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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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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如此……
向古抬眸瞥向自家王爷,以为他还有下文。
可霍停云的这话题已经到此为止,他又道:“那些人处理掉了?”
向古低头应是,“已经处理干净了,绝对不会有人查出来。”
霍停云轻笑了声,“向古,本王早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世上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咱们只需要将这事瞒下去,至少,在查出真相之前瞒下去,便够了。”说罢,朝向古拂了拂手,便起身往外去,“人记得处理干净。”
“是,属下明白。”向古一躬身,目送霍停云离开琴室。
出了琴室,霍停云轻掸了掸衣角,穿过雕花游廊,进到起居室。再出来,已经换了身黑色的衣裳。
才出来,便听得通传:“王爷,魏督公听闻王妃遭遇不幸,特意差了名医来给王妃看病。”
霍停云掩嘴轻咳,声音似乎有些虚弱:“快,请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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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生原想随便躺躺,后来身上伤痛愈烈,又不好随意动弹,只好强行忍着,可越想忍着,便越是在意,那些感觉便愈被放大。
她实在忍不下去,便唤来梅香,让她搀扶自己起来,去院儿里走走。
这时节正是初夏,天气尚不算太热,只是佛生行动受限不便,因而才走没一会儿,便起了薄汗。
梅香替她擦去,扶她在一侧的花亭休息,“幸好天气还不太热,若是热起来,这伤可要化脓了。”
佛生点头,瞥了眼四下,幽王府很大,这处别院环境清雅,栽种不少花卉,她当下便想起霍停云。
状似不经意道:“从前听闻王爷脾气怪诞,没想到王爷如此温文尔雅。”
梅香轻哼了声,说起这事儿便生气,外头那些人成日爱编排她们王爷,什么脾气怪诞,什么长相丑陋之类的……可王爷又太过淡泊,一点不在乎这些,还说随他们去。
“唉,我们都清楚,王爷是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故意让他们那么说的,如此一来,便可以不耽误人家姑娘。”梅香又叹气,提起王爷的身体,王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不愁的,全天下的名医御医都已经寻遍了,可就是不见好转。“好在王妃您来了,您千万别听信外头那些谣言,咱们王爷,那可是顶好的人。”
她望了望四下,悄悄与佛生耳语:“我瞧王爷与王妃很投缘。”
佛生尴尬笑了笑,她这冒牌货……哪里来的投缘。瞧霍停云那模样,定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人,谪仙一般,同她这大字不识几个,舞刀弄剑也不怎么样的俗人……哪儿能投缘呢?
她与梅香又闲谈了好一会儿,趁机套了好些话,正预备起身回屋里,忽然听得一声通传,道是魏督公听闻王妃重伤,特意派人来探望。
佛生一个哆嗦,差点厥过去。魏起派过来的人,难保会认出她来……她慌张地张望了一番,甚至绝望地想,要不钻进这花丛里罢了。
还没等她想出万全之策,魏起派来的人已经跨过院门过来了,远远都能瞧见。
佛生一咬牙,趁梅香不注意,跳进了身旁那水池中。
梅香只听咚一声,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连忙喊人来:“救命啊,王妃落水了。”
霍停云紧随魏起的人而来,听闻这一声,眼底微起笑意。
那魏起派来之人才刚跨进院门,忽然听得这么个消息,自然觉得不大对劲。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一个伤重之人落水呢?便也加快了步子,意欲一探究竟。
今日督公派来前来幽王府打探情况,自然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那人随仆役一道,行色匆匆地走近,只见众人七手八脚地将王妃从池子里捞上来。王妃头发散落,身形狼狈,似乎已经昏迷不醒,被几个仆役抬进房中。
梅香与夏荷吓得不轻,连忙又是请大夫,又是准备热水的……别院乱成一锅粥。
引路那仆役歉然对魏起那手下说:“大人,实在抱歉,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要怠慢您了。”
他自然摆手:“谈不上怠慢,自然是王妃更重要些。今日督公特意差我请了名扬天下的秦大夫来,兴许能派上用场。”
仆役点头,连连称是,将大夫请到一旁侯着。
屋内梅香与夏荷替佛生擦拭了身体,换上套干净衣服,伤口沾了水,也怠慢不得,急得要哭了。
夏荷有些责备:“好端端的,你怎么让王妃落水了?”
梅香也不知道啊,她不过一抬头的功夫,王妃便掉水里了,“好姐姐,快别说了,去通知王爷,请大夫来吧。”
佛生听着她们,心中不免内疚,可这也是权宜之计,逼不得已……何况事情还未解决,魏起的人不可能如此轻易打发。
才想呢,仆从已经领着魏起送过来的大夫到了跟前,“这位是魏督公特意差人请来的名医,先生,请给我们王妃好好瞧瞧吧。”
梅香与夏荷自然退至一侧,让出路来。
佛生心道完蛋,若是这大夫瞧见她的脸,回去告诉魏起,她不知道自己下场如何。当日她潜伏进魏府,自然是改头换面过的,只是那一日她遭追杀,慌忙之中却是以真容示人。魏起虽没见过她的真实面容,可若是那些人中有人认出她来……
大夫已然要坐下,佛生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娘子怎么了?”忽然听得门口传来霍停云的声音。
大夫自然懂得礼数,起身先迎霍停云,“老朽见过幽王。”
霍停云摆手免礼,神色担忧地径直走向床榻边,一手将佛生的手握住,紧张不已:“娘子?”
他的手宽厚有力,佛生只觉得稍稍得到安抚。只是危机未解,不敢掉以轻心,心仍旧跳得很乱。
下一刻,霍停云却将她扶起来,拥入怀中,她的头靠着霍停云的肩,长发顺势散落而下,遮住半边侧脸。
霍停云道:“还请先生为我娘子诊治,断不能有什么差池。”
秦大夫应道:“这是自然。”便在一侧坐下,托起佛生的手腕诊脉。
佛生怕自己心跳得太快,暴露自己,狠狠心,将未愈合的伤口以内力逼开,血便涌出,她一下痛得几近昏厥。
如此一来,脉象便会十分虚弱。
她迷迷糊糊靠着霍停云的肩想,是否这十六年来没受过的大伤,皆在这两日受了。
霍停云嘶了声,慌道:“秦大夫,我娘子她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秦大夫只得放下她的脉搏,起身去看伤口。后来的事,佛生都觉得像梦似的,飘忽而虚幻。
好像有人给她重新上了药,好像还有人在梦里叫她娘子……
“有劳秦大夫了。”霍停云又咳嗽了声,送魏起的人离开。
见他们走远,霍停云才回到房中。房中安静,床尾的玉鼎中袅袅青烟,攀上床架,榻上的人似乎做了不甚愉快的梦,眉心不展。
霍停云走近,抬手,又是一顿,才复伸手,替她轻轻将眉心抚平,声音柔得似一缕烟:“娘子似乎不甚聪明。”
聪明之人,可不会以自己的生命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