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余生》入眉

33、第三十三章 宫宴

　　程琅没多久便告辞离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陆嘉学和江挽两人。
　　陆嘉学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目光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挽敏锐地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劲，她快步走到桌案前，将另一包糕点放在桌子旁:“嘟嘟，你不开心吗？”
　　“没有。”陆嘉学低着头，只是注视着桌子上的茶杯。
　　他察觉到自己心里莫名的别扭，甚至有一丝怒气。这个认知令陆嘉学有些心惊，在此时反倒沉默下来。
　　他到底在气些什么呢？
　　他已不再年轻，所有年少的热血和冲动都在宫变结束后的黎明散尽。除了一颗逐渐衰老的心，以及满是病痛的身躯，他竟想不到自己还拥有什么。
　　他没有再多的青春了。
　　他再也等不起罗宜宁第二回。本以为被贬后，自己会孤独一辈子。可在这灰烬般的余生里，偏偏有一束阳光照向自己，妄图燃起自己的余热。陆嘉学看着江挽年轻鲜活的脸庞，除了认识到自己的衰老与满目疮痍，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原来赌上一生的失败那样深刻，当温暖与阳光再次降临，陆嘉学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上前，却是退缩。
　　江挽见陆嘉学不说话，就伸手捏了捏陆嘉学的侧脸：“别不开心啦嘟嘟，快来尝尝我给你带的糕点。”
　　在朔州的时候，江挽就经常对陆嘉学动手动脚。陆嘉学虽然表面苛责，但到底也没真罚过江挽一次。
　　长此以往，江挽也琢磨过味儿来，反正只要她不太过分，陆嘉学也不会怪她，所以她也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江挽这么一上手，陆嘉学也从沉默的气氛中回过神来，他伸手压下江挽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好好说话，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江挽也没纠结，拿起油纸包里的糕点喂陆嘉学：“嘟嘟快尝尝，可好吃了！”
　　陆嘉学皱了皱眉，伸手去接：“我自己吃。”
　　江挽的手躲了一下，瞅准机会就塞陆嘉学嘴里了。江挽的手指触到一抹温热，一瞬即分，带着灼人的温度从指尖一路烧到江挽的心里。
　　江挽心里有些恍惚，陆嘉学外表冷硬，唇却意外地有些柔软。
　　陆嘉学无奈地看了江挽一眼，江挽眼中则盛满了笑意。
　　江挽见陆嘉学情绪好转，便趴在案前，和陆嘉学面对着面。
　　“许久不见，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陆嘉学看着江挽的发顶问到。
　　一提起这个，江挽的脸上立马止住笑容，显得有些苦大仇深：“我有在很努力的练，但这个实在是太难了……”
　　陆嘉学无视江挽的怨念，将宣纸移到江挽面前，示意她写给自己看。
　　江挽皱着一张脸，整个人都不好了。万万没想到她和陆嘉学难得见一面，他还要检查自己的字。
　　但为了能见到陆嘉学，她忍了！
　　虽然心里不开心，江挽还是顺从的接过了陆嘉学手里的毛笔。
　　想起这些日子学到的技巧，江挽沾了沾墨，提腕运笔，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她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干脆就写了陆嘉学的名字，这也是她练的最多的三个字。
　　她写的很认真，也是真心想写好这三个字。好像这三个字承载了她所有的信仰，带着刻骨的忠诚融入笔尖的墨迹中，在宣纸上晕染出永恒的意味。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虽然江挽很努力地写了，字迹还是歪歪扭扭的。这些日子她练下来，字迹还是和幼童差不多，这大大的打击了她的积极性。
　　陆嘉学看着江挽写的那三个字，一时间没有说话。他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挽听见陆嘉学叹气，以为他是对自己失望了。她心里紧张，不由得开口解释道：“嘟嘟，我真的有在好好练字。你别生气，等我回去接着练。”
　　陆嘉学默默站起身，绕到江挽身后。他微微俯身，虚环着趴在案前的江挽。陆嘉学伸手握住江挽的右手，引着她在宣纸上落笔。
　　江挽和陆嘉学离得极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江挽眼神微瞥，只看到陆嘉学流畅优美的下颚线。
　　只一眼，便令她失神。
　　她的手虽然在动，脑子里却混乱一片。那些紧张的情绪宛如轻烟般消散，只有耳边沉稳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打在江挽的心里，勾起逐渐慌乱的心跳声。
　　江挽忍不住微微侧头，想看一眼陆嘉学。没想到额头触到了陆嘉学的下巴。霎那间失控的距离令江挽微楞，从一时间忘了移开额头。
　　陆嘉学注意到江挽走神，用左手轻轻拍了下江挽的发顶：“专心。”
　　江挽回过神来，连忙转过头，假装看陆嘉学写字，其实内心早就被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充斥着，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陆嘉学带着江挽重新写了这三个字，这才重新坐回去。
　　以前他的字也不好看，但为了给罗宜宁写好婚贴，下了苦功夫才把字练好。如今看到江挽这么苦大仇深的样子，多多少少也能感同身受。
　　陆嘉学看着江挽低垂的目光，内心叹了一口气:“如果实在不想学的话，就别练了吧。反正字不好看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挽听见这话，以为陆嘉学是觉得她笨，想放弃她了，便连忙捉住陆嘉学的衣袖晃了晃：“嘟嘟，我保证会好好练习的！你别气啊，我错了！“
　　陆嘉学感受着手边的力度，神情有一瞬间的愣怔。片刻后，陆嘉学的眉眼稍稍柔和下来，伸手揉了揉江挽的头发：“我没生气。江挽，别勉强自己。这字想不练就不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有我在，旁人不敢说什么。”
　　陆嘉学在维护她。
　　江挽清楚地认知到这个事实。寂静的书房内，心跳声格外明显。好像除了眼前的他，再没什么能令江挽停驻。
　　她发现陆嘉学总是面冷心热，如果能走到他身边，就能够发现他深藏的温柔。
　　这种温柔并不声势浩大，它浸润在陆嘉学的一言一行里，恍惚回神，江挽便再也离不开陆嘉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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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挽回去后，就没勉强自己练字了。反正陆嘉学都那么说了，而且自己每天也练的格外痛苦，还不如趁早放弃的好。
　　或许有闲情逸致的时候江挽会练上一会儿，但不再是强迫自己练了。
　　这几天她多多少少听进去了陆嘉学的话，没有频繁去找他。
　　她也不是什么好动的性子，又得维持着自己大家闺秀的仪态，江挽干脆就在承伯侯府里安静待着了。
　　期间文慧长公主来找过她好几次，大部分时候都是拉着江挽的手谈天。承伯侯则直接往她院子里抬了许多东西，大都是些稀罕物。
　　这段日子，除了要注意言行举止，江挽过得可谓是极其舒心。
　　年关将至，皇帝大宴群臣。除夕夜里，皇宫的灯火璀璨通明，许多达官显贵的马车陆陆续续往宫门口进发。
　　除夕宫宴，恭贺新年。皇帝特需官员携带家眷参与，承伯侯自然也在应邀之列。
　　原本江挽是懒得参加的，但一想到陆嘉学也会来，她觉得自己忍忍也是可以的。
　　一般这种大型的宫宴，基本都是搞事的好时机。况且此次陆嘉学回归京城，这是他正式露面的第一场宴会，宫内肯定暗流涌动。
　　江挽清楚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给陆嘉学和承伯侯添麻烦就不错了，可不敢在众人面前过于嚣张。
　　她不是那种性子的人，顶多窝在后面吃点东西。江挽总感觉今天会发生点什么，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她还是想跟过来看看，以防陆嘉学有什么不测。
　　原本承伯侯是不愿意带她的，毕竟她从小养在府中，怕她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宴会会不适应。但耐不住江挽一直撒娇，承伯侯就松了口。
　　江挽靠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内心有一点紧张。
　　今天去参加宫宴，不止会看见陆嘉学，还会看见罗慎远和罗宜宁。也不知道陆嘉学看见罗宜宁会是什么反应。
　　以前那么喜欢，如今见到……想到这里，江挽心里有点难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攥住。一瞬间的疼痛过后，反而是良久的沉默。
　　她没办法说什么，她也尊重陆嘉学的选择，只是希望陆嘉学别再这么难为自己了。
　　马蹄踏过宫道，缓缓地向前行驶着。禅衣和怀香见江挽有些沉默，动静也小了下来。
　　行到尽头，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宫门口由侍卫把守着。还有一些太监宫女迎来送往。
　　她这是第一次参加宫宴，许多贵人江挽都不认识。承伯侯在这之前给她准备了一份名单，但这些关系和名字她实在是背不下来。承伯侯见此叹了口气，也没再逼她，只是叫怀香和禅衣多多在她耳旁提醒她，以免江挽犯了错。
　　宫宴这种场合一般都很重要，此次参加宴会，文慧长公主给江挽制了一身新衣裳。江挽穿着也挺高兴，女孩子谁不爱漂漂亮亮的衣服呢？
　　那身衣裳是淡蓝色的，上面的花纹绣工精湛。缓步行走时，在月色的映照下，裙摆宛如流动的水波，看着优美至极。
　　江挽一穿上身就异常喜欢，她隐隐地有些期待，想让陆嘉学快点看到她穿上新衣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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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这个人真的很懒，还很容易被游戏诱惑，所以经常就忘了码字。春节的时候更是懒到家了，答应大家的更文也没做到……诶……我是真的那种没人催我，我就真的会懒得码字那种。记得春节的时候我朋友和我约定关键词写文，我写完后就在微博上发了。好家伙，才刚发不久，就有个读者评论我，问我为什么不更文。直接给我吓出一身冷汗……愧疚心有，羞耻心有，真的很对不起一直等我的人。评论区我也会过一段时间看一次，那些经常催我的id我也眼熟了，我真的感觉挺对不起你们的。不好意思……在这里我稍微提几句。全文分为三个大部分，朔州篇已经写完了。接下来就是去打仗了，这是第二部分。这个部分不好说，但江挽的表现我觉得你们肯定会喜欢。第三部分的话，你们可以看见年少时的嘟嘟。暂且先透露这么多，如果还有读者继续追的话，谢谢你们的支持。如果想离开的话，也谢谢你们前段时间的陪伴。诶，最后的最后就是，我的更新真的随缘。就今天这三千字，还是我扣扣索索两天多才写出来的，简直令人头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