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自己的宫2-自娱自乐》一页疯牛

19、第 19 章

　　天空泛起鱼肚白，然后风雪散去，一束白光撕裂了厚重的暗云，射进汉城上空。光线越来越强，高空积聚的水气很快被熔化成块，在高温下迅速蒸发，消散。晴空下，白色的光简单扼要的切削着建筑物，暗与光，白与黑，城市的脸渐渐生动起来，像是得到阳光王子的吻的冰冻着沉睡着的睡美人，开始苏醒。持续了整个月的雪，停了。

　　早晨推开家门就能见到清朗的天空，令城市居民们欣喜。陆续来接班的人脸上也带着轻松的微笑，值班医师黑着眼圈在床边交班时也没放过窗外灿烂的阳光。

　　那光直扑着照在女孩脸上，似乎能见到她微微颤动着睫毛，似乎她就会在下一秒醒来，对你微笑。
　　但是她始终沉睡着，不管病房里来了多少人，不管他们对她和她的家人说了什么。房间里摆满了娇艳欲滴的花朵，配着同样鲜亮异常的丝带。与她惨淡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俊浩不止一次想把花全扔出去，永杉不喜欢没有根的花。
　　“强迫连根都没有的花努力的笑给人看是残忍的。“她说过。

　　“像这样躺着，简直是提早进灵堂。“在赫甚至当着慧明的面扔过两回，但因为花总是源源不断，最后还是放弃。
　　“要是她醒了，一定会说”
　　“恶心死了!”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然后又同时的低下头去。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５天。希望像流沙一样，偷偷的从手指缝里渗落，怎样用力也抓不住。
　　“她一定会醒的。”在赫拍着好友日渐消瘦的肩头。
　　“喝不到咖啡她会馋死的。”
　　俊浩已经恢复了常态，抿着嘴淡淡的笑了笑，伸手打开永杉的笔记本，
　　密码就是“日出的百合”

　　点开桌面的上的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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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本人打开此文档，说明本人目前不能亲自打开文档。。。
　　那么，，，亲爱的朋友，请帮我做以下的事。
　　１．告诉我爸妈，我永远爱他们，不管在哪里。
　　２．请务必将给李律的信转交。
　　３．在本人休养期间，请按时给我换音乐，路径为E:\music\un，一定要换，不然就等着被扁吧！
　　４．杜绝所有无所谓的猜测和担心，相信我。
　　５．如果，你们照作，而我没有回来，请继续。
　　６．如果，，，请不要哭泣，不要鲜花欢送。请让我安静的离开。
　　７．我已申请角膜捐献，卡片就在钱包里。祈祷被捐赠者不是近视眼。
　　８．最后，，，我的朋友，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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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耳机塞进女孩的耳朵，打开开关，少年深吸了口气：在他回来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

　　“有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你，请回韩国。”
　　等待了一周的俊浩的ｍｓｎ上终于有回信，却仍是没有永杉的任何消息。
　　因等待而被放上升降机的心脏，越升越高，没有尽头。
　　终于忍不住拜托贤重再打听看看。
　　隔着宽阔的洋面和漆黑的夜，贤重不清楚的听到那头低沉有力的声音，只能麻木的重复给律听：“那孩子，听说到现在一直没醒，医师说不排除会变成植物人。听说徐议员准备辞职。。。”
　　竟是比想像中严重的多的情况，律的脸色刹那失去所有血色，下唇被咬出了血印。
　　“贤重叔，准备行李，我，我要回韩国。”
　　“没有皇室的许可，我们不能踏入韩国半步。”贤重小心翼翼的提醒。
　　“那就给陛下打电话!”律终于控制不住的吼起来。
　　就像过去一次次的被彩京的泪水所打动而心甘情愿的受伤，这次也是，明知道被欺骗做了一场梦，醒了以后，却还是会想念。

　　想念她纯净没有杂质的微笑，如肆意奔驰于金色麦野中的疾风，总能轻易的吹去积压在心头的尘，一想到也许永远都不能见到这样的微笑，心就忍不住抽痛，就算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俊浩，也没关系。

　　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放弃，再见上一面的想法。

　　拨通了慧明的电话，“律啊！”电话那头很是有些高兴的样子，只是有些沙哑，显得疲惫。
　　“陛下，很抱歉。。。打搅你的休息。”律竭力使自己的语调平静些，他是来求人的，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本来没有任何预兆的接到律的电话，慧明是很高兴的。但是听到这样彬彬有礼的招呼，心不由的凉了半截，律始终是自己的弟弟，把律丢在英国的事同样烙在心上，痛得很。
　　“律啊，我是姐姐啊，“然后就叹息起来。
　　慧明的叹息听在耳里，律仿佛有那么一刹那的迟疑，“姐”，他想叫但叫不出口。
　　现在坐在正殿里的，是整个韩国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帝王。过去那个会温柔的说，“律啊，你回来了“善解人意的姐姐，很快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淡漠过去。

　　端正了自己的地位，律用尽量谦和的声音请求道：“陛下，罪臣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陛下成全。“　被免去义城君的封号，驱逐的通知还未广而告知于天下前，他李律还是皇室的逆子。
　　或许不久之后，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称自己为草民，律心中隐隐期盼这日子的到来。

　　被这样谦卑的律所震惊，慧明直觉的感到，这将会是个非常麻烦的请求。
　　“律，想回韩国。“
　　“可以问原因吗？”
　　“有个朋友，病了。”律顿了顿，接着说：“她好像也是陛下的朋友。”

　　“是永杉吧。“
　　没想到慧明会如此坦然的承认，律有些语塞，只能点头承认“嗯。“
　　“对不起啊，永杉的事我也知道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呢。”慧明依旧语声温婉，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陛下！”
　　“律，听我说，医生说，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或许过段时间来看她会更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许嘲弄，
　　“陛下，万一她永远不会醒，这也可以吗？这就是你对利用过人的态度吗。“
　　“住口！“无法忍受律这样的语气，慧明脱口道。
　　“现在要解释吗？我的姐姐，现在的局面你未曾想到过吧，利用她来帮助我离开韩国，现在，我要为了她回去！真是讽刺，现在怎么办呢，叫她醒过来，阻止我吗？“被拒绝的律心中升起无名的火焰，也顾不上什么礼仪。
　　“律君！我不许你那么说我们！永杉现在躺在病房上，如果她知道，也一定会支持我的。“
　　“凭什么？“律冷笑起来。
　　“凭她是我慧明最好的朋友！”
　　朋友？他想过命令，想过胁迫，想过利益驱使，唯独没有想过友谊。

　　“律啊，我和永杉在中国就认识了。比你在韩国呆的时间都长。“慧明的声音带着颤抖，“在中国旅行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时候，姐姐总是烦恼，未来的路要怎么走，生存在两个王子中间，注定是被忽视的命运。她鼓励我说，来到世上已是恩赐，何必在乎那么多身外的争斗，活好当下才重要。那时候的她，一点也看不出是刚刚从抑郁症的困扰中解脱出来。姐姐很欣赏她，比起宫里的人，她活的很本色。姐姐甚至觉得彩京有点像她，所以才会那么支持信和彩京。。。　。。。”
　　听着慧明把一个毫无平仄的故事娓娓道来，律意识到这原本就是个简单到无法再加用任何装饰的故事。
　　在巍峨的黄山上相遇的两个女孩，谈论着青春，梦想，未来。彼此鼓励着，坚持着。
　　然后多年以后，其中一个拜托另一个帮她照顾可能身患抑郁症的弟弟。

　　不知所以，或是知道其中牵扯的女孩仍是微笑着牵起了自己的手，所以，律也要加油啊。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律不停的道着歉。
　　永杉的话语依旧清晰的在耳边萦绕，但是，或许自己的道歉她永远不会听到。

　　晨风刮起窗帘吹起满地的碎纸，少年无声的哭泣响彻房间，金贤重永远无法忘记这幅画面，这也为他后来的冲动提供了理由。

　　他看见律憔悴不堪布满泪痕的脸，握着话筒的手连同身体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还是回不去。。。，贤重叔，，，我的心，难过的快要碎掉了。“
　　然后律站起来，脚步蹒跚的回到卧房，砰的关上了门。

　　被关在房门之外，贤重想像得到这个孩子会如何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泪水，如他过去所做的一样，低声的抽泣，狠狠的压抑。
　　他的心像被重锤击中，如果律这次回不去，也许会遗憾一辈子。
　　贤重麻利的打开电话本，
　　“快把东西准备好了，送到我的咖啡馆来！“
　　那头是不可致信的声音：“律皇子要回来了？太好了。现在就通知那边也准备准备，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
　　“我不管什么好戏，总之，快把东西准备好！“

　　落日的余辉射进窗台，律麻木的看着绚丽的色彩，好像，很久以前，也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突然，门被打开，金贤重大踏步走进来。
　　他摊开手中的本本，“这是护照，特别通行证。可以现在就走。“
　　“但是你想清楚，或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回韩国。”贤重认真的说道。
　　律的眼睛刹那间有了神采，他伸手拿过护照，珍惜的放在心口的位置，好像怕本子飞了。
　　“贤重叔，我们走。”他说。
　　大雪停了有些日子，日照时间也变长些。搬去笨重的呼吸机，病房的空间宽阔许多。简易音箱里传出男歌手清澈干净的声音，
　　“。。。　。。。
　　让我们前行
　　没有完结的一天与你一起描画出
　　每一次微笑和每一滴泪水全部的一切

　　时光流转
　　然后你在那里然后我在这里
　　在奇迹里互相邂逅
　　。。。　。。。“―――选自社长大人的　《我们的诗》
　　乐声若有似无的飘荡，更显得房间的空旷。俊浩靠坐在窗户边，借着充足的光线，打开《论说文集》，是永杉住院时常看的。文里圈圈杠杠，明显是反复阅读的痕迹。
　　在论死亡的章节里，有这样两段话。
　　“生与死同样是自然的产物，对于一个婴儿来说，两者同样的痛苦。“被划上了黑线。
　　后面还有一段，也划上线：“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人生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得其善终，实现目的，于是能够安宁的叹道，主啊！如果可以照你的话，释放仆人安然去世。”

　　对于一个习惯性隐藏病史的患者，如此严肃认真的思考也是她的尊严所在。俊浩习惯性的抬头看看床榻上的少女，看着她有节律的呼吸，才把心微微安下来。正想继续看下去，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是你！”
　　随着重重的撞击声，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身着白大褂的在赫左手兜着另一个人的脖子，右手还握着把手。。
　　“怎么了？”没等俊浩起身看清楚，
　　在赫猛的松开了手把那人推了进来，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在床尾站定。
　　领口跩得大开，大衣松松垮垮的套在他原本就瘦弱的身体，面颊深深的陷了下去，深邃乌黑的眼睛带着水气。
　　他躇在那里，过了许久才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对俊浩说，又像是对病床上的女孩说，“我来了。“

　　短短的几个星期，却漫长的像是几个世纪的等待，在城堡边上守护公主的精灵终于，盼到了那个人。

　　尽管这个人现在虚弱又憔悴，看上去不像个王子。但是，他就是那个人，那个夹在公主书页中被摩挲的有些模糊的，那个百合王子。

　　俊浩走向了公主的王子， “来了”。
　　“嗯”，律注视着病床上的人，不曾将视线移动半分。
　　不知为什么，俊浩看着完全静止的两人，突然想笑。在陪伴永杉沉睡的漫长的日子里，他有时也会动摇，心中无法派遣出这样或那样的恐惧，或许她再也不会醒来，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她也曾经等待，等着那个她想爱却不敢爱的王子。

　　所以，当这个风尘仆仆，衣冠不整，甚至有些邋遢的李律出现时，俊浩开始相信一些东西，或许有些东西，并非能用时空阻隔，或许，这世上，会有奇迹。

　　你的王子回来了，我的公主。俊浩放下书，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是时候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