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去寻竹马》醉源

21、誓师大会

　　果不其然，祝程锦和姜莱就是誓师大会上两名学生代表的消息以光速传播了出去。班会下课后来的女生还只是最早的一波，到晚饭的时候，基本上全校学生已经知道了他们俩的名字。
　　好在晚自习三节课之间下课时间很短，再加上消息刚刚传播出去，所以并没有太多人涌到A班和B班来围观。只有班里的个别同学好奇地询问了消息的真实性。
　　祝程锦还是一副淡然的不行的样子，并没有表现出来太多不适应。倒是元胜意晚自习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还差一点点被级部巡查的老师抓个现行。
　　晚上放学后，因为只有高三留到了十点，所以校园里相对来说人已经少了许多，但还是有许多普班的同学好奇地想要尽早一睹两名代表的真面目。
　　放学铃一响，祝程锦立马火速带着元胜意冲下了楼梯，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他拐进了一条很偏的小路。直到远离了人群，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元胜意没吭声，不动声色地撇开了他的手。祝程锦讪讪的收回手，有点委屈的看了元胜意一眼。
　　犹豫了一会，祝程锦尴尬道：“这不是特殊情况吗，我不想耽误时间。你别生气。”
　　元胜意看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我没生气。快走吧，本来放学就晚，快点回家吧。”
　　祝程锦“哦”了一声，忙快走几步追上他。元胜意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路，一个眼神也没给祝程锦。
　　元胜意知道自己今天不对劲，但他实在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在他擅长剖析原因，所以他一点点从早晨梳理起来。
　　早晨没什么问题，上午正常，中午还挺高兴，下午……下午前两节课还挺好，好像就是从班会开始的？
　　不不，也不是，班会也很正常，那是……从班会下课开始的？对，就是！准确的来说就是因为那几个女生来了之后。从那以后自己一直到现在的心情都不是太好。
　　所以为什么呢？好像是因为那群女生来看学生代表……对，学生代表！元胜意懂了，自己大概是在嫉妒祝程锦？
　　但是好像也不是……姜莱也是学生代表，他对姜莱就没这么生气，甚至还由衷的为他高兴。那还能因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自己最近跟祝程锦走得比较近所以更嫉妒他一点？
　　好像不是这个原因……但其他因为什么，元胜意还真说不上来。想了半天，他也只能把原因归咎于对祝程锦的羡慕嫉妒上。
　　想明白了原因，元胜意不由得感觉自己实在是小人之心。朋友好自己不也应该跟着高兴吗，怎么能不满呢？他忙在内心反省自己，并默默决定一定要真心为祝程锦感到高兴才是。
　　这边元胜意皱着眉头考虑了半天，那边祝程锦也偷瞄他脸色好久了。一直到出了校门都骑上单车了，看元胜意还是没说一句话，祝程锦没来由的觉得心里发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祝程锦敏锐的感觉到了元胜意心情不好。他又偷看了元胜意的侧脸好一会儿，看元胜意的脸色好多了，这才悄悄放了心。
　　想了想，他清了清嗓子，正想开口，元胜意突然说话了。
　　他侧过脸来看着祝程锦笑道：“对了，我好像还一直没祝贺你呢，被选为学生代表真的很光荣，恭喜你！”
　　祝程锦被吓了一下，他有些结巴道：“啊，哦，谢谢你啊。”
　　两个人又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中。
　　元胜意又接着道：“今天黎出和德和说的都挺对，十有八九你和姜莱就要火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迷妹团什么的，想想还挺好的哈哈哈哈。”
　　祝程锦扭头看着他，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不懂为什么元胜意突然开始盛赞他了。按理说他理应感到高兴，换做平时其他人，他甚至还会跟着吹嘘一番。但是他很清楚的感觉到现在自己有点不高兴。
　　祝程锦还没想清楚烦躁的原因，元胜意继续道：“啊，我看还有不少学生代表都通过誓师大会脱单了呢，说不准你也行呢。”
　　祝程锦突然打断他：“别这样说。”他紧紧皱着眉，有些冷硬的开了口。
　　元胜意停住，惊讶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夸他他还要生气。
　　祝程锦没想那样没礼貌的打断元胜意，但他刚刚实在没忍住。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我根本没想着那些……当时也是学校直接选出来的，没有经过我同意。我并不是很想成为学生代表。我没觉得这个多好。”
　　元胜意张了张口：“我知道，我只是想祝贺……”
　　祝程锦突然觉得很烦，烦的要死。他不怕被别人误解，但他不能接受被元胜意误会。胸腔憋了口气，他紧紧握住了车把，手上青筋暴起。
　　他深深吸了口气，快速道：“到了，我先走了。明早见。”说完不等元胜意反应，径直拐进了通往他家的小路。
　　元胜意在分别的岔路口一脸茫然，不懂祝程锦怎么就突然生气了。他望了望祝程锦迅速消失在黑夜里的背影，无措的同时也有些尴尬和气愤。
　　自己明明在夸他，好好的生气干什么，真奇怪。元胜意愤愤的掉了头，转身骑向了自家的方向。
　　他没看见层层叠叠的阴影后，祝程锦望向他的委屈又有些慌乱的眼神。

　　次日，两个人默契的像昨晚无事发生一样照常一起上下学，一起去食堂，只不过交流少了许多。就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玻璃隔阂在他们之间，明明一推就倒，两个人却都强作冷漠。
　　好在离大会举行只有一天了，祝程锦忙着进一步安排活动细节，还被学校抓着去大礼堂彩排了好多遍领誓，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两个人也没时间进行太多的交流。
　　元胜意倒是自从昨晚（自认为是对的）分析出原因后，便迅速进行了心理建设，学习也恢复到了往常的专心高效中。
　　晚自习最后一节，祝程锦又生无可恋的被叫去彩排，直到放学铃响也没回来。元胜意起身收拾书包，故意磨蹭了许久，等到全班同学都差不多走完了也没见祝程锦出现。
　　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眼祝程锦的桌子，上面还是他走时候的样子。一张数学卷子折叠的整整齐齐，笔袋放在书立上，打草纸压在试卷下，几杆笔和橡皮等工具交错却不杂乱的放在试卷上。
　　卷子已经写到了最后一题，飘逸有力的字体丝毫不多余的写下一行行过程，卷面整洁又令人赏心悦目。
　　元胜意有些看入了神，手不自觉的轻抚了上去。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低笑。
　　他吓得浑身一颤，条件反射要缩手，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肩。
　　现在的情况就是元胜意站在祝程锦的桌子前，一只手放在祝程锦的卷子上。祝程锦站在元胜意身后，左手搭在元胜意的左肩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分毫。
　　祝程锦侧头看他，笑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太近了，离得太近了。这是元胜意唯一的想法。祝程锦说话间的吐息他都能感受到。
　　元胜意有些尴尬，脸颊也飞快的升了温，想都不用想肯定绯红绯红的。他冷静几秒，指着祝程锦某一行的证明过程道：“这，你这一步是多余的，可以去掉。”
　　祝程锦愣了一下，转而笑了出来。低低的笑声回荡在元胜意耳边。
　　大约是今天彩排说话过多的缘故，祝程锦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撩人的恰到好处。
　　元胜意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下意识的推开祝程锦后退了好几步。环顾四周已经没有同学了，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拽了拽书包带子，故作生气道：“你怎么这么慢，快点，不然我先走了。”
　　祝程锦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边笑边收拾东西道：“知道了，这不就好了吗。”
　　两个人并肩走出教室，祝程锦伸手关了灯。
　　“啪嗒”一声，像某种机关开启的声音，像脚步踩在冰面上的声音，也像心跳漏跳一拍的声音。
　　玻璃没有被推倒，而是直接化了。
　　他们背着书包，身影一起慢慢融进了黑暗中。

　　誓师大会当天，整个学校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大多数同学从上午开始就坐不住板凳，翘首以盼下午的活动。有不少人时不时去大礼堂外围观一圈，然后被管理老师轰回来。
　　好不容易上完了下午前两节课，老师一走，同学们立马炸开了锅。
　　王黎出走上讲台，安静下来班级后让大家整理好校服，佩戴好昨天发下去的徽章。等同学们都确认过自己已经拿好誓词后，王黎出指挥同学们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两列站好前往大礼堂。
　　元胜意和张德和站在一排，祝程锦则早在一下课时就先溜去大礼堂做准备了。
　　元胜意理好校服，戴好徽章，确认誓词在口袋里，这才挺直站好。张德和则哭丧着脸哀叹果然人与人就是不一样，有的人就算穿校服也照样好看的不行。
　　王黎出则焦头烂额的历尽千辛万苦才把全班同学整整齐齐的带到大礼堂里A班指定的位置。不得不说学校确实给足了A班和B班优待。两个班级的位置在正中央，而且座位数刚刚好。不像大多数别的班级，不仅位置偏，还有一部分同学是没有座位，需要另带板凳的。
　　元胜意坐下来，看向自己正前方的舞台。
　　整个大礼堂显然已经被精心布置过了。四处悬挂着红绸带和激励标语，舞台上高低垂吊着不同著名高校的校徽。
　　舞台上灯光绚丽夺目。正中央是一只话筒架，上面攀爬着金色的藤蔓，延伸到话筒附近绽出向日葵的形状，寓意“一举夺魁”。
　　舞台的巨型大屏幕上是泼墨字做的“高三百日誓师大会”的标题，整个礼堂回荡着轻缓的音乐。各班正陆陆续续的有序进入会场，校领导们也依次落座在第一排的位置上。
　　张德和小声说道：“不得不说咱们学校每年的誓师大会确实做的越来越用心了。”
　　元胜意赞同的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张德和突然慌张道：“哟，还有电视台呢，他们朝咱们俩拍过来了，快坐好！”说完张德和一秒以从未有过的端正姿势挺背坐好。
　　元胜意：“……”他并没有刻意调整坐姿，毕竟元妈妈小时候花了大力气才教导出来元胜意时时刻刻都能坐的端正漂亮。
　　好在并没有等待太久，没过多时，主持人就走上了台。
　　礼堂里一秒安静下来，音乐也切换成了稍微激昂的旋律。几乎所有同学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看向前方。
　　在简短的介绍后，主持人有力说道：“现在我宣布，高三百日誓师大会现在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礼堂里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一个环节自然逃不掉校长讲话，尽管提前做好了准备，听到后半部分，大多数同学们还是走起了神。有人目光逐渐放空，有人低头窃窃私语，有人埋头继续做题，有人接连打起呵欠。
　　张德和也无聊的半摊在座位上，喃喃自语道：“师傅，别念了，别念了，我悟了……”
　　元胜意则单手支起头，目光定在了话筒架那金光闪闪的藤蔓上。
　　不知过了多久，老校长总算颤颤巍巍的结束了讲话。礼堂里瞬间又响起了比刚刚还要响亮的掌声，当然，大多数是如释重负的掌声。
　　主持人走上台，宣布进行第二个环节：学生代表发言。同学们又激动的鼓起了掌，所有人都在期待学生代表的样子。
　　姜莱就在一片掌声和欢呼声中沉稳的走上了舞台。他一出现，刚刚稍微有些微弱的掌声又沸腾了起来，这次主要是女生为主力军，还夹杂着不少尖叫。
　　元胜意笑笑，他知道姜莱对这种场面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从他脱稿这一点也能看出他的淡定。
　　果不其然姜莱全程面无波澜。他等掌声稍微平息后，绅士的鞠了个躬，气定神闲的开始了演讲。
　　不同于祝程锦干净爽朗的少年音，也不同于元胜意圆润清透的声音，姜莱是比较低沉的声线。元胜意记得他在哪看见过一个视频，说姜莱的这种声音属于……总裁音？
　　他记得当时自己一阵恶寒。但是不得不说，姜莱的声音很好听。
　　尤其是像现在，他不急不缓的做着演讲，双手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落落大方的看着台下的观众，低沉悦耳的声音回荡在礼堂上方。
　　环顾四周，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聚精会神。元胜意边听边想，姜莱确实有这种魅力，能让不喜欢听演讲的人也听得入迷。
　　仿佛一瞬而过，姜莱的演讲已经结束了。他退后几步，再次鞠了个躬后转身下台。
　　下面的观众还有些意犹未尽没能回过神来，一直到姜莱都快要走到台下的时候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鼓起了掌。紧接着如海般的掌声响彻礼堂，许多女生拼命尖叫，已经有坐在A,B班隔壁的班级的同学来打听姜莱了。
　　张德和边拼命鼓掌边高兴道：“嘿，姜莱也太帅了吧，我居然认识这样的大佬，真够厉害的！”
　　元胜意笑着看了他一眼，也赞同的点点头。祝程锦会不会火还不知道，想必姜莱已经火了。但他一点也不怕姜莱受影响，他能笃定姜莱对于这些只是漠不关心的态度。毕竟谁都没办法打扰姜莱对学习的热爱。
　　主持人再次上台，努力安抚好学生的情绪后宣布进行第三个环节：观看回忆短片。
　　主持人下台后，整个礼堂的灯慢慢黯淡，最后只剩下舞台中央的巨型屏幕发出光来。说话声渐渐消失，会场重新归于安静。与此同时，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变化。
　　这是一条励志短片，但是有些特殊——它是完全以这届高三的学生所经历的为素材。高一军训、运动会、远足，高二合唱比赛、班级竞争，高三启动仪式、励志大会……
　　中间穿插着许多点滴，奋斗的、痛苦的、欢乐的、回忆的、热血的……许多人都看见了自己。到后来，所有的同学都被感染了，会场里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啜泣。
　　饶是元胜意也有些热泪盈眶，他吸了吸鼻子，好不让眼泪流出来。旁边张德和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他拿着纸擤了擤鼻子，哭着说：“看见了吗，刚刚那个拔河比赛的照片，那个累到躺在地上的就是我呜呜呜……”
　　短片结束，最后的画面是黑色背景，上面用白色草书写着：
　　“青春不负我，我不负青春。”
　　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眶，同时一股热血从骨子里迸发出来。
　　主持人再次走上台，伴随着振奋的音乐，他激动道：“现在进入第四个环节：宣誓！有请学生代表，高三A班祝程锦领誓！”
　　元胜意忽的抬起头来看向舞台。
　　那里有个身披漫天光芒的人，正缓步走向世界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