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说他不想用钱出名》苏纪繁

16、时少露馅了

　　陈笑棋听得完全震惊。雨里那场戏她是亲眼见蓝歆和宁韶表演的，她当时不知道有人在片场偷拍，只感觉蓝歆演得十分卖力，带着整场戏的节奏走，让不是专业出生的宁韶显得格格不入，屡屡遭到导演的指责。她一直担心这件事情和它后续的网上评论会影响宁韶的心情，可现在从宁韶的态度看来，受影响的根本不可能是她的老板。

　　只是宁韶到现在还没有拿到片酬，如果再加上去热搜的钱，这演戏不就是妥妥的亏本产业？

　　“还有什么事情吗？”她发呆之际，宁韶的声音再度传来。

　　“没有。”陈笑棋缓过神，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宁先生，你把经纪人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和平常一样就行。”

　　“……好。”

　　知道宁韶和普通人不一样，或许也不在乎旁边有没有经纪人，自己也没帮上宁韶什么忙，陈笑棋心里觉得失落，还是点头笑着应了一声，抱起自己的平板电脑。

　　宁韶却忽然叫住她。

　　“陈小姐，我还有一件私事想咨询你。”

　　“宁先生尽管说。”听到宁韶有疑问，陈笑棋重新振作精神回道。

　　“陈小姐，这本书里面说演戏在表达悲伤的感情应该哭泣，那悲伤的情感又应该是怎么样的？”

　　“啊？”陈笑棋又看着宁韶把那本《演员的艺术③——五官与表演的联系》摊在自己面前。

　　她抬头看向宁韶。

　　宁韶也在看着她。

　　“陈小姐知道什么是悲伤吗？”他还认真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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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闹得波涛汹涌，结果她家的艺人只想着怎么学习表演，如果不是陈笑棋已经和宁韶接触了一段时间，陈笑棋差点以为对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沉默了一下，想了想道：“悲伤就是悲痛伤心，人在伤心的时候就会哭，这是自然的情感反应，演戏其实也是生活的另一个体现。”

　　宁韶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陈笑棋见状继续解释道：“宁先生如果演不出，可以回想一下自己人生中的亲人离世的时候那种感情，那就是悲伤。”

　　她说着，连自己都觉得解释这个问题很荒谬，边说边注意宁韶的神情，却见对方还是神色平静，几乎毫无波澜。

　　“我没有亲人离世。”他回道。

　　“……”陈笑棋心中一梗。

　　“那要不宁先生想象一下亲人离世的感情？”陈笑棋又提议道。

　　宁韶似乎真的想了一下：“如果亲人指的是有血缘关系的人的话，我也不会哭。”

　　陈笑棋：“……”

　　“悲伤也不一定是要用哭来表达，坚强的人往往都不会哭，或许宁先生可以想象一下那时候的心情，或许演戏的效果就出来了？”陈笑棋继续道。

　　宁韶摇了摇头，他重新翻开书本，落在了书本第二十页的位置。

　　演员表演的情绪解析，上面写着的是Cheer。

　　“他死了，我充其量只会感到这个。”宁韶指着词回道。

　　陈笑棋愣住，她看到宁韶指的字眼，那字分明是……

　　令人快乐的。

　　*

　　宁韶说要撤热搜，热搜果然在一个小时之后便从火热的首页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歆是在接到投资商电话洽谈商业事宜之后方才注意到自己的粉丝增长速度开始变少。这次热搜给她带来不错的流量，甚至有好几个电视剧的制作人联系她表达合作意向，给她的未来带来可观前景，她发现热搜被撤后，立刻联系了自己此次买热搜的营销方。

　　“这是怎么回事？”合约上明明要在热搜上待满六个小时，她兴师问罪道。

　　“蓝小姐，有人花钱撤了你的热搜。”营销方博主也正在紧急公关，“现在有关你的舆论都已经从话题榜上撤了下来，我们也正在了解情况。”

　　“花钱撤热搜？”蓝歆满脸不信，“这种热搜谁会撤？宁韶，还是傅瑞瑞？”

　　“这个我们目前无法知道。”营销方回复道，“不过这个热搜是直接买通平台屏蔽的，应该需要不少钱，我们觉得不是宁韶的事情。”

　　撤热搜都是大流量的事情，就算是傅瑞瑞也很少会有这样的操作，而像宁韶这样的十八线演员更不可能会有资本做这样的事情。但也正因为此，收钱的营销方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甚至还打算弄出一个新的热搜，结果只要“蓝歆”这个关键词一出现，话题便被大数据排除，怎么也起不了热度。

　　但蓝歆似乎还没有了解自己的情况，她不高兴道：“那我提供给你们的视频呢？热搜被撤，为什么那个视频也不见了？”

　　“视频是你所在的剧方要求撤的，因为涉及剧透，又是没有经过许可的偷拍，存在侵权的行为，我们只能先把视频删除。”营销方沉默了一下回道，“蓝小姐，我们测试了一下，你现在的名字已经被主页完全屏蔽，您那边是不是和剧方起冲突？”

　　蓝歆越发不满。这视频虽然是偷拍的，但蓝歆和天御文化合作了这么久，导演又都是认识的人，怎么可能会起冲突。她冷笑道：“你们收了钱办事，总要把我这件事情办好，别拿什么借口忽悠我。”

　　她说着，想到热搜后滚滚而来的名利，又道：“一个小时候之后，我要看到我的名字重新上热搜。我不仅要上热搜，还要看到网民讨论宁韶着急花钱撤热搜的舆论。”

　　营销方再度陷入沉默。

　　“怎么了？”蓝歆咄咄问道。

　　营销方无奈道：“一个小时太勉强了。蓝小姐，您可能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境遇，这次热搜没有达到预期标准，我们可以退钱。”

　　“什么意思，你们要毁约？”蓝歆皱眉，听到手机有电话接入的提示，更加不耐烦道，“你们不是包流量包服务？就这样的服务态度，你们怎么出来做生意？”

　　“蓝小姐，话不要说这么难听，我们干这行这么多年也是有口碑的。”营销方道，“而且你想出名的方式也不大光彩，大家各留一线都好退步，你说呢？”

　　“你……”蓝歆没想到对方还会还嘴威胁，指责的话顿时止住。

　　“至于有人花钱撤热搜的事情，我想蓝小姐你最好还是去查一下。”营销方道，“我们公司明码标价，你这点钱肯定是斗不过这个人的。”

　　“……”蓝歆怒在头上，没有再听对方的意见，直接挂断营销方的电话，接听起了第二个来电。

　　这次来电的是富丽传媒的业务经理。

　　富丽传媒是国内众多娱乐公司中比较知名的艺人公司，它主攻培养电视剧演员，每年都会有他出品的电视剧在全国各个卫视里播放，比程武浩的天御文化要高了不少档次。这次热搜事件后，富丽传媒便向蓝歆抛出橄榄枝，意图签约合作。

　　只要进入富丽传媒，以后就不必窝在一个小小的景阳市，蓝歆看着电话号码标注的公司名字，脸上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她拿起电话放在耳边，和颜悦色地说了几句，忽然脸色又是一变。

　　“什么？经理，富丽传媒之前不还是要和我签约，怎么能够中途反悔？”她瞪着眼睛问道。

　　电话里头传来富丽传媒经理遗憾的声音：“蓝女士，我们本来也打算和您签约，只是中途出了些变故，没有得到董事长的批准。”

　　蓝歆惊住：“那你们董事长不签我的理由是什么？”

　　“或许是今年签约的艺人已经饱和，董事长应该有自己的考虑吧。”富丽传媒的经理谦逊地回答，没有告诉这个女艺人，董事长是亲自打电话禁止其签约的人。

　　作为签约经理的他曾经也尝试询问过原因，但富丽董事长只说是千业传媒高层下令封杀的。千业传媒这个拥有一整个景阳影视城的国内行业龙头发话，就算其他公司不想听从，也要考虑日后能否在国内超一流的影视城拍摄影视剧的门票通行证。

　　更何况，前段时间《天下聚宝》的例子还就摆在眼前。

　　富丽传媒经理含糊地说，又含糊地挂掉电话，独留下蓝歆一脸吃惊和茫然。

　　然而，她的电话还在不断地响起……从上热搜开始井喷的商业合作项目现在正在一一取消和她的合作，更有几个口头约定的公司已经一言不发地直接私信她的个人微博，单方面退出合作。

　　而最后一个电话，是她的熟人，《僵尸来了》导演。

　　“蓝歆啊，剧本又改了。”导演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在蓝歆的心头，“你明天可能不用再来拍戏了。”

　　“什么？”经历了轮番拒绝，蓝歆从原本的愤怒变成了忿恨，“池导，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是谁要整我？”

　　营销方问她是不是和剧方起了冲突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可现在她却恨不得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池导的声音也有些无奈：“蓝歆，我也很想帮你，可是你也知道这次投资方换了人，已经不再是天御文化了。”

　　“……”天御文化的时候，蓝歆和程武浩合作在剧组是最有话语权的人物，可程武浩倒台之后，这剧组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只觉得一口气呕在胸口，分外不甘，忽然又想到程武浩出事，也是在拍摄《僵尸来了》以后。

　　而那个时候，程武浩似乎是打伤了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就是宁韶。

　　宁韶。

　　蓝歆忽然眯起眼睛，狠狠地攥紧拳头。

　　*

　　蓝歆被逐出剧组的事情很快在剧组里面传开，很多人亲眼见过这女人上过热搜，又见她拉着行李箱一个人离开民宿，只感叹这世事无常，根本叫人来不及反应。

　　但奇怪的是，蓝歆当初因为戏份大张旗鼓地在网络舆论造势，而现在离开剧组倒是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唯有一些剧组的老人对此私下议论，称这《僵尸来了》仿佛受了诅咒一般，但凡有人和民宿老板的饰演者宁韶沾上关系，准没有什么好事。

　　一时间流言窜起，众人看待宁韶的目光也变得和以前不同。陈笑棋在剧组协调事宜的时候，也发现不少工作人员看到她时目光躲躲闪闪，似乎像避瘟神一样。

　　她叹了口气，心知让程武浩、蓝歆接二连三离开剧组确实是宁韶的手笔，可要是真摆在明面上说怕是谁都不信，更何况这种事情也并不好张扬，也只能让流言听之任之。

　　反正她家的艺人并不会在意。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周，直至剧组放了一天假，两人身边才没有这些奇怪的目光。

　　周末，陈笑棋向宁韶告假回家看望父母，宁韶点头应允，想到休息时光难得，便自行前往书店挑选表演用的书籍。

　　他的演技还是秉承宁河给予的演戏参考，加上饰演僵尸不需要太多的表情，在拍摄上勉强够用，但从导演的表情上看似乎仍不满意，摆明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

　　宁韶想着，又从柜架上挑了几本专业书。

　　但等到付款的时候却察觉到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自己身边逡巡。

　　他一愣，转头往后看去，却见书店里人来人往，并看不出什么端倪。

　　此时天色已经变暗，书店即将打烊，宁韶让营业员打包了图书，径自走出书店，拐到附近的街道上。

　　背后的视线并没有散去，如疽附骨，若有若无。

　　宁韶皱了下眉，并没有着急回到自己居住的老式宿舍，只是让宁河调出地图，在附近的巷子里走了一会。

　　然而后面的人并没有出现，有的只是夜色彻底降临，漆黑的巷子悄无动静，独独大马路上的路灯透着光，在城市的夜空闪耀。

　　宁韶站在巷子里一会，确认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从小巷子里返回。

　　道路昏暗，并看不清楚视线，宁韶却没有觉得难害怕，他一个人在黑暗里慢慢地走，直至走到羊肠小巷的岔路口，方才微微顿了下脚步。

　　岔路口上，有人说话的声音。

　　“滚。”他听到一个男子发出一个单音。

　　这声音如同拧开机括，岔口处立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匆忙地拾起脚步，慌乱地地奔逃，其中一个人撞进宁韶的巷子，看到岔口处站着的人时露出惊愕的神情，随后慌乱地擦肩而过，匆匆地消失在巷尾。

　　这群人走后，巷子很快又恢复安静。宁韶一个人站着，耳边又听到一个男子“嘶”地一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他抬起眼。

　　巷子静谧，灯影寥落，宁韶看到岔口处一个青年一边用衣袖擦拭着嘴角，一边扶着墙壁行出。这青年脸上带着墨镜，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高，他尚还不知道宁韶就站在路口，刚出岔口便是一个转身，正好“砰”地撞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