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风花雪月》冬楠枫

4、第 4 章

　　“他妈的……竟然赶我走！他凭什么赶我走啊！哈？狄粤广那小子也……呃……真不给面子……呃……”
　　马旭扶着喝高了就在说胡话的韦烨回宿舍。说到底，平时交情就不错，二人性格其实也挺合，坐下来聊开了，也挺一拍即合的。马旭不由得笑了笑，说起来，其实韦烨还是有可爱的地方。
　　“喂……不要一下子就将重量全部卸过来，还没醉透就给我好好走路！”马旭对于自己越来越像用拖的趋势表示不满。
　　韦烨胡乱地挥了挥手：“阿旭，我明明就有好好走路的！”
　　回到韦烨的宿舍将人搁下，就听见韦烨反手抱着枕头一个劲在说古末柏绝情狠心，伤害他的弱小心灵，听得马旭除了摇头还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这种话在他还清醒的时候就说过十万九千次了。只是想不到他有那么一大桶苦水，不过全部都是关于古末柏的，究竟古末柏让他有多怨念啊。
　　马旭没有再理会韦烨，只是看向了另一个床位，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睡过。
　　马旭轻轻垂下眼帘，开始环顾韦烨宿舍的摆设。他在韦烨的电脑桌上发现了一幅照片。
　　马旭过去看个清楚，才发现，那是他们还念大一的时候，一起参加课外实践的时候拍的照片。那次，小组成员是狄粤广、毛毛、自己、唐辰、孔卡卡、韦烨还有王翔，导师是古末柏，还有被古末柏扯来当傻瓜的陆夏。
　　站最中间，表情最古灵精怪的两个，就是韦烨和王翔。
　　马旭不禁在韦烨的电脑椅上坐下，伸手拿过那照片仔细端详。前排蹲着的是自己和唐辰，毛毛和狄粤广，后面还有两个，在韦烨隔壁的是古末柏，王翔隔壁的是陆夏。孔卡卡被唐辰和毛毛按到了最前面，黑着一张脸，显然不甚高兴的样子。
　　马旭想起了一些事情。韦烨说，自己对古末柏是一见难忘，二见倾心，三见钟情，从此海枯石烂，至死不渝。现在大家虽然都不说，那时候他们也没有明确表明过，但是大家都明白，韦烨和王翔曾经走到一块过。至于他们是怎么搭上的，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这些，连唐辰和毛毛都不知道。王翔，从来没有说过。连韦烨都是守口如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马旭的拇指轻轻地滑过照片上的王翔。大概那时候，就和韦烨有那么一些暧昧了吧……光是这张照片，二人之间就有股说不出的默契。回想起来，那次课外实践，这二人已经是开始形影不离了。
　　马旭将照片放下，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自私，有些男人改不掉的劣根性。他必须得向自己承认，他是喜欢王翔的，只是……
　　忽然一双手臂将自己紧紧环住，马旭回神，听见韦烨低沉的声音：“喂……”

　　孔卡卡一大早才刚起床，自己宿舍门就打开了，真个被吓了一跳。孔卡卡揉着眼睛看，发现是自己一夜未归的室友，便打了个呵欠：“早啊。”
　　孔卡卡梳洗完之后回来却见马旭还愣愣地坐着，不由得有些兴味，他端起了自己的水杯：“昨晚哪儿去啦？”
　　他问这句只是随口，关于对方的私到不能再私的私生活，他孔卡卡可从来都没有过兴趣，所以这一句“昨晚哪儿去啦”就跟平时打招呼的“早上好”一样，本质一样。
　　可是孔卡卡万万猜不到这次马旭竟然回答了，而且这个答案还让他喷水了。
　　“韦烨那。”
　　“噗！”
　　马旭终于抬头侧目：“喂。”
　　孔卡卡颇为震惊到有些失态地擦着被自己喷出来的水弄湿的地方：“没，没事，你到韦烨那干嘛？”
　　“没，昨儿个被古末柏赶出来后和他喝酒去了。”
　　“说到这个……”
　　孔卡卡还未说完的话头就被马旭截去。
　　“说到这个，王翔是不是在隔壁？他昨儿个是在自己宿舍睡的？”
　　孔卡卡挑了挑眉：“是啊，狄粤广睡古末柏那了，所以毛毛回了自己宿舍，于是王翔就欢天喜地地回归自己的窝了。”
　　“嗯……”
　　见马旭随便地嗯了声就想打发过去，孔卡卡显然是不满的，他想到了些马旭应该不会做的事情，他想他需要确认，以及证实一下刚才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想错了。
　　“你跟韦烨说……王翔的事情？”
　　“不是，说古末柏的比较多。”
　　“你……昨儿个……是迟了，过了门禁，还是想在韦烨宿舍……逮……王翔？”
　　面对马旭看过来的视线，孔卡卡自己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果然不适合这么八卦的角色。
　　可是马旭没有回答，他只是脱鞋上床盖被子：“我要补眠，今日不去上课了，兄弟给多担待一下。”
　　“哦……”孔卡卡这样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大概是二者都有吧，会去抓奸就是晓得嫉妒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太迟点了吧？但是应该说王翔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么？怎么觉得那么搞笑？

　　一等毛毛和狄粤广走到没影了，王翔就八卦兮兮地扯着孔卡卡的衣袖：“怎样怎样？昨晚你都不肯说，现在快说啦，人都走了，快！”
　　唐辰则多少有些收敛，反而扯了扯王翔：“不要这样啦……多不好意思啊……”
　　王翔哧了一声：“那你先回去，我等下回去告诉你。”
　　“才……才不要……”唐辰呐呐表达自己也想得知第一手资料的意愿，不意外地被王翔鄙视了。
　　可是孔卡卡此刻心里想的显然不是这个。见到王翔，他就想起今早马旭那反常的表现。啊……作为朋友兄弟，他的心情也不用比当事人复杂吧？但是见到王翔那衰样就……
　　“说起来，韦烨那混小子竟然没来上课，还想问他一下狄粤广那边的状况呢。”
　　孔卡卡忍不住敲了一下王翔的头：“问？是八吧！”
　　王翔摆了摆手：“随便啦！你说不说，不说就……”
　　孔卡卡“哦”了一声，双手环胸，好整以暇：“不说就怎样？”
　　王翔那威胁的表情没维持住，咧开嘴就是讨好的笑容，双掌合十：“孔大哥你就说嘛，你是个好人啊！”
　　孔卡卡摇了摇头，示意唐辰不要跟王翔疯，好走了，不然饭堂就没好东西吃了。
　　王翔跟了过去：“喂，一场兄弟不要这样子卖关子吧！”
　　“哼。”孔卡卡轻笑，“你不是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么？”
　　“不是吧！猫子还真的坦诚他吃古末柏的醋么？那韦烨的吃不？哦，天啊，猫子终于像个正常人了，我还以为他一直是圣人呢！”
　　“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样子的么？”
　　孔卡卡一语双关，可惜王翔来个装聋作哑。
　　“我怎样？我可好着了，大方得来胸襟广阔，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孔卡卡冷哼一声，没再搭理他。只是想，韦烨今天也缺席，天啊，他不是故意要想到那个方面去的……只是这两个的话那未免太震撼了……究竟是，还是不是啊……

　　毛毛和狄粤广之间一向是有商有量，相敬如宾的，那种相互间关怀备至，体贴入微的相处模式真的让身边很多朋友啧啧称奇。只能大叹，是什么样的碗就盖什么样的盖子。
　　如今，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得来倒有些尴尬了。
　　“对不起……”结果还是狄粤广首先开口了，一句“对不起”打破沉默。
　　毛毛却没有看向他，甚至连正脸都没有一个：“你干嘛，不要随便道歉。”
　　狄粤广一把抓住他的手：“我知道自己是乱发脾气了，所以，对不起啊！”
　　然后狄粤广就这么抓着毛毛的手兀自将头低下去开始说了：“我知道你说得没错，我们一个宿舍又是一起上课的，一个星期有五日已经是形影不离，但是周末是不一样的，我希望我们能有属于自己的周末啊。我知道这样想或者很奇怪但是我真的这么想的……猫猫……我……”
　　“你说够了没？”毛毛抽回自己的手，还是撇开了头。
　　狄粤广看着他的后脑勺，却又不想强迫他转过头来，只能继续说：“还没。我知道自己是忽略你的心情，只是，古末柏真的只是我的知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关系了。我粗心大意的话，你也不妨提醒我啊，你不说……我总是不能知道得很清楚的……”
　　“好了。”毛毛终于转过脸来，“我跟你说，做家教是为了补贴自己的学费，不是为了那些无聊的原因，你想太多了！”
　　狄粤广再次将毛毛的双手收归自己的掌中：“真的？没有别的了？要坦白一点，不然，我还是弄不清楚的……”
　　毛毛垂下眼帘不说话。
　　狄粤广倾过身子，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吧，还有没有别的？”
　　毛毛像认输一般叹了口气，然后将头埋进狄粤广的胸口：“好了，你赢了，我败了，行不？不要再让我自己想起我这次究竟有多蠢好不？”
　　狄粤广趁势将人抱住，蹭了蹭他的发旋：“不会啊，偶尔这样子不错啊，很可爱呢。”

　　于是，看似惊天动地，千年难遇的一次八卦好材料，就这么无疾而终。
　　狄粤广和毛毛依旧是模范情侣，只是，周末的时候，狄粤广开始会去接送毛毛做家教。而狄粤广和古末柏，依旧是很亲厚的知音关系，时不时，还是会一起出去钓鱼，依旧中间会夹着个韦烨。
　　王翔就忍不住吐槽，说毛毛应该拿出气势，要吃醋就尽情地一次吃个够！结果被孔卡卡斥责他唯恐天下不乱。
　　唐辰倒是说，很羡慕狄粤广和毛毛这样，如果他将来和自己的情人也能如此，他就无怨无悔了。这番话听得王翔和孔卡卡一阵诡异的感觉，二人对了个眼神，果然都想起了马旭。
　　只是孔卡卡比起王翔要想到的诡异的地方多去了。
　　还没聊得更多，马旭就来抓唐辰去吃饭了。孔卡卡没眼看，正要走人，而王翔则挂念昨晚还没过的关卡准备回去继续奋战。而这时候，让孔卡卡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意欲摸回去电脑前面的王翔被马旭抓住了。
　　王翔皱着眉头，歪着嘴角，用着看怪物的眼神看向马旭，你干嘛。
　　马旭倒笑得整个耶稣一样，我有说你不用去么？

　　看着王翔被拖走的惨况，孔卡卡开始明白，原来马旭终究也不是不喜欢王翔，只是多少有点儿渣。但是似乎王翔就是对这一款的没有抵抗力，这点可谓不相上下的渣。
　　孔卡卡摸了摸下巴，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
　　不过变化，还不止这一点。
　　和王翔当室友，唐辰当然明白王翔是典型的当代大学生，昼伏夜出，日夜颠倒，但是马旭虽然也是夜生活精彩到不能再精彩的人，却很有节制，有个限度，总体来说，生活作息是很正常的。唐辰和马旭是青梅竹马，他晓得，不是马旭在意的人，他是不会去多管闲事对方的生活习性的……
　　有一就有二，现在马旭抓人吃饭，一抓就是抓两个……
　　唐辰觉得有点儿怪，自己好像，有点儿不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