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门外的再见》傅嘉祺

1、关在门外的再见

　　刚开始是公司同事请吃饭，在举杯交错间看见颜浪心不在焉的望外瞟。于是倾身问他，在想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还没有大胆到有别的意思。

　　只是略微有些唐突。

　　果然，他没有搭理我。

　　饭局的另一端，陈紫好斜身坐着举杯，雪纺的白色袖口依稀透出她的肌肤。光彩夺目的微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颜浪身上。

　　举杯再举杯，不外乎修饰着一些客套的话，赞扬颜浪米色的衬衫，微微褶皱的领口。陈紫好完美的把气氛拿捏得恰倒好处。清脆的碰杯声，似乎暗示我该轻佻一些，不至于让颜浪觉得气氛沉重。

　　陈紫好当他下属的时间比我长，了解颜浪的喜好，似乎志在把颜浪独揽怀中。

　　我也曾透过颜浪屈指可数的笑容猜测他为何最灿烂的笑也不过是嘴下一片青色30度的弯曲。然而答案也许是很悲伤的事情，我并不想去了解。

　　从我进入这家公司开始，关于颜浪的传闻有很多。所谓情场浪子大概也就如此。周遭的单身女性被吸引，飞蛾扑火似的只要一段时间的宠幸。

　　数星期后，关于我喜欢颜浪这件事情似乎被谁识破然后宣扬开来。

　　我躲避，装做漫不经心。不否认也不承认。颜浪和我一样，轻描淡写的叙述我和他之间的好故事。

　　他说，我是一个好助手。

　　有时为他影印文件，有时为他翻译资料，有时为他约几个客户。如此得力的助手而已。

　　我时常看见陈紫好在办公室里摇曳生花的四处眉眼，看见她看见客户就往上贴，声音酥麻甜腻。看见她在年会上周旋与众多男宾之间,谈笑自如,然后不见踪影。我客观的评价她，不喜欢她。然而我对她所有的不喜欢都被颜浪看作是嫉妒和羡慕。

　　在楼梯口的电梯前，颜浪拦住我，轻声低语。“别羡慕别人，我知道你也可以这样的。”然后有些娇纵的把眼神看向别处，迈步走进电梯。我站在原地，心底荒凉。电梯闭合一瞬间，从缝里憋见颜浪的笑。

　　于是回头停顿数秒，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

　　射手座的颜浪显得很孤独，很少注视一个人，打招呼也是淡淡一眼带过.我常常站在他身后看他望着某个地方发呆。我觉得他很孤独,或者说我希望他是真的孤独.

　　孤独的人总是希望有人陪着,形影不离,装成自己并不孤独的样子.

　　于是我想陪着他的想法让我变得更加卑微，低到了他的脚下，被他狠狠践踏着。我甚至愿意被颜浪玩弄一次。在我的想法里，无论他怎么玩弄我，他总是会不经意的把他的一些真实的情绪表达出来，至少，我可以看到一个真实的他。

　　是的。现在的颜浪让我觉得虚假。无比虚假。

　　然而我害怕的是，在颜浪真实的感情观里，我仍然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人。

　　我试探他，泡他爱的茶，白咖啡。深深看他时，看见的是一张浅薄的脸。他可是与任何一个女子谈情，独独我，成了角落里看别人欢娱的那一个。想阻止，却没有能力。

　　大雪覆盖城市的日子。我端了热茶送到颜浪办公室。

　　桌上摆了些巧克力威化之类的食品，陈紫好靠在桌边，眼神示意我离开。于是我悻悻看颜浪，发现他面无表情的点头。

　　我离开，关上门，这里便是他们两人的世界。

　　里面发生了什么，别人不会再了解。

　　于是门外的我都想做点什么，我以前坚信的一切似乎导致我成了懦弱的人，不再勇敢，不敢勇敢。我想就这样推开门走进去，去破坏他们，破坏他们，去告诉颜浪我爱他，一直爱，从未变过。

　　可是人们总是强调着资格。

　　我爱他，那么我的资格是什么？于是我害怕，败下阵来，懦弱不堪。

　　我是懦弱，那么我想走。

　　再留下是煎熬。

　　我没必要留下来被颜浪一次一次忽略，嘲讽。如果我的爱不能停止，那么我可以编造着幸福活下去，至少剧情是我要的发展方式。

　　所以颜浪和陈紫好出来的时候，我的辞呈已经写好大半。

　　抬头看见陈紫好咯咯的笑，然后轻轻垫脚吻上颜浪的唇。还来不及低下头，一切坦然出现在我面前。心里，突然很紧很紧，呼吸慢了。我别过头，沉重的，迟缓的，把脸藏在手心。

　　我要走。马上走。再也不回来。我心里反复出现这句话。

　　然后我听见，颜浪用力的关门声。

　　草草跟老总递了辞呈。挽拒了升职的机会。我离开得很草率也很谨慎。

　　其实从美国回来这段时间，南方一家外企已经多次邀我。只是为了颜浪，我甘愿做他的小小助手而已。而他，已经不再是我的颜浪了。

　　6年．他忘记我了。甚至已经冷漠。

　　6年前，我答应过他，五年内我会回来。可是，由于在美国的一门课程没有修够分数，我只好再读一年。而这多出来的一年，似乎改变了计划中故事的节奏感。

　　有些感情就是这样，追逐来追逐去，浪费了太多时间。本来可以幸福很多年，却缩短成几瞬间。我知道人不该傻在原地，要往前，要骈弃期盼。如果他是真的已经遗忘，那么我也会选择和过去告别。离开了颜浪，我就又成了勇者，没有丝毫的卑微。

　　于是在北京工作的时间成了一部片段不断闪现的电影。关于我和颜浪在北京厮混的凌乱画面充斥在大街小巷。那时侯我跟着他，好一段时间住在廉价的招待所里，每餐吃方便面，面对家里的压力，参加托福考试，彻夜不眠。

　　我走的时候颜浪说的海誓山盟在现实面前显得不堪一击。我只能站在招待所的旧址前，回想我们过去的天真。他和陈紫好那一吻，注定我们将行同陌路。

　　收拾好一切代表着什么？心情沉重，过去沉重。我一路走的沉重。没有结果的感情，我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去经营，等待。却在一朝摧毁。人生没有几个十年，人总是要做些别的事情去弥补丢失的时间。

　　坐在飞机上看事物往后快速的倒退，我知道我在脱离。

　　只是很可惜。我的感情惯坚持了十年，仍旧惯性的继续着，难以自控。那个曾经贫穷的少年，那些来不及怀念的岁月，都成了我生命中一道长长的印记。

　　我知道我和颜浪的感情已经结束了，即使结束不是我要的结局。但是，我们彼此都选择了遗忘和不坚持，那么，就是真的结束了,是被带走了吧,是被时间缛走了.

　　只是，我在想，当我站在招待所的旧址前时，我看到街角的那个艰难转身的男人，他是不是和我一样，早已泪留满面。那些被他关在门外的再见,是不是就成了永别.

作者有话说

　　从别的网上搬来的,N久以前的作品。
不要见笑。
短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