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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凤求凰·八 ...

  •   千暮走时没有让长羿送别,长羿在院子里静静望着这位秦淮王独自走向将军府的大门,背影苍老而落寞。犹记得二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千暮面目稚嫩却风采卓然,离开时有些懊恼但背依旧挺直,他笑着回首:“将军,我明日再来,定能赢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即将迈出门的那一刻,他顿了一下,缓缓转身站定:“折柳坡楚夫人的墓记得常去扫,秦涯的尸体一日找不到,他便一日不死,你且等我消息。”他总想着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但思来想去将军在乎的不过身后人二三,他护得住的护不住的,皆化作口中苦涩不堪的几句话,只是提及便已觉得心口如有大石所掣。

      “是。”长羿这次没有行礼,他对千暮微微一笑,忽然间眼眶有些湿了,哪怕是君臣之间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看着紧闭的大门,千辞叹了口气,她今日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即将要启程离京,她便去了宋府与清梦告辞,上次见面是在折柳坡,见面太过匆促尴尬,后面又处理将军府诸多事宜,一直没来得及找清梦好好聊一聊,现下有了机会,她却不肯见面了。

      她又一次拉住想钻进大门的门童:“你去告诉清梦,来人是千辞,是与她告别的,她定会见我的。”

      那门童苦不堪言:“姑奶奶,您就放过我吧,小姐说过谁都不见,唯独您还特别留了个纸条,您不都已经拿到了吗?就放过小的吧。”

      清梦面皮薄,是难过了就会躲起来不见人的性子,难不成那日她走后楚星河说了伤人的话?千辞越想越不妙,若是这样,清梦不见她便说得通了,可是...清梦连和她道别都不愿意吗?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纸条,那是一个地址,千辞明白,那是藏禾的藏身之地。

      哪怕是生她的气,清梦仍旧不辞辛苦的帮她照顾了这么久的藏禾,反倒是她,莽撞又不计后果的撮合两人相见,又将藏禾托付给清梦之后不管不顾,当真是...令人作恶。

      那门童见她陷入沉思,便悄悄地从她手上夺回了自己的衣角,灵活的钻回门里去了。隔着一道门,门童从门缝里偷偷看千辞,见她久久不离去,叹了口气,小姐将这位千姑娘视若知己,怎么可能连道别都不肯见,只是...小姐不是不肯而是不能啊。

      千辞将藏禾带到了香积寺,净无、净心二人听闻了藏禾的来历后,便将他留在了香积寺。千辞本想送他回九鲤溪,但他却摇头默默走到了净无身后。千辞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如他所愿。

      将军府的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似乎是为谁留了门。千辞轻轻推开,只见长羿正拿着扫帚扫着庭院里的落叶,见她进来,长羿微微笑道:“郡主来了。”

      千辞奇怪:“这些事怎么是你在做,将军府的下人呢?”

      长羿道:“府上不常有人回来,奴婢擅作主张留了几个亲近的,其他的都遣散了。”

      千辞觉得不对劲:“擅作主张?楚星河去哪了?”

      长羿:“少爷...要随军南下了。”

      “随军南下?”千辞的声音不受控的喊了出来,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突然间她想起来上次楚星河说让她等他,原来是这个意思,千辞着急道,“他在哪,我去找他。”

      长羿却摇了摇头:“不知。”原本少爷连参军这件事都没想让他说的。

      “为什么不拦着他?楚星河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一点火就着,将军去世我知道他难过,但也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啊!他是武状元,最好的去路是在宫中当一名御前侍卫...”说到这,千辞不说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楚星河和她是一样的,父亲都为了龙椅上的那个人竭尽一生,可都代价惨重。

      她曾放话不做君臣,凭什么要求楚星河做御前侍卫。

      长羿知道她心中想法,温声道:“奴婢知郡主好意,想让少爷平安顺遂,可他参军也并不是一时冲动,少爷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千辞问道:“那他为何不肯见我?”

      “或许少爷是想将与郡主许下的一壶酒留到他凯旋之时吧。”长羿见她心中郁闷,遂道,“郡主不如进屋喝一杯奴婢沏的茶。”

      千辞刚想说太麻烦想拒绝,只听长羿又说:“余生虽然时间漫长,但长羿不知再能为几人沏这杯茶了。”千辞愣了愣,忽觉秋风初露寒意,长羿只穿着一身灰白色的棉布长衫,略有些薄了。

      “好,等你见到楚星河告诉他,我等着他的酒呢,别爽约。”

      立秋过后,处暑也随着夏虫鸣声渐弱而不经意间闪过。细细数来,郡主等一行人已经离开京城半月有余了。

      屠三坐在车驾前,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老大,绕过前面这座山便到了,老爷说今夜有大雨,在山下客栈歇脚,等明日再走。”

      “嗯。”千辞掀了车帘,两边都是蜿蜒的山脉,树叶多枯黄,但仍可以看出夏季时的郁郁葱葱,一条羊肠小路从这些山体的夹缝中穿过,穿起了几家零零散散的民居,顺着这条小路再走上一两天便能到达秦淮。

      秋天虽然来得快,但好像忽略了这些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千辞下了车不一会就收集了一大把的狗尾巴草。

      不一会,千辞便神神秘秘的背着手走到七叶面前,狡黠的笑:“美人,猜猜我手里的是什么,猜对了就给你。”

      七叶柔声道:“猜不到。”

      千辞笑道:“猜不出来也没事,美人笑一个我便送你。”

      她本以为七叶又要骂她顽皮,可没想到他筹思片刻竟真的对她笑,虽说比之平时只是嘴角弧度略大了那么一点,但仍然看的让人心动的很。

      “辞儿要给我的东西呢?”千辞咳了一声,掩去眼里的慌乱,忙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那是只用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支棱着,十分的滑稽可爱。

      七叶伸手去接,状似无意的轻握了一下千辞的手,惹得她手心又是一阵痒。

      “老大,老爷找你!”听见屠三的声音,千辞像是被抓包了般将手缩回来,应道:“来了。”

      “我很喜欢。”七叶的声音落在身后,千辞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果然,老爹没什么事,纯是看她和七叶在一起便不开心,无论是在一起说点什么还是做点什么,老爹无论在哪都得把她叫过去,然后什么都不干,只说一句“没事,就是想见见你了”。

      千辞回以微笑,如果没记错,在一盏茶的时间之前,她还亲自扶了老爹下马车,过程中还被嫌弃走的太快。忽然,正喝着茶的老爹突然看见了什么,眼睛一亮,茶也不喝了,十分有兴致的看着远处。

      千辞纳闷,有什么事能让自家老爹这么有兴趣的?这一看,脸上的微笑就僵住了。

      客栈类似民居,正冲着门的一间最大的屋子便是大堂,老板在这里招呼客人,屋子后面围了几间屋舍,便是打尖住店的地方。而门前有一片空地,石桌石椅样样俱全,此时七叶正坐在石椅上歇息,这都十分正常,但不正常的是,他的面前站着一位姑娘,还是位面带酡红,花容月貌的姑娘。

      千辞眼力好,一眼就看见那姑娘手中编织的花环,看得出来是用心编的,并且手艺也好,比她的兔子好看的不止一点半点。

      “奴家见公子对编织之物十分有兴趣,便想将这花环送于公子,还望公子收下。”姑娘说话时面红耳赤,想来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而来的。

      七叶神情十分冷淡:“不必。”

      两个字让那姑娘一下子面色刷白,可她明显没有死心:“为,为什么?”

      七叶淡淡道:“我已心有所属。”咔嚓,一刀两断,干干净净。

      那姑娘被拒绝的干脆,面子难免过不去:“我又没有说心悦你,你简直是...自作多情。”

      七叶眼中波澜不惊:“嗯,借过。”说完起身想走。

      千辞见状颜笑眉开,骄傲的看了看埋头喝茶的老爹,朝七叶招手,七叶也看见了她,便不自觉的放柔了眉眼,与刚才的淡漠截然不同。

      只是这一瞬间刺痛了这位姑娘,她心中妒忌,言语便刻薄了些:“你喜欢那个红衣服的女子吧。”话没说完,她只觉周身压力剧增,呼吸凝滞,下一秒便想吐出鲜血。她有些震惊的看着七叶,而此时七叶正垂眼看着她,只对视了一下,这姑娘便双腿酸软,竟已倒坐在地。

      她从未见过那种眼神,未见杀机,却让人全身陷入冰窖。

      千辞本以为此事只是这么一个小插曲,却没想到在大雨倾盆的深夜,被发酵成了不认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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