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花尚好》王斐

4、第四章：新家

　　在电话里询问到宋彩儿的学校地址后，文义便挂断了电话，和妹妹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匆忙地向宋彩儿的学校赶去。
　　到了学校之后，文义扯了个谎，骗门岗说自己是前来应聘的实习教师，便混进了校园，又见四下无人之后，一头钻进了女生寝室，急匆匆地跑到了宋彩儿的门前，像是从事地下工作一样地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呀？”
　　门里的声音也像是从事地下工作一样的轻。文义轻声地说了声：“我。”之后，门被轻轻地打开，里面的宋彩儿在门缝边露出个小脑袋，看了看文义说：“快进来。”
　　文义又四下张望了一下，便一闪身，窜进了房间，轻轻地把门关上。
　　做完了这一系列类似于偷情般的地下工作后，文义和宋彩儿两个人才算在房间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宋彩儿拍拍胸口说：“啊，没被人发现就好。”
　　文义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般地笑着说：“说吧，冒这么大的风险叫我过来，是要帮你什么？”
　　宋彩儿指了指文义身后的卫生间说：“我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发现卫生间里的热水器坏掉了，怎么弄也都是凉水，不出热水。”
　　其实对于维修这种事，文义绝对是个门外汉，但在宋彩儿的面前他还是想要逞一逞英雄的。他也不问是什么原因，也不问宋彩儿为什么没有找维修师傅，而是信誓旦旦地说道：“就放心交给我吧。”
　　走进卫生间后，文义站在一旁打开淋浴喷头，伸出一只手来试探着水温。那一股水流触碰到指尖的冰凉感使文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怪道：“邪了门了，我开的就是热水的方向，怎么还这么凉？”
　　宋彩儿站在卫生间门外无奈地点点头说：“说的就是啊，要是它出热水的话，我也不会说它坏掉了。”
　　文义也点了点头说：“说的也对。等一下，我挪到冷水那边试试。”说着，他又握着把手向反方向的冷水扭去。按照文义那毫无科学依据的理论，开热水出冷水，那么开冷水似乎就应该出热水？但事实证明，文义的理论纯属瞎掰。开了冷水之后很正常地流出的依然是冷水。
　　本来对于这种事情就丝毫不懂的文义，见自己瞎蒙了两回皆以失败告终，也是束手无策，打算打退堂鼓。但一转身看到宋彩儿那渴望的眼神，又不忍心让她失望，又继续硬着头皮说道：“我再开一下热水试试，也许现在就出热水了呢。”
　　文义依旧将把手向热水的方向扭了回去，果不其然流出的还是冷水。这接连的挫败使文义觉得自己在宋彩儿面前颜面尽失，不免也气急败坏地爆了句粗，骂道：“你大爷啊，我还治不了个你。”说着，他竟不管不顾地来回拨弄起淋浴把手，祈祷着能够瞎猫碰上死耗子地弄出热水。但似乎这条路上的死耗子非但不多，而且还处处是坑。只听“咔吧”一声，瞎猫掉进了坑里。
　　文义手中握着被自己生拉硬拽而扯断的淋浴把手，眼睁睁地看着那喷头里肆无忌惮流淌的水花而无法关掉，心中不免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他对着手中断掉的淋浴把手大声吼道：“大哥，你是想玩死我吗？”说着，也顾不上水凉，冲到喷头下面，想要把把手再安装上去。
　　宋彩儿见到这种状况也慌了神，见文义想办法安装把手的时候，也同样奋不顾身地向卫生间里冲。
　　见宋彩儿要冲进来，文义还忘不了做一次护花使者地摆手拦住她说：“别进来，水很凉的。”
　　宋彩儿见水止不住地流淌，自己也帮不上忙，也难免有些焦急地问道：“可现在该怎么办啊？”
　　文义还在逞着能地说：“没事，我来解决。”
　　可能是二人因为这眼前的麻烦而慌了神，竟忘记了文义是在女生宿舍的这一回事。他们两个提高了分贝，早已惊动了宿管阿姨前来查看。正当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咔嚓”一声，寝室的门被推开，宿管阿姨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这位宿管阿姨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那个已经快吓得背过气去的宋彩儿，而是目光死盯盯地看着卫生间里，那个与水花化为一体的文义。
　　此时那个在水中如出水芙蓉般肆意绽放的文义也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一股股杀气，他转过身来，看到了那张横眉冷对的脸，猛吓得将手中的把手滑落在地上，嘴里吐出了一口水花，尴尬地一笑说：“我说我是热水器维修工，你会信吗？”
　　对于文义这一句尴尬的问话，回答他的只有宿管阿姨那不变的严肃表情，和宋彩儿那一张布满黑线的脸。
　　学生处内，宋彩儿和文义两个人乖乖的站在学生处主任的办公桌前，等或者他最后的宣判。
　　似乎这所学校里的人都是一个表情，那个主任也同样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宋彩儿和文义两个人，又对着宋彩儿语重心长地说道：“宋彩儿同学，你向来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今天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们学校是不允许外来人员进入的，进入女生寝室那是更不允许的，况且他还是个男生。”
　　宋彩儿此时活脱脱一副做错了事情害怕惩罚的样子低着头，胆怯地说：“我也是看热水器不出热水了，所以才叫他过来帮我修的。”
　　那主任拿起桌子上被宿管阿姨一同上交来的文义拽断的淋浴把手，不免也笑了笑说道：“他就是这么修的？非但没有修好，反而更坏了。”
　　相比起宋彩儿，文义就显得不以为然很多，他虽然是在替宋彩儿开脱，但神情和语气却是十分无赖地说道：“那个主任同志，这个热水器呢是我弄坏的，和彩儿没有关系，你别批评错人了。”
　　听了文艺的话，那主任又是一脸严肃地指着文义说道：“你以为跑的了你吗，你以为你就不用陪了吗？还有，你究竟是宋彩儿的什么人？”
　　文义依旧无赖般地笑了笑说：“这个主任同志啊，我是宋彩儿她哥哥，可不是他同学啊，请你别拿出一副和她说话的语气来和我交流。东西是我弄坏的，我也没说不陪，你这爱教训人的毛病谁惯出来的？”
　　“你……”那主任指着文义，被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毕竟文义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的确没权利教训文义。他只能把火撒到了宋彩儿的身上，吼道：“宋彩儿，我不管这位先生他是你什么人，总之你无视学校纪律，我就要处罚你。你带外人进寝室，有考虑过和你同寝室的同学的感受吗？我看你也不要在住在寝室里了，趁早搬出去住吧，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寝室内，宋彩儿坐在床上，想到自己即将要搬出这个寝室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文义生来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女孩子只要一哭，他的心就会软，即便是再无理的要求，他也一定会答应。更何况这一次是宋彩儿在哭。他也觉得宋彩儿搬出去住和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一时之间也十分自责的走过去，挠了挠头说：“彩儿，对不起啊，害得你要搬出去住。”
　　宋彩儿哭着摇了摇头说：“没事的，不怪你。我现在只是不知道我搬出去了该住在哪里，所以才伤心的。”
　　文义问道：“你回你表姐家住不行吗？”
　　宋彩儿连忙将头摇的向拨浪鼓一样的说道：“绝对不行，她要是知道我犯了错误被赶出来，一定会拔了我的皮的。如果再让我爸妈知道，那我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看来我是要去睡马路了。”说着，又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
　　看着宋彩儿这般伤心的模样，以及自己深深的自责，文义做出了个重大决定说：“彩儿，要不然就这样，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搬到我家去住怎么样？你和我妹妹一起，也能是个伴。”
　　听了文义的建议，宋彩儿止住了眼泪，眼巴巴地看着文义，可怜兮兮的问：“这样不会给你添麻烦吗？”
　　文义十分肯定地回答道：“当然不会。毕竟害你搬出去的事，我也有责任，这就算是我弥补你的吧。来，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回家。”
　　宋彩儿点了点头，脸含微笑地说：“嗯，我们回家。”紧接着又不忘问了一句很重要的问题：“对了，你们家的热水器是好用的吧？”
　　文义不由得被这一问题逗得捧腹大笑道：“好用、好用，绝对好用。”
　　见文义大笑的样子，宋彩儿也跟着笑了起来，寝室里刚刚伤感的气氛瞬间又变得欢愉了起来。
　　一放学，文琪还是和往常一样地早早回了家。一进家门，她就忍不住地喊道：“哥，你做好饭了没有啊，我都快饿死了？”
　　没人回话。文琪换好了拖鞋，向房内走了几步又接着问道：“哥，你干嘛呢，在不在啊？”
　　还是没人回话。文琪这一次已经可以确定哥哥文义并不在家，这是一件很不合乎常理的一件事。几乎她每天放学回来哥哥都会做好了饭等着她的，即便是临时有事不在也一定会告诉她，可是像今天这样一声不响地就消失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文琪拿出手机给哥哥拨打了出去，可是连响了数声之后依旧是无人接听，这不禁使文琪慌了神说道：“这是怎么了，可别出什么事啊。我哥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我可怎么办，我们爸妈可怎么办？”
　　“啊啾。”此刻站在自家楼下手中捧着宋彩儿一大堆行李的文义，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宋彩儿见了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被凉水淋得感冒了？”
　　文义摇摇头说：“不是，没有感冒，一定是我妹妹惦记着我呢，快上楼吧。”说着便引着宋彩儿向楼道走去。宋彩儿答应了一声，便也跟着走了进来。
　　当文义空出一只手来，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文琪猛地从沙发上窜出来一把抱住文义，激动当中又略带埋怨地说道：“哥，你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文义此刻手里拿着很多行李，但他却还是腾出一只手来抱住妹妹，十分感动地道着歉说：“对不起，是哥哥欠考虑，害得大小姐担心了，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还要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认识呢。”
　　“什么新朋友，你买宠物了？”听到哥哥说“新朋友”后，文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认为哥哥是买了个宠物回来，因为就在几个月前，文义一直嚷嚷着要养狗。当她把头从哥哥怀里探出来时，恰巧看到了站在一旁满脸歉意与羞涩的宋彩儿，想到自己刚刚的那一句无心之话，竟也不好意思的说道：“你好，刚刚不好意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彩儿也很羞怯地说道：“没关系的，我也要向你道歉。你哥哥是为了帮我才这么晚回来的，害得你担心了。”
　　文琪想到自己刚刚的样子被宋彩儿看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刚刚太激动了，让你见笑了。”
　　宋彩儿爽朗地一笑说：“没有没有，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嘛。”
　　文琪也笑了笑，热情地招呼道：“好了，快进来吧，别在外面呆着了。”说着也不避讳地帮着哥哥拿过宋彩儿的行李，又拿了双自己不穿的拖鞋给宋彩儿换上，之后又不免八卦地问文义说：“哥，今天就把嫂子给领进家门了？”
　　文义当即脸上一红，低声地说道：“别乱说，先把她的东西搬到我房间再说。”
　　文琪听了哥哥的话后不禁瞪大了眼睛说：“我勒个去，都住在你房间了，还不承认呢。”
　　没过多久，兄妹二人和宋彩儿三人就把宋彩儿的衣物行李收拾好，文义又把自己的床铺腾出来，铺上了宋彩儿的被褥，对宋彩儿说：“彩儿，你暂时就先住在我的房间吧，房间里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要是缺什么少什么就告诉我，或者找我妹妹要都可以。”
　　宋彩儿含羞一笑说：“谢谢了，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文义笑了笑说：“你都谢了我一路了，现在这就是你的新家，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再说谢的话，可就见外了。”
　　宋彩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文义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带着自己的被褥走向客厅，将被褥铺到沙发上。文琪见了哥哥的这一举动竟有些不解地问道：“哥，你们不睡在一个房间啊？”
　　听了妹妹的话，文义不禁笑出了声来说：“你从哪懂得这么多？”接着他又把为什么会让宋彩儿住进来的经过和妹妹说了一遍之后，问道：“你可以和这个姐姐很好相处吧？”
　　文琪很肯定地将头一点，笑着说道：“你放心哥，我虽然和她刚认识，但我真觉得她很讨人喜欢，我会和她很好相处的。还有哥，我觉得她比楚曼要好多了。”
　　文义耸了耸肩之后说道：“我也这么觉得。”之后，他又对房间里喊道：“彩儿，收拾好就出来吧，今天就不做饭了，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宋彩儿答应了一声，从房间里走出来。文琪很热情地走上前挽住宋彩儿的手臂笑着说：“彩儿姐，我这么叫你可以吧，你以后就叫我琪琪好了。”
　　宋彩儿也很喜欢文琪这个小妹妹，她笑着对文琪说：“琪琪，你怎么叫我都可以，我还要谢谢你收留我呢。”
　　文琪爽朗一笑说：“说什么呢彩儿姐，我们以后就是一起生活的好姐妹了。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来啊，我哥都不会带我去下馆子。”
　　宋彩儿忍不住笑了出来，八卦地问道：“是吗，那你哥做的饭好吃吗？”
　　文琪突然一脸痛苦地表情说道：“他就只会做番茄炒蛋。”
　　宋彩儿大笑着说：“哈哈琪琪，那你这日子过得可太痛苦了。”
　　看着宋彩儿和妹妹这左一句有一句的，文义忍不住插话道：“你们俩刚认识就开始黑我，我以后这日子可没个过了。”
　　傍晚，文义带着宋彩儿和妹妹文琪一同到家附近的一家自助烧烤店就餐。吃饭时，文琪几乎都是点的甜品和糕点吃，文义则是地地道道的一只食肉动物，而宋彩儿却是来者不拒地看见什么吃什么。
　　酒足饭饱趁着文义去弄水果沙拉的时候，宋彩儿还是忍不住地向文琪问道：“琪琪，你哥不会真的只会做番茄炒蛋吧？”
　　听到宋彩儿的问话，文琪止不住地笑出了声来说：“彩儿姐，你还真信啊。我哥他不会做太难的菜，但是简单一点的他还是会做的，这番茄炒蛋算是他最拿手的菜，不过总吃的话也是会腻的。”
　　宋彩儿似乎松了一口气地说道：“那就好，我刚刚是在想，如果文义他只会做番茄炒蛋的话，那不只是你，就连我的日子也要不好过了。”
　　文琪依旧笑着说：“哈哈，原来你这个小吃货一直在乎的是这个。不过我哥虽然菜做的不怎么样，但是对我真的特别好。”
　　宋彩儿也点了点头说：“嗯。我虽然和他也是刚刚认识，但真的感觉他人非常好，很会照顾人，而且还很会为他人着想，有的时候我都觉得他有点委屈了自己。”
　　文琪听了宋彩儿的话后，竟一把拉过她的手说：“彩儿姐，其实你能搬到家里住我真的很开心。在认识你之前，我哥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所以我真心地要感谢你呢。”
　　宋彩儿也握住文琪的手，莞尔一笑说：“琪琪，你真是个懂事的好女孩，文义能有你这么个贴心的妹妹我真替他开心。对了琪琪，你哥哥对你期望很高，你也要好好地学习写作，不要辜负了你哥哥。”
　　文琪有些表情凝重地说道：“彩儿姐，既然说到这了，我就把我的心里话和你说说，其实我并不是不喜欢写作，也不是我写不好，毕竟我和我哥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妹，不可能是我爸妈的优良基因都被他遗传过去了。但是我不希望我哥通过培养我的方式来自欺欺人，他对文学是有感情的，我希望他能够复出，而不是培养我。”
　　宋彩儿轻轻抚了抚文琪的发丝说：“琪琪，我其实和你的想法也是一样的，希望他能够复出。可之前的那些事对他的影响也是很大的，他或多或少也会有些失望，这些还是需要他自己花时间来考虑清楚的。琪琪在他还没有彻底想通之前，你最好还是多配合他吧。我也会适当地找机会劝劝他的。”
　　文琪点了点头说：“放心吧，彩儿姐，我都明白的。”
　　这时，文义也弄好了水果沙拉回来，看到这对姐妹俩聊得热火朝天，笑着说道：“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呢？”说着他将手中的水果沙拉放到了桌上。
　　宋彩儿和文琪两个人相视一笑，又看着文义不约而同地坏笑着说：“你猜猜看。”
　　看着这两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文义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心想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会是很痛并快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