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百里》千佳之鹤

25、第 25 章

　　完颜启彗语出惊人，南怀昔仁被他吓得半死，失声叫道：“亲眼去看看？不行，绝对不行！您疯了？”
　　“我怎么疯了？我清醒的很！”完颜启彗不满的嘟囔着，“说真的，与其在这里跟哥没头苍蝇似地乱想，倒不如干脆一点，直接去老巢看看到底还真是假来得痛快！”
　　“您……当真这么想的？”南怀昔仁上下打量了一下完颜启彗，不确定的问道，“您不会在蒙我吧？”
　　“我有病啊？”完颜启彗没好气地呛了回去，“都这个时候了，闲的没事我蒙你做什么？”
　　“那好吧。”南怀昔仁终于还是点头同意，“我们就去闯一闯！”
　　“这才对嘛！走吧！”完颜启彗兴奋的原地转了一圈，拉着南怀昔仁直奔马车而去，南怀昔仁看着完颜启彗后脑上的发旋，墨色的发随着主人的动作欢快的上下跳动着，像一团火，火里包裹着冰。南怀昔仁轻轻地笑了，任由完颜启彗将自己按在马车上，自顾自的摆弄着缰绳，慢慢的说道：“您长大了。”
　　四个字，声音不大，却让完颜启彗定在原地，生生停住了摆弄缰绳的动作，他愣了一会，也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带着寒意：“是啊，我长大了。”
　　我也不想长大，但又不得不长大，因为如果我再不长大，我就要死了。
　　“南怀昔仁，为什么成长这么痛苦？”完颜启彗看着南怀昔仁接过自己手中的马缰绳，轻轻一抖，驾着马儿在街道上稳步走起来，眼神有些茫然，轻声问道。
　　“因为成长意味着失去，而失去总是痛苦的。”南怀昔仁没有回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或许您会一直觉得痛苦，但却意识不到这是成长，当您明白自己真正成熟之后，您也就感受不到痛苦了，因为……”
　　到那个时候，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殿下，成长意味着很多事情。”也许觉得气氛太过压抑，南怀昔仁试着转移话题，“失去只是一方面，您也会得到很多。”
　　“是啊，我却是得到了很多。”完颜启彗自嘲的笑笑，“压力、心机、孤独、冷漠，我得到的，比失去的还要可怕。有的时候我想，如果我失去了母后和妹妹，换来的成长只是这些，那我宁愿一直像个孩子，永远不要懂生存之道，永远不要涉足任何黑暗，这太可怕了，我在拒绝成长，这太可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殿下。”南怀昔仁摇摇头，面容难得的温和下来，“这很正常，因为成长之前的我们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我们无忧无虑，但当我们长大之后，我们就要面对许多事情，看到许多黑暗。成长意味着承担责任，但是轻易不会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所以我们都会选择拒绝。”
　　“为什么是我。”完颜启彗坐在车上，身子随着马车的起伏而前后摆动，目光有些许的呆滞，他喃喃道，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一切？”
　　“殿下，您想要逃避吗？”南怀昔仁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他知道，现在的完颜启彗继续有人帮他解开心结，让他认清现实，否则他的心智将会极其脆弱，经不起打击，甚至误入歧途。
　　“不，我只是不甘心，或者说是不平衡。”完颜启彗摇着头，神情有些恍惚，“为什么我是受害的一方？为什么我不能让别人也感受到我的痛苦、让他们也承担我所承担的一切？为什么有的人一生幸福平安，而我就要经历这么多？为什么我就没有一个像别人一样的父亲？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说到最后，完颜启彗的声音有些发颤，眼圈红了，他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一丝一毫的脆弱都不能流露出来。
　　“殿下，或许这就是命。”南怀昔仁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您是完颜启彗，也只因为您是完颜启彗。除了您，没人有能力承担这些。”
　　“可我太累了。”完颜启彗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向后躺在了马车上，“我看不到希望，也不知道尽头。我脚下的路是一条不归路，四周都是黑暗，没有人陪着我，也没有人为我点一盏灯，我只能一个人摸爬滚打，战战兢兢的向前走，用他们文化人的话这叫什么？哦，”
　　踽踽独行，万里蹀躞。
　　完颜启彗终于还是哭出来了，但是没有哭声，他安静的笑着流着眼泪，笑容凄惨又绝望，他说：“南怀昔仁，我突然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