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梦游》明镜应无台

1、第 1 章

　　从疲惫中醒来，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
　　“佐助……”漩涡鸣人贪婪地盯着许久未见的人，喃喃出声，却发现自己发出了“miang~~”的猫叫声。怎么回事？鸣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粉红色的肉垫，不安地弓起了身子，炸成了一个蓬松的毛团。

　　“怎么了？”随着一个疑惑的低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落在了它的脊背，带着抚慰的意味轻柔地梳理着毛发。“miang~”鸣人还没来得思考现在的处境，很快就在来人熟练的撸猫技巧中软成了一摊水，大脑也软成了一团浆糊。“好，好舒服~”鸣人迷迷糊糊地想，心里却涌上来一丝不明不白的嫉妒——佐助平时，都是这样温柔地抚摸着其他的猫吗，明明他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的说。

　　宇智波佐助觉得有点奇怪。平时最闹腾的那只橘猫，今天却只是安静地趴在他的脚边，猫尾缠绕在他曲起的腿上，也不睡觉，只是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仿佛在确认他是否真的存在。那双漂亮的蓝色猫瞳，直直地盯着他的时候，总让他感觉到一丝令人熟悉的心悸。佐助抿了抿唇，他想到了鸣人，想到了那个还待在木叶中的吊车尾，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低落下来，搭在猫背上的右手也不自觉地移开。

　　原本鸣人正痴痴地望着佐助，目光不自觉追随着枝杈间散落的阳光描绘着那美好的曲线，舔舐过黑色斗篷下露出的白色手腕，略过因低垂着头而陷在阴影里的修长脖颈，攀上弧度美好的下巴，扫过那低垂的长长的睫毛，陷落在那幽深的黑色双眸……

　　背上失去了令人眷恋的温度使鸣人从沉迷中清醒过来，瞬间就发现了佐助的沉郁低迷。它有些焦躁地甩了甩尾巴，看着陷入回忆没有理会的佐助，后腿微微弯曲蓄力，一跃跳上了男人的膝头，抬起头，伸出软软的猫舌在那白皙的侧脸上印下了一个湿乎乎的吻，带来无声的安慰。

　　原本顺着猫咪本能行动的鸣人瞬间僵住了，缤纷的烟花在小小的脑袋里炸开，它，他，刚刚亲了佐助！它呆呆地盯着那美好的侧颜，世界在它眼中逐渐变得模糊……

　　“鸣人，醒一醒，”奈良鹿丸有些无奈地看着趴在桌面的文件中间睡得香沉的鸣人，这种样子，是梦到吃拉面了吗，“天色晚了，你该回家了。”
　　“嗯是鹿丸啊，我还以为……我的文件还没有批完呢，再说吧。”鸣人从梦中醒来，支起身，轻声回答着问题，很快就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你这家伙，博人都多久没有见到他的父亲了，这些工作拖到明天也是可以的吧。”鹿丸不赞同地蹙起眉头，看到鸣人坚定的神色却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麻烦啊。
　　“那我先走了，手鞠还在等我呢。”鹿丸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走出了火影的办公室，只留下斜斜撒了一地的橘色阳光，和陷入怔忡的鸣人。

　　“佐助……”鸣人站在窗前，视线落在了遥远的虚空，仿佛那样就能看到他想看到的身影。“真是的，竟然会做这样一个荒唐的梦啊。不过佐助真的好久没回来过了我说，虽然任务也很重要，但是他就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和小樱吗，真是任性的家伙呐，对吧，九喇嘛。”待在鸣人身体里的九尾懒懒地翻了个身，对于鸣人的小小抱怨并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那个小子，终究是宇智波家的人啊，和当年的宇智波斑倒是挺像的，该说不愧都是因陀罗的转世吗。

　　对于九尾的阴阳怪气，鸣人只是纵容地笑笑。自从他和雏田结婚后，九喇嘛就时常会有这种奇怪的态度了，大概，尾兽也有更年期吧。
　　收回繁杂的思绪，鸣人回到了火影的座位上，又沉浸在了文件的海洋。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倒是没有欺骗鹿丸，自从他上任了七代目，才知道火影的工作是如此繁多，难怪卡卡西老师在任上的时候总是一副疲惫中年的样子。虽然，他也有借工作逃避回家的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雏田很好，可他只要一想到佐助在外面风餐露宿，就总不能安心地待在家里。面对雏田和博人的时候，他也总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罪恶感，只能在相处的时候尽可能温柔地对待他们。

　　有时候，鸣人也会想，如果他能做得更好的话，没有那么多危险的任务，佐助是不是也能留在村子里了呢。他知道，佐助很难面对这个他爱恨交织的木叶，所以他才默许了木叶高层派佐助出去做任务。他只是希望佐助多出去走走，即使很嫉妒还可以偶尔和佐助一起冒险的鹰小队。可是，他更想佐助累的时候可以回来，木叶毕竟是佐助成长的地方，而且这里有他和小樱，他永远愿意做苍鹰疲惫时栖息的那根树枝。

　　梦境，又来了。
　　暮色沉沉，乌云压迫着天空，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不同于之前几次的梦，这一次，鸣人附身成了一只乌鸦。和做猫时不同，他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度小了很多，不用他控制，乌鸦自己就能行动。鸣人试验了几次后，发现只有当他表达出强烈意愿的时候，乌鸦飞行的方向才会随着他的想法改变。摸清规律以后，鸣人便不再耽搁，控制着乌鸦跟着他的直觉指出的方向飞行，根据以往的经验，佐助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想到不久又能见到佐助，鸣人仿佛听到自己的灵魂溢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此时，昏暗的林中，一个清瘦的身影无言地伫立着。斑驳的血迹，烧焦的草叶，树干上凌乱的划痕，无一不显示着这里曾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倒在男人身旁的，除了一具不知名的忍者尸体，还有一个橘黄的毛团。曾经撒欢打滚的橘猫，如今被一双手轻轻托起，盯着那烧焦的尸体哀哀地叫唤，气息奄奄，那湛蓝的好似晴空的眸子逐渐蒙上了灰翳，随着气息的微弱，瞳孔最终涣散。
　　“呀——哇——”落在枝头的乌鸦发出了粗劣凄冷的嘶哑声。鸣人只能在内心徒劳地呼唤“佐助”之名，一股莫名的悲哀袭击了他。他只能无力地透过乌鸦的双眼，注视着那人沉默着将猫与死人一同埋葬……
　　于梦中醒来的鸣人只觉双眼干涩得厉害，梦的记忆逐渐褪去，脑海里只余乌压压的云和空荡荡的衣袖。

　　最后一次的梦，鸣人附身在了那只被佐助用于传信的鹰上。他彻彻底底地成为了旁观者。鹰的身体像是一个房间，而他仿佛一个暂居的租客，看着房主在青空里翱翔。鸣人忍不住想要微笑，因为他将要和承载了自己思念的信一起抵达佐助的身旁。他畅想着，佐助看到他的信时，会不会像他一样翘起嘴角呢。
　　然而鸣人看不到想象被证实的那一刻了。鹰被强大的忍术击中的那一刻，他精神上的痛苦要远远强于鹰的身体传导过来的被撕裂的疼痛。停留在鹰的视野里的，是佐助带着斑斑血迹的身影。那两个人，与佐助激斗的那两个人，怎么敢让他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简直，不可原谅！那一刹那，鸣人竟然分不清，回荡在蓝天的凄厉的鹰啸，究竟是谁的哀鸣
　　快一点，再快一点！
　　来不及解释，鸣人在惊醒的那一刻，匆匆忙忙地向鹿丸下达救援的命令，便再也等不及地向辉夜遗迹全力奔去，把原本暗中保护火影的暗部们都甩在身后，满心满眼的只有远方生死未卜的佐助。想到梦的最后一刻所见到的苍白瘦削的佐助和虎视眈眈的敌人，鸣人只觉好像有一把摇摇晃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吊在心上，不知道何时会下落。“一定不能有事啊，佐助！等我，等我啊——拜托了！”
　　另一边，断壁残垣中，宇智波佐助已经苦战了很久，多日高强度的持续战斗使他的精神疲惫不堪，甚至影响了出剑的速度。如果不是天手力，这已接近溃败的身体怕是又要多出多少伤痕。这两个自称大筒木的敌人强的使佐助心惊，也让他更坚定了解决他的信念，毕竟这可不是久坐办公室的家伙可以轻易对付的存在啊。
　　宇智波佐助下定了决心。
　　这骄傲的宇智波末裔，早在他再度离村时，命运就已经注定。他既不愿摧毁哥哥深爱的木叶，又失去了留下的最后一个理由，那么对他来说最好的归宿，莫过于葬身在木叶之外的战场，像一个忍者一样的死去。实力强劲的大筒木，早该荒芜的辉夜遗迹，埋骨于此，倒也不算辱没。
　　等鸣人赶到，正是逢魔之时。如血的残阳挂在这古老之物的上方，给一切蒙上不祥的阴影。当遗迹被两股强大力量碰撞所激荡的白光照亮时，鸣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世界仿佛突然失去了声音，被寂静的潮水淹没，无法动弹，即将失去的恐惧使他整个人战栗起来，可惜已经迟了。命运就是这样残酷的存在，它不会给你辩解的理由，哪怕你只是迟到了一瞬，它也毫不留情地抽身离去，将你的所爱带走，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但其实，他迟的又何止这一次

　　清晨的薄雾被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逐渐消融，原本充满生机的世界被一片静谧取代。金色的光落在同样金灿灿的短发上，却无法照亮那个伫立了一整晚的男人。

　　他的梦，醒了。

　　漩涡鸣人是忍者世界的光，是结束四战的英雄，是木叶令人称道的传奇。可是，于漩涡鸣人而言，宇智波佐助才是他一直追逐的光，他一直追寻着他的脚步，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可是现在，宇智波佐助死了，死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他的尸体被掩埋在废墟里，就像他的一生，也淹没在时光的洪流里，不为人所知。他的微笑与欢乐，他的愤怒与悲伤，他的功过，他的爱恨，都随着坍塌的大筒木遗迹，烟消云散了。

　　曾让宇智波佐助心悸的那双蓝色眼眸，包容得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属于那个让他心动让他爱恨两难的漩涡鸣人。

　　而现在，大海碎了。

　　因为漩涡鸣人追逐的光熄灭了，就如同那双蓝眸里的光也熄灭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be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