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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炖汤 ...

  •   暗黄灯光下,云横眼眸黑了黑,“你不愿意?”

      沈晚夕羞愤欲死,连忙把红成烧炭的脸埋在被子里藏起来。

      这种书哪里是正经人会看的?

      从前在沧州侯府,若是发现二哥偷藏这种书,爹爹回回都能打断他的腿!何况,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这猎户还问她愿不愿意!简直是流氓!

      可……她突然回过神,自己好像也不是未出阁的姑娘了,就在方才,她甚至已经稀里糊涂地成亲了。

      呜呜,真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云横见她浑身气得发抖,脸也藏在被子里不让他看,心下更是捉摸不透,钟大通跟他说了那么多理论知识,怎么放在小姑娘身上一个都不见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伸过手去想把她拉过来,谁知道小姑娘“啪”的一甩手就扇在他手背上。

      五指的巴掌印儿,跟小松鼠挠的似的,一点也不疼,反倒是软软的,痒痒的。

      云横看了她一会,又压着嗓子问:“是不喜欢吗?”

      “你快别说了!”

      这种事情还能刨根问底,问出个答案不成!

      沈晚夕抬着红红的双眼翻过身来,泪珠子如豆粒般滚下,可一对上面前那深不见底的双眸,她胸中的气焰刹那间又被杀得七零八落。

      那眼神,就像藏在潜渊的恶龙,随时都有可能冲脱桎梏。

      她只能软下声音来,小声啜泣:“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也从来没有想过……方才,你分明说过会以礼相待,何以此时却要强迫我?”

      云横看着她红了眼眶,内心微不可查地泛了一丝疼,好似真是他强迫她做了什么,可他分明,什么都还没做呢。

      罢了,她说是强迫那便是强迫吧,左右他也不太懂这些。

      “你——”

      云横一开口,小姑娘就红着脸攥紧了拳头,不自觉地开始抵抗。他叹了口气,默了半晌便没有再说话。

      这沉默落入沈晚夕眼中总有种无形的逼迫感,冷得她牙关打颤。

      台阶,总要有人给的。

      袖口动了动,是小姑娘轻轻拽着。

      云横回眸看见她怯怯地抿着嘴,半晌才鼓起勇气道:“日后……等我想通了,我们日后再做,可好?”

      眼下,也只有慢慢拖延为上计了。

      她指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腿,还有手腕被铁链磨破皮肉的伤口,小声恳求他:“我身上还很痛,能不能帮我打一桶水来,我想擦擦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

      半晌,沈晚夕看到面前的一桶温水,又见云横关了门出去,四下也渐渐听不到脚步声,想必人已经走远,她这才轻微地松口气。

      从前在沧州侯府,她与母亲都不算最得宠,沐浴这种事情她向来都是自己来做,基本上没有劳烦过下人。可此刻遍体鳞伤,还有几处蘸着污泥,加之腿脚不太方便,沈晚夕擦洗身子时很是艰难,下手太重怕痛,下手太轻了又擦拭不干净,还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防着人进来,这一擦洗竟耗费了整整两个时辰。

      床位的被褥上放着云横拿给她的衣服,是有些旧的黑色,比云横身上穿的那件稍稍软了一些。穿衣时衣袍擦过鼻尖,有股淡淡的皂角香,还算清爽。

      幸好,云横不算是她想象中那种臭汗淋漓、满身脏污的男人。

      =======

      翌日一早,沈晚夕猛然睁开双眼,熹微的晨光已洒了进来。

      天亮了。

      她赶忙抬开被角看了眼,幸好,衣衫都是齐整的。

      慢慢地,阳光透着窗纸,携来淡淡的青草香,外面还有几声若有若无的虫鸣鸟叫,也不知是从哪棵高树上传出来的,有种大山里的空灵感,让人莫名地安心。

      脚边的水桶都收拾干净了,床头还放着她昨晚见过的瓦罐,沈晚夕掀开盖子便看到一大罐冒着热气的白粥。

      仔细闻了闻,沈晚夕蹙起了眉头。

      怎么有股子焦味儿?

      这都是云横拿进来的?屋子也是他收拾好的?

      沈晚夕昨夜睡得很沉,直到今早也没感觉到屋子内有人进来过。可这冒着热气的白米粥,分明是刚熬没多久的。

      不是云横,还能有谁?

      她还是大意了。

      沈晚夕尚不能下地,也没听到外头的响声,只能躺在床上闭目了一会,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也没见云横进来。

      新婚之夜将夫君赶了出去,第二日还要夫君做早茶伺候她,放在云境十四州任意一家高门绣户,都不可能容许新妇这样不懂规矩。

      短暂地懊恼一会,沈晚夕还是心安理得地舀了碗粥吃下。

      这粥的味道确实不如昨晚的菜粥香,也有可能是昨日饿得很了,吃什么都觉得香,今晨恢复过来后嘴巴都跟着叼了。

      吃了两口,沈晚夕又开始想自己这桩不情不愿的婚事。

      到底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后她若是逃走,老天爷应该能理解她的苦衷,大不了差人私下里多送些银两过来,就当作补偿了。

      山中的猎户,哪有什么山盟海誓,都是细水长流过日子的罢了。有了银子,他亦可再娶贤妻,几日便能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想到这里,沈晚夕心里更舒坦了,她已经在想来日逃出去后给云横送多少银子。

      云横,他人呢?

      莫不是没打声招呼就上山给她找治脸的药去了?

      等到暮色微垂,山里头静谧更甚。

      沈晚夕眼瞅着太阳下山,月亮笼了层银辉泄在床沿,也没见云横回来。

      昨夜他说脸可以治,但沈晚夕凭直觉想这治毒的药未必好找,没想到他一出门竟又是一整天,兴许夜里能回来,兴许三五日才回。

      沈晚夕心中无端多了些莫名的怅惘,像是回到几日前躺在床上等死的时候,若是他一直不回来,那她该如何?

      “呷呷——”

      沈晚夕眼睛瞪得滚圆,这是什么鸟声???

      “呷呷——呷呷——”

      听着像鸭子的叫声,而且还不止一只!

      沈晚夕想了一会,难不成是昨晚云横带回来的两只大雁!

      白日里也偶尔听到过几声,可她都没有在意,直到夜深之时,大雁的叫声又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可怜两只鸟儿,被那凶残的猎户带回来逼着见证两人的成亲礼,怕是到现在都没有喂食,如今只怕都快要饿死了吧。

      饿瘦了,可怎么吃呀。

      又听了一会大雁的惨叫声,沈晚夕实在是受不了,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左脚先下地,忍着痛跳到饭桌旁,借着凳子的力又往外跳了几格,终于摸到了竹门旁的一根棍子。

      白日里她就盯着这根棍子很久了,直觉这是她接下来几个月的依仗。

      打开竹门,沈晚夕见到了久违的星月。

      夜风里送来月光的清朗,还有远处窸窸窣窣的树叶私语声。天上星比在沧州的时候更多,更亮,沈晚夕眨了眨眼,星光也跟着闪一下,逗起了她心中久违的欢喜。

      沈晚夕拄着棍子换换走下阶梯,四下里望了望才发现石凳旁躺着两只哆哆嗦嗦的大雁,方才叫了许久,眼下好似没有力气了。

      “还挺肥。”沈晚夕啧啧称叹一句,一看就是家养的。

      沈晚夕开始琢磨这两只大雁怎么吃了。

      从前跟在阿娘身边学过厨艺,但大雁她还没有做过,想来跟烧鸡鸭鹅这些家禽也差不太多。

      沈晚夕一手拄着拐,一手将两只大雁提起来进了厨房,三两下就将自己成亲的聘礼给抹了脖子。

      厨房内有个水缸,无需她自己从井里面打水上来,算是方便了不少。沈晚夕将锅内填满水,用火折子点燃柴火扔进灶膛,一边添柴火,一手拉风箱,待锅中水沸腾便将大雁扔下去烫,片刻之后捞上来,这时候毛是最容易拔的。

      沈晚夕从前就不爱打理鸡鸭,她似乎是有些强迫症,非要将毛拔干净了不可,一根都见不得。把粗毛拔完之后,一般还要用小镊子将边边角角的细毛拔干净,可厨房里没有镊子,沈晚夕只能用手指和指甲一根根地拔完。

      她坐在灯下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夜,拔完一遍后过水清洗一次再拔,比从前做刺绣还要辛苦些。

      等到拔完翅膀下最后一小排杂毛,东方已经微微泛了鱼肚白。

      沈晚夕揉了揉眼睛,勉强去了睡意。

      她想着自己身上还带着伤,炖汤比红烧好一些,于是将大雁剁成大块,连着少许黄酒、姜片放入锅中加水烧开,撇开浮沫,捞出沥水,便将大雁的腥味去了大半。

      趁着肉块放凉的间隙,她拄拐从外头小菜园里拔了葱回来,洗净切成段,随后将锅里的油烧热,姜片和葱段爆香后将大雁肉扔下锅翻炒,此时,浓郁的肉香已经慢慢从锅沿溢出来了。

      撒了些粗盐,待到大雁肉炒至微微出了油,皮肉也泛起淡淡的金黄色,沈晚夕慢慢往锅中加水,大火烧开后,盖了锅盖以小火慢慢炖着。

      昨晚累了一夜,今早又足足忙活了近两个时辰,沈晚夕终于累得靠在风箱边睡着了。

      梦里头,阿娘做了一锅鸡汤,招着手笑唤她过来:“阿夕,来喝汤。”

      汤浓肉香,滋味甚美。

      才喝到一半,长姐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伸手便将她手边的汤碗摔在地上,滚烫的热汤盖过她手背,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肯自己痛出声音。

      “沈晚夕,你给谢邵哥哥下了什么迷魂汤,他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好?”

      沈晚夕摇摇头,镇定解释:“阿姐,我不会同你抢的,此生我都不会嫁入并州。”

      沈晚吟怒眼圆瞪,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信!除非,你不要自己这张脸!”

      长姐的眼里淬了血,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疯狂,恨不得将她的皮肉一寸寸地撕咬下来。

      “动手啊!”

      “你不是不在意容貌么,那便自己动手啊!”

      ……

      沿着山路蜿蜒而行,钟大通也不知道云横哪来的体力,他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可那人脚步竟然还如刚刚出门时那般轻快。

      这么好的体魄,也不晓得他家小娘子受不受得住。

      他突然劲头十足,追了上去打趣道:“云横,我给你的那本书你照着做了吗?怎么样,小娘子是不是欲仙.欲死?”

      云横眉头微蹙,脚步也跟着顿了下来,他回过头,哑着嗓子沉声道:“她不喜欢。”

      “怎么会?”钟大通笑道,“姑娘若是喜欢你,自己就主动贴过来了,当然,是有些会手段的嘴上说着不肯,动作却不知有多孟浪,也有些年纪小脸皮儿薄的,要你慢慢疼着她,教着她。”

      脸皮薄么?仿佛是有一些。

      云横想起给她上药的时候,小姑娘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脸烧得都滴汗了,后来看到书里那一页,更是躲到被子里去了。

      当时他只顾做事,并未将这些放在心上,想来,那便是羞赧吧。

      思忖许久,云横缓缓启口。

      “如何疼,如何教?”

  • 作者有话要说:  大雁:???
    谁要吃我?
    谁要拔我毛???
    你折腾了一夜就为了拔我个毛???
    这里说一下,贩卖饲养和食用野生动物的行为是错误的哦!
    所以咕咕把文中的大雁改成了家养的,百度了一下,野生大雁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但是吃自己饲养的大雁不违法哦!
    所以大家不用纠结为啥一个猎户连大雁都不自己打,要去买家养的当聘礼,哈哈哈哈~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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