排也有所区别。
　　这周五，秦遥结束最后一门通识教育基础课的考试，就可以直接回珉市了。

　　相比起前两年的寒暑假体验，今年算得上顺利。
　　所有的所有，秦遥都安排好了。
　　主要是租房顺利。
　　有了这个前提，很多琐碎的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只是面临毕业，秦遥的心境和从前不尽相同。
　　未来具体在哪里发展，她至今也没有非常确切的想法。

　　珉市。
　　说来可笑。
　　秦遥从小生长在珉市，直至上大学才离开。
　　可是，她在珉市没有家。

　　多年以来，秦遥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但其实大部分时候，她更偏爱校园生活。
　　至少宿舍里永远有一张床位是属于她的；每逢开学，舍友同学也都会如期归来。
　　相反的，每次从学校返回珉市，她总是会被强烈的漂泊感所缠绕。

　　回珉市的日子一天天地临近。
　　外婆提前问过她想吃些什么，好准备起来，才让秦遥稍稍有了些归属感。

　　周五一早的考试，秦遥提前把行李箱拖到了宿舍楼下。
　　交完试卷，她就直奔高铁站了。

　　买票的时候还担心来不及，结果秦遥硬是提前了两个小时就抵达了候车区域。
　　客流量比想象中多些，但还没有到拥挤的程度。
　　找到了个相对空旷的位置坐下后，她再次确定了遍身份证和电子车票，才安心地点开某宝浏览。

　　大概是临近年关的缘故，购物界面更花哨了些。
　　秦遥买东西习惯根据关键词搜索，点进靠前的几家随便逛了两下又立马退了出来。
　　反复多次后，她的注意力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切换应用的间隙，她发觉了自己余光中甩来甩去的光影。
　　抬头才瞧见是个小朋友。
　　看上去应该是上幼儿园的年纪。
　　明明素未谋面，他们却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见年幼的孩子孤身一人，秦遥本能地询问：“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大人呢？”
　　“我妈妈上厕所去啦。”
　　“这样呀，那你原来和妈妈坐在什么地方？她出来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小孩好动，蹦跶到走廊抬手指向右方，大声告诉她：“那儿。”

　　秦遥所坐的位置稍偏。
　　大多数乘客更愿意坐在靠近检票口的地方，小孩指的方向更是座无虚席。
　　还在她思索该怎么办时，那小孩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悬着的小腿来回晃悠，非常自在。
　　当下，稳住小孩别再让他乱跑是秦遥能想到的最优解。

　　小孩自来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秦遥讲话。
　　好在洗手间距离不远，她抬头就能望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遥等得有些心急了。
　　她拜托边上的乘客帮忙看一下行李，起身打算带小孩回原位，实在不行就找执勤民警或者广播。
　　万一耽搁进站时间，就更麻烦了。

　　秦遥左手揣在口袋里，右手牵着小孩。
　　才没走两步，小孩振臂高呼，“妈妈，我在这儿！”

　　那位母亲大步流星地走来，面色铁青。
　　“您好……”秦遥话出口，就被生生截断。
　　只见来人一把拎过小孩的衣领子，严厉道：“让你坐着看行李，乱跑什么？人椅子上是长了钢钉还是你脚底长了轱辘？啊？”
　　……

　　声音越来越远，独留秦遥怔愣在原地。
　　左手口袋里的牛奶巧克力被她捏碎成好几块。同样的，巧克力也硌得她手指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