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百里》千佳之鹤

2、第二章

　　卿濡血看着天边的晚霞，两眼猩红如同火烧，他好像又回到了八年前的夏天，十六岁的他跟着父亲来到今夏的王城，作为蒙古未来的王，拜见今夏未来的王。
　　今夏的都城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卿濡血拉着父亲的衣袖，小小的少年略带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仰头问道：“父王，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高大的蒙古王慈爱的摸摸他的头，俯下身说道：“为了提前熟悉环境。”
　　少年仍是不解，“为什么我们要离开蒙古，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熟悉环境？这里又不是我们的家！”
　　蒙古王逆光站着，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得到他低沉的声音：“现在还不是，但日后这里将会是我们的家。”
　　卿濡血好像听明白了，他紧张的拉紧了父亲的手：“父王，我们要与今夏开战吗？”
　　“开战是肯定的。”蒙古王拉紧了自己的儿子，“不过不会是现在，你还太小。所以我们要用和平的假象，来掩盖我们真正的目的。孩子，你要学会……”
　　“父王，我们走吧。”卿濡血打断了自己父亲的话，微微垂下头，“既然要开战，那这里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反正之后都会是一群死人。”
　　蒙古王略带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孩子，我知道现在让你承受这一切还太早，但蒙古已经等不起了，你需要快速成长起来。而成长过程中你要学会的第一课便是……”蒙古王蹲下身与卿濡血平视，眼神中是往日少有的冰冷与严肃，“冷漠。”
　　“冷漠？”卿濡血微微睁大了眼睛，从未听父王提起过的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没错，你要学会冷漠。冷漠的看待生死，冷漠的看待他人，冷漠的看待这世上的一切。因为没有什么可以长久，生或死、得或失，都不过是最正常的事情。如果你有了感情，就会有牵绊，而牵绊是一个统治者最致命的弱点，你在决策的时候就会有所顾忌，就无法做出最正确最坚决的决定。孩子，你能明白吗？”蒙古王难得说了很多话来解释冷漠这个词，试图让卿濡血更深刻的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卿濡血垂下眼睛，看向地面，地上有几只蚂蚁正在努力搬运着一块对他们来说太过巨大的食物，卿濡血看着它们，眼神有些呆滞，“父王，您看那些蚂蚁，他们在努力的获得食物，努力的生活，努力的活着，如果我是一个冷漠的人，我现在要做的就应该是……”卿濡血突然走向那群蚂蚁，然后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下去，“踩死它们。”弱小的蚂蚁没有反抗的能力，甚至连哀嚎的能力都没有，它们几乎是下一秒就死在卿濡血的脚下，卿濡血神色淡漠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父王，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好像这件事平常的像在草原上骑马一样。
　　蒙古王皱了皱眉头，拉过自己的儿子，“孩子，你这并不叫冷漠，这是残忍。”
　　“难道冷漠并不意味着残忍吗？我冷漠地看待生死，难道并不意味着我可以随意的剥夺他人的生命吗？冷漠的含义，难道不是这样？”卿濡血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蒙古王沉默的摇摇头，其并未对这个问题做出更深的回答，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是拉着卿濡血继续向前走，卿濡血所能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高大、挺拔。
　　“再等等吧。”过了很久，蒙古王终于说了一句话，“或许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明白冷漠真正的含义了。”
　　卿濡血暗暗攥紧了拳头，大大的眼睛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冷漠，难道意味着袖手旁观？是要对他人的生死置之不理吗？是要见死不救吗？是可以……为所欲为吗？
　　卿濡血其实到现在都不明白冷漠真正的含义，他站在今夏都城的皇宫上，冷眼看着蒙古的士兵屠城，冷眼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消失，冷眼看着蒙古士兵化为凶神恶煞的厉鬼，冷眼看着今夏的百姓在哀嚎、在哭泣，他第一次陷入了自我的怀疑当中，这是冷漠吗？
　　这是残忍吧。
　　卿濡血闭上了眼睛，父王，或许我一辈子都无法成为一个真正冷漠的人，但我却真正成为了一个……残忍的人。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十六岁以前，我连人都没有杀过。

作者有话说

　　哎，卿濡血这可怜的孩儿，这章算是回忆杀？没有戚九刑风百里哎。