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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神仙,不神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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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迷藏也不知玩了几天,其实真正在躲的,就一个家伙。
怀寒使出浑身解数,逃逃避避,都溜到后雪山了。白雪皑皑,渐渐冻住了方才的慌张。
翼妖们的眼力那么好,天知道他怎么逃过来的,没少翻跟头吃苦头。
冷了不少,寒风呼啸。
浩大雪山终年不化,即使非寒冬三月,也依然巍峨伫立。
怀寒并不想上去,乱进人家园后地,那可玩的太过分了。他怎么会胡乱惹事呢!
怀寒只仰望了一会儿,隐隐见到雪山之巅似有若隐若现的光。
嗯?那是什么?
万分好奇。
“有趣的才会让你掉以轻心?”越应扬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吓得怀寒一个激灵,转身打笑。
不是他掉以轻心,是妖王降临无声啊!
之前差点翻滚春宵的尴尬已经褪去,冷的怀寒满脑子只想找个水缸泡着。
这天寒地冻的,妖王想必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了。
“那是什么?”怀寒坦然好奇地问。
越应扬答:“三界梯镇守之处。方才闪现出的,是一条冰龙,曾因旧事,压在此处。”
冰龙?难得一见。
好像,在哪里听过。
天界那些人特别爱八卦,他闲来无事也跟着侃,听的故事不下千百个。
“略有耳闻。”怀寒哦了一声,惊奇仰头,“……是不是和乐神有瓜葛?”
那是曾经最恣意的神仙,爱和小妖小仙玩。
也是唯一照顾过怀寒的神仙。
“他?真是无处不在。”越应扬拽着怀寒踏上雪山,“昔年扶凛是条东方蛟龙,就在这座雪山之巅,渡天劫,化龙体,毁三界梯,嗯,冲上天宫……”
怀寒听得津津有味:“然后?”
越应扬嗤笑:“啪叽,被却世打落摔个半死。”
“……”怀寒抵着风雪,艰难往上爬行,几乎把八卦夹在扬起的声音里,“缘由?过程?”
越应扬淡定:“总不是风花雪月和爱恨情仇,你别想歪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怀寒爬啊爬,似乎风雪小了一些,被身边的羽翅遮挡了不少。那一瞬,居然有些暖。
不知不觉,山顶已在眼前。
冰凝的巨龙几乎和这片雪域混为一体,高架在三界梯旁,分不清眼目在哪里,只隐约能见头和尾。
连风雪都安静下来。
“那你带我来,光是见识他的英姿?”怀寒扬眉,他可不觉得越应扬只是想满足他的好奇心,才做这一番事。
越应扬抬首答:“自然不是……不过,你过于敏锐了。你可知,神鬼盟誓在即?”
神鬼盟誓,天界和地界组织的一场交流,偶尔扯扯人间,一边输送需要交换的亡灵,再共同议定一件大事。
距上次已是许久了,不知此次有何新鲜。
“晓得,不过这就要办了啊?悄无声息的。”怀寒事先没听过,眼睛锁着越应扬头顶的一簇雪,莫名偷笑起来。
本来妖王好好的威严,打折打折再跌。
“有何好笑的?”越应扬不解,看向那条沉眠的冰龙,“你只需知道兹事体大即可。”
特意告诉这件事,不会是想试探天帝却世有没有提前通口气吧?
好在却世没跟他讲什么,不然可就露馅了。
怀寒不太爱瞒着别人,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嗯,有危险的除外。
怀寒只点点头,记住了这条冰龙叫扶凛,琢磨着找机会打听一下扶凛身上发生的故事。
亦或是,这回又和乐神有什么关系?
后颈一暖,被掐住了。那大妖的手掌,在冰天雪地里也是热的啊。
怀寒警觉,缩起了头!
越应扬的声音很低,在空旷的猎猎风雪里,回荡:
“小神仙,再给我转次运。”
耳朵痒痒的。
怀寒下意识问:“怎么转,你又哪里倒霉了?”
浑然忘记了之前几次三番说不会转运的原则,帮忙帮上瘾,一个接着一个。
怀寒内心:这是打探情报!
“龙尾甩落下去了。”越应扬一指,天空中禁锢的冰龙,还微微地摆下尾巴尖。
简单的一句陈述,怀寒一下子顿了顿,瞄向龙身的硬直,两相对比。
问道:“他……化了?”
不禁好笑,却是真的。
“通体冰寒是他的正常状态,但先前下了禁锢,他被冻的死死的。”越应扬解释,且严肃,“近日有融化的迹象,离苏醒不远了,我希望,他老实一点。”
这下轮到怀寒吃惊了。
怀寒挑眉:“他这么多年就没醒过啊,镇在这里就是个摆设么?倘若醒来……”
“倘若醒来。”越应扬也叼着怀寒的话尾重复了一遍,淡扫金瞳,“也许会给我惹麻烦。”
毫无惧怕,也毫无过多的担忧。
怀寒明白,越应扬只是不希望,扶凛在这个神魔盟誓的节骨眼上给他增加繁琐事。
“那再加固一层不就好了?”怀寒摸摸下巴。其实他不太想这样,反而……很期待能和扶凛说上两句。
越应扬叼了一缕怀寒头发,危险地问道:“你在希望他惹事给我吧?”
“没有,我是你的仙啊,妖王大人!”
“一定有。”
“没有,我在帮你的忙啊,妖王大人!”
“一定。”
“没有,我……好吧,我有这样想。”
怀寒不太会瞒着,索性大胆地承认了,何况……自己的头发已经被咬掉一截吃了。
妖王留下宣言:“那且随你,后果自负。”
后果?还能有什么后果?
被天帝训斥……被妖王教育……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无数火坑之间爬来跳去。
哎。
怀寒只能暂且收了心,连忙示好:“我还是听你的。不过我刚才说的主意,你肯定想过了,既然不成,还是要另找让他冻起来的办法,对吧?”
“嗯。”越应扬淡淡应了,还在嚼花。
怀寒半截头发被风吹起,那被啃的整齐不一。自他有灵以来,何时被如此摧残过。
激起心中无端愤怒!
内心已日了妖王一万次。
若有来日,定要你秃。
“吃宴去。”越应扬毫无察觉,带着怀寒飞下雪山。
茫茫白雪飞速掠过,再留不下足痕。他们方才的脚印也渐渐被覆盖。
怀寒忍不住问:“你能直接飞的,刚才还让我爬?”
“让你多怀揣一会儿好奇。”越应扬低头解释,那眼睛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坏劲儿。
……
妖之宴和天宫布置的差不多,但食物更加重味,而不是重色了。
热闹之余,还很规整,起码在妖王面前。
觥筹交错,人间美味。
怀寒吃的开心,忍不住感慨:“天宫没吃到过,你们是不是私藏了啊?”
越应扬喝了杯酒,无比坦然:“是啊。年年送去的献礼都是你们要的,那不知道的,可还多着。”
怀寒侧目:“你们还不如西界呢。哪次送的不积极?那果子可好吃。”
真亏西界式微多年,还能老老实实交税。
“那是在讨好却世。”越应扬直言不讳,“西界只会在这种事上做工夫。你别动。”
被这么一喊,怀寒也就不动了,只转转眼珠子看妖王要做什么。
“吃没吃相。”
一根粘性极强的菜叶子被取了下来。
“……”怀寒抿抿嘴,接着吃,“我的仪容,你大可不必亲力亲为。”
越应扬却道:“你的仪容,算我的颜面。”
不错,是这个道理。
头一次成为别人的颜面,怀寒那是满身不自在,屡屡回想自己怎么来淌的这碗浑水。
一只黑漆漆的妖忽然开口:“双双和睦,打情骂俏,妖王大人和怀寒上仙定能甜蜜到死。”
顿时一堆小妖扑上去捂他的嘴:“少说两句!”
怀寒忍俊不禁,瞧向那边,问:“这妖讲话怪怪的。”
越应扬鹰目一扫:“哦,乌鸦。”
怀寒噗嗤笑了出来。
乌鸦,传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那种鸟?
正笑着,猛然停下了,越应扬疑惑侧目。
坏的灵?!那他说这句不就是天大的坏事!
怀寒谨慎道:“他不会讲坏事很灵吧?天宫都没有这种玄学。”
“不会。”越应扬想了想,沉稳应答。
怀寒像吃了个安心丸一样,继续笑眯眯吃饭了。
那乌鸦被塞的满嘴橙色菜,漆黑的脸都要白了。
越应扬又举杯:“只是他眼力不错,一般说坏的,还真坏了。不是预测,是猜测。”
……
怀寒惊悚地摇了摇头:“那总有失口的时候?”
“不必如此紧张。”越应扬淡定高座,轻轻偏头一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完了,这可更尴尬了。
他本不会如此,只是妖王面前,总一时放纵起来。
怀寒妖里妖气笑了笑:“只是感觉渗人。”
“陈年。”越应扬低喊了一声。
那乌鸦嚼嚼食物下咽,抱手听令:“在。”
越应扬挥挥手:“下去,独吃。”
陈年没不服气,老实低头告退:“是,属下回去了,但属下知道,属下一定是说错话了,这就改过来。”
妖群里爆出一阵忍不住的笑声。
陈年一口气讲出来:“妖王大人,怀寒上仙,你们一定能一见钟情、两厢情愿、三度冷战、四和床尾、五次吵架、六回娘家、七数重逢、八甜不苦、九久相伴、石棺同寝。情之坚,当人神共愤、妖鬼共伐、草木失颜、牲畜落泪、风雨难……”
陈年话还未讲完,便被一爪气拍飞,出了宴会的门。
这些妖怪,一个比一个特立独行,神仙都难比上。
“哈哈哈……”怀寒还笑了几声,“怎么,听生气了?”
越应扬收回手,挽袖:“酒宴之上话太多,按本界规矩得罚。”
遇到事时,越应扬的眉梢总是能压出纹路的。
此时,到很舒缓地展开,似乎还微微愉悦。
怀寒就直直盯着,暗叹:倒没看出你想罚,不然能忍这么久?
下一瞬,被塞了一嘴食物。
混搭的,配在一起不是很美妙的味道。
越应扬几乎是磕碰了怀寒的脑门:“你在,想什么?”
“啊咕噜噜噜噜……”回不了话,怀寒专心进食了。
宴会一时又安宁和谐下来。
吃着吃着,怀寒不忘好奇。
这妖王古怪,平时朴素的不行,好好的办什么宴,今日是什么特别日子?
怀寒不大晓得人间的时历,正默数日子。
外边传来不小的声响,好像问题忽然有了解答。
“越应扬,信上说的,做做解释。”
人还未至,声先透过重重殿门传了进来。
听着就是悦耳无比,如海水拍击石案之声。语气略是骄傲,敢如此大呼妖王姓名,想是和越应扬同级的人物。
不然就是想死。
“我正与众妖宴饮,你就这么闯进来,何意?”坐上越应扬抬手。
怀寒忍不住抬头看,心中默喊:要打了要打了。
可一片果肉被塞进了嘴里。
“想?想见我兄长。”
咄咄逼人的家伙终于现身,水气扑面而来,染的空气舒舒润润。
是东界来客啊。
来者披着水色长袍,丝毫不减锐气。面容是东界常带的俊美,不过发挥到了登峰造极,更显阴柔了。
赳赳气宇,如潜渊龙——没角的那种。
相当不善,却无杀气。
“扶冽。”越应扬散了群妖,语气森冷,“知会你,只是不想你添乱。”
怀寒听着更熟悉了,扶冽……东界的妖王啊!
才反应过来那龙竟是扶冽的兄长。
扶冽还是只未化龙的蛟,便已是妖王。那压着的冰龙扶凛得多厉害?
“知会我,倒是想我提早添乱。”扶冽也不客气,席地一座,直接挑明来意,“你不会还想替天界做事吧?我兄长禁眠这么多年,也算偿还了当初的债,将要破了禁制苏醒了,我绝不允许他们再度施压!”
……
怀寒很没面子,扶冽肯定看见自己了。那,本花有这么不像仙吗?
当着天界细作的面,讲怎么违抗天界。
果不其然,越应扬发话了,一指怀寒:“小神仙。”
怀寒应了:“在,在,在。”
扶冽扬眉:“神仙……?哦,你前几日和一个仙君结契了。”
这消息是迟滞多久?
越应扬点头。
怀寒以为扶冽会收敛一些,或是离了他再和越应扬单聊。
可扶冽却道:“那,他不是跟你了吗?”
“是。”越应扬颔首,一挑怀寒下巴,“你可以装没听见。”
很难伪装,怀寒干脆摇了摇头:“我跟了你,也是天宫的啊。”
扶冽称奇地啧了一声。
怀寒摸不透越应扬什么主意。
天界定是想再压住冰龙,扶冽只想放了他哥。
越应扬想不惹麻烦,不让神鬼盟誓出岔子,却告知了扶冽此事……
而自己。
便在眼前妖和天上神之间,苦苦挣扎,拿不准主意。
怀寒沉息片刻:“咱们造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